锣鼓是人们故意引起的振奋,那是阳刚的爆炸式的震你没商量的响彻天地的轰鸣像雷,响雷,炸雷。像一个小伙子面对不解风情而又心仪的女孩时压抑不住心头的激情发出的怒吼,而随后而来的是女孩喜极而泣的眼泪,虽是“泪飞顿作倾盆雨”可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因为欢欣。有时候暴躁是因为满腹柔情不为人理解,我坚信锣鼓就是如此。
昨晚我就住在锣鼓山下的锣鼓村里,晚上和小关遛弯时她给我讲述山名村名的来历,当然,她也是黄皮子借口传音,不过对我来说和原创是一样的,就算盗版又有什么关系呢?原来每逢下雨时村子东面的高山就会发出敲打锣鼓的声音,方圆几十里的人们都说这山里一定住这神仙,并且是位喜欢敲锣打鼓不太安分的神仙。于是,这东山就叫了“罗鼓山”,山下的村庄就叫了“锣鼓村”。于是,我开始想念锣鼓咚咚,想念打雷,想念下雨,不单是白天我看到这里所有的水沟都是干涸的,主要是我想验证一下这个美妙的奇妙的传说。
第二天下午以后,低低地从遥远的天边传来轰隆隆的雷声,我的心里开始兴奋,心中默念,期盼东山的锣鼓震响,老天洒下甘露,那样人生四大喜事我就在这锣鼓村赶上两样。一是这里“久旱逢甘雨”,第二是我在这里“他乡遇故知”,我与小关分别七年未曾谋面,此时得见绝对称得上一喜,七年来我在西南时她在京城,我在北京时她又到了东北,而我回到回到东北时她则去了更为东北的延吉。总之就是,她忙我也忙,难免看不见。对于我俩来说“忙”就等于“盲”,所以谁也看不见谁。云就在天空有意打无意撞地浮着翻滚着没事人似的,雷终于觉出云的没心没肺漫不经心,于是,脾气越来越大越来越把持不住,一个炸雷震响在我头顶……
这时我接到友人从家乡给我发来的信息:现在这里打大雷刮大风下大雨,你那里怎样?打雷下雨时把电话关机,不要接打电话。我在心里暗笑:哼!我若关机怎么接得到你的信息?告诉我关机别接打电话,你怎么不关机还发信息给我?悖论!绝对的悖论!难道你是宝二爷?自己淋着雨,还担心别人挨浇?真有那么高尚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我给他回到:这里干打雷不下雨。看到“发送成功”四个字后就迅速关机,在这清闲的乡下我要尽情享受清闲,而不想天涯海角有人找梦里醉里也难跑。什么领情听话善解人意统统不是我,总之在锣鼓山下我只想听到锣鼓咚咚,而其他声音我一概一推六二五爱咋咋地。
锣鼓虽说脾气不好,但是你若不去招惹他也绝对不会冲任何人发它的虎狼之威,雷的脾气不好则是云招惹的。雷许是忘了云的轻飘,一阵风都能把她吹出十万八千里,他这么大喊大叫,云早就吓得一溜烟跑到天边隐藏到蓝天身后了。云不见了踪影,雷也只好偃旗息鼓开始下一番焦急的等待。于是,锣鼓山下锣鼓村的天空又变得响晴白日赤日千里烈日炎炎了。
青纱帐还是青纱帐,翻动的不再是令人心潮澎湃的绿波碧浪,而是烈日下令人心焦的憔悴与焦渴。昨晚我曾幼稚地问小关这里的壕沟怎么都是干的?小关哈哈大笑地说:姐啊,我的亲姐,老天不下雨呗。哎,真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提前得了老年痴呆症,连这个三岁孩子都晓得的我居然正儿八经地当一个问题来问。天杀的,真的老了糊涂了。
