父亲在我两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母亲为了养活我们兄妹三个,整日的忙于生意。少年不知愁,小时候的我,不仅没有为失去父亲而伤心,而且也没有为母亲的操劳而难过。反倒为自己没人管而变得几乎有点无法无天。村里人都说,一个丫头比一个男孩还调皮,没有上学以前我就是远近出了名的坏蛋。那个时候有很多人找上门跟母亲告状的,今天是跟这个孩子打架了,明天是把人家庄稼拔了,在要不就是偷人家什么水果了等等,母亲一听就气得肺都快炸了,她操起平时准好的一跟竹棍就拼命的往我身上抽,就一会儿工夫,我身上就青一块,紫一块了。我也会求饶,但是事后我就忘记得一干二净了,每次都是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就又跑出去惹事了,母亲知道了自然又是一顿打。
就这样,棍棒下的我终于满了六岁,我该上学了。把我送进校园以后,母亲长舒一口气,终于有人替她管我了。但是那天放学以后,人家孩子都回家了,我却没有回去。母亲打听了才知道,我被留园了。于是母亲没有办法,只好亲自去学校接我。老师铁青着脸说:“你孩子把别人小朋友的书包划破了。”母亲只好跟老师说好话,答应明天赔别人一个书包,老师才勉强答应。回到家我自然是少不了一顿暴打,但是我都习惯了。母亲最后气败的说:“我造了什么孽啊,怎么什么事情都让我摊上。”我就瞪着母亲看,年幼的心却没有丝毫的愧疚之意,或许那就是无知吧。在上学以前我还是喜欢上学的,但是到学校以后,我发现老师比想象的还要凶,我开始讨厌上学,成绩就更不用说了。除了语文以外,我不喜欢任何科目。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语文,我觉得里面的文章都是那么的美好,人与人之间都是和和气气的,无论是口气也很,动作也好,都是透着友善的。我喜欢这种感觉,甚至可以说是渴望。
随着越来越大,我的性格更加叛逆,上课说话,下课违纪,可以说,每个老师见到我就烦,都说:“没有救了。一个女孩子像这样真的没有救了。”那时候的我差不多十岁吧,在十岁的时候,我就被老师判了死刑。但是我却没有因此而伤心难过,可能是心早就麻木了吧。后来来了一个教导主任,他是个十足的暴力狂,他的办公室被称做“黑色办公室”。凡是班主任管不了的学生就交给那个主任,然后他就会把学生带进他的“黑色办公室”,先是暴力一顿,然后就是罚站。我就是第一个领教他的厉害的。他打过我的耳光,用教鞭打过,罚过跪,他比母亲还要暴力的多,我开始产生恐惧,但是更多的是仇恨。我想要报复他,但是知道自己打不过他。想犯错但是有害怕他的暴力,那段时间我真的是憋的慌。终于在忍了将近一个星期以后,我彻底的暴发了,那天老师在讲课,然后我站起来给大家做了个鬼脸。同学们哄堂大笑,老师走过来揪我的耳朵,我想坏了,他一定是把我送到教导主任那里去的。于是,我转身就跑了,我边跑边说:“什么鬼学校,我以后再也不会来了。”就这样我就回家了。
回到家,母亲知道了几分,问我我不说。她急噪的又打了我一顿,然后要送我回学校。我死也不去,母亲就拉我,我死抱着家里的柱子不放。我知道把我送回学校我一定又是一顿毒打,而且以后日子也不会好过。我说什么也不能回学校。母亲气急了,就拿竹棍拼命的往我身上抽,她说:“把你打死我就省心了。”最后,我还是松了手。就这样我被母亲送回了让我恐惧万分的学校,自然我站在了“黑色办公室”里。那是12月的下旬,外面是冰天雪地的。我被罚站在他的办公室。身上是火辣辣的鞭伤,但是却觉得格外的寒冷,我觉得自己快要僵住了。那个主任身前放了个火盆,手拿一张报纸,悠闲的坐在那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个人敲门,那主任说了声进来。然后我就看到了一个人走进来。他看见我愣了一下,然后他做了一个让我今生难忘的一个动作,一把把我抱在怀里,然后有些声音哽咽的说:“这孩子脸色都紫了,她一定冻坏了。”我太抬起头看着他,很认真的看着他,已至于他以后说了什么我都没有听进去。我被送到了医院,然后就是上药,输液。我的泪水像决堤的湖水一样涌出。
回到学校,我才知道他是刚从县里调来的语文老师。上课我一直盯着他看,永远也不够。下课后他把我叫到了他的办公室,他很认真的说:“你的作文写得很好,你不是像别人说的那种不听话的孩子。”我沉默着。他接着说:“答应老师,以后好好听话。我们都很爱你。”那天我一句话都没有说,我告诉自己,我必须要听他的。当时可能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就是知道我一定不能再犯错了。
我确实从那个时候起,再也没有犯过错,很多老师都不相信,就连那个暴力主任也不相信。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其实不是个坏孩子,我有着比一般孩子还敏感的一颗心,我渴望爱,渴望被关心,但是从小被母亲忽略,为了得到她的爱,我就犯错,但是每次得到的都是责骂和殴打,就这样,越是得不到,越犯错。我成了别人眼中的坏孩子,反正都是被打上坏的标签了,我就是破罐子破摔,于是我就更无可救药。再大一点的时候,我的整颗心就被愤怒和叛逆充斥着,我需要不断的用犯错来发泄。可是每次犯错以后,我得到的没有安慰和教导,而是更多的责骂和殴打。在一次次的循环中,我找不到解救的办法。直到语文老师的出现,他的那个拥抱代表了关爱和理解,我心理的坚冰在那一刹那间融化。可能没有过的人不能理解,旧像一个掉进河里要淹死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草一样,我找到了心里的出口。我喜欢作文,语文老师经常给文学的书给我看,我也会写些东西给他看。就这样,我喜欢上学校,喜欢上上学。母亲都觉得不相信。但是我的改变是事实。记得语文老师对我说过:“你的文采很好,记得好好努力。”我重重的点头。
但是转眼间初中毕业的时候到了,我即将离开老师,那天我去办公室找他。我说:“王老师,我就要毕业了。谢谢你。”老师笑笑说:“你是个好孩子,老师当初没有看错你。我家里有很多名著,毕业那天你记得来我家里拿。”我含泪离开了办公室。其实我想让老师再给我一个拥抱,但是我已经长大了。
毕业以后,我没有去老师家拿书,因为我的成绩不好,连重点高中也没有考上,我觉得没有脸见他。我离开了家,一走就是三年。我拼命在外面赚钱,我要等自己赚够了钱就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三年里,很少和家里联系,更没有老师打电话。很多时候,我拿起电话又放下了。我希望自己有一天有出息了再去看老师,不然我太对不起他了。2008年的冬天下了一场很大的雪,家里分外的冷。我想起了老师当初的那个拥抱,是那样的温暖,我该怎样去回报他呢。我想买一件毛衣给他,但是犹豫再三,我还是没有那么做。在外的日子,我一直都没有停止写作,把对老师的思念和感激都写在了文章里。
直到今年的三月份,我和一家网站签约。我成了一名写手,第一篇《复仇的女人》上架后,我得到了三百元的稿费。拿着这三百元,我激动得泪流满面。以往每次工资拿在手里我都没有觉得它有多珍贵,但是这次的三百元,我觉得它值千万金。我早就想好了它的用处,我用它买了一件以纯的毛衣,我要送给我的老师。我的一切都是他给的。
但是当我兴冲冲的来到老师家的时候,老师的孩子告诉我,他的父亲在2008年的春天就去世了。站在老师的坟前,我的泪水长流,老师啊,你为什么不等我,三年里我朝思幕想的人啊,为什么您不能等到我的回报。您知道吗?是您救了我一生,您的拥抱是我在以后人生路上最大的鼓励。多年以后,我是多么再渴望您的一个拥抱,但是我错了,我以为只有出息了才能来见您,三年里,我没有再去看您,甚至连一个问候都没有,我是那么的残忍。老师啊,我的心若刀绞,有对您的感激,有对您的怀恋,还有对您的愧疚。若有来生我还要遇见您,还做您的学生,但愿我还能得到您的那个拥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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