既然罗鼓山不敲响,那我就想上去看个究竟,这一点小关绝对不能同意,理由再简单不过,她要确保我的安全。面对她的一脸无奈,我忍不住哈哈大笑道:魅力指数早就是负数了,哪里还会有什么危险?不过我俩看在分离七年彼此记住不忘的情分上各自做出让步,也就是她陪我走到锣鼓山下。山里的榛子熟了,她采下一些放在嘴里用牙磕开,于是我就说“把瓤给我”。此刻,小关倒像是姐姐连连说,给你,都给你,你不非得上山就行。哈哈,我此刻可不想因为自己真的比她大而少吃一个榛子仁儿。
不能进山里寻找敲锣打鼓的神仙,就在山下尝点山珍也不错。我敢打赌,绝对比在市场上花钱买来的什么土耳其榛子美国榛子味道都更口齿留香回味无穷。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我站在山路最高处,夕阳的落落余晖越过千山万壑照在山路上,照在我脸上,照在周围的树木上。我刚一想但愿这辈子失之东隅,但能收之桑榆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锣鼓声。我不再想入非非一心只想再听到锣鼓咚咚的声音,可是没有,一点声音都没有,几乎可以说是万籁俱寂。天啊,是我在幻听幻想吗?那我岂不是真的是精神病了?
若在往年,伏天就如孩子的脸,说变就变。这会儿天空还一碧如洗,转眼一个炸雷就大雨倾盆,你都来不及抱怨天就又晴空万里微风袅袅的了。伏天的雨又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在大地上顺势坍塌,可是今年,就愣是没有碰倒第一颗骨牌的那么轻轻一磕。我相信,只要罗鼓山上的神仙把鼓槌轻轻一抡,那云不就飘来了,雷声不就震响了,雨不就落下来了,这锣鼓村不就“久旱逢甘雨”了。这世上若果有神仙,看来罗鼓山里的神仙要么睡过了头要么就是去云游了。
我盼着锣鼓声从葱笼蓊郁的山里发出震响。我自信自己是个无神论者,什么基督佛祖牛鬼蛇神在我这里全部打住。现实弄的人已经是焦头烂额。说句俗话就是“主坟还哭不过来,哪有闲工夫哭这些乱坟岗?”不过此刻我倒是真心希望这山里真住着喜欢敲锣打鼓的神仙,而锣鼓声起就有甘露降临,此刻的大地实在是焦渴,就如我的心一样,我这可以算作“临时抱佛脚”吧。夕阳光把远山涂抹的像一片水面,散着金灿灿的光影,看着壮美而神奇,可是却遮掩不住我对锣鼓咚咚的渴盼。此刻,肉眼凡胎的我现实得够可以的了吧?
我向锣鼓村里凝望,虽没有看到广场上的人群,却听到了放露天电影的音乐。我知道不会有什么好电影看,国产电影,不敢恭维,邯郸学步,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总之,就是越整越歪歪,热闹闹你方唱罢我登场。每一次看到新片上演之后,我就在心里盼着“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时刻到来。
直到我离开罗鼓山离开锣鼓村离开小关,锣鼓也没有敲响,自然云也就没有驻足锣鼓村的上空,雨就更是无影无踪。我想锣鼓山的神仙也真是不够意思,不能尽心职守,难道长衫过于长而绊住了他的腿脚?不然为何天已大旱还不归来把锣鼓敲响?别以为我这么认为是空穴来风或者是胡说八道,这可是有出处的,你要对训诂感兴趣你就去考证一下吧,管保我不输,因为从小我就知道老人们见谁穿的衣服过于肥大就说他“跟打锣的似的”。
黄土地五一前下了种的情况还好一些。春旱黄土秋旱沙,早下种的早出苗抗旱能力相对较强。减产是肯定的了,绝收的也不是没有,从山路往回走的时候就看见农人赶着的牛车上有拉着青青的玉米秸秆的,猜想那是拿回家给家畜做青饲料了。虽说人要“畏天循分”,可是离开锣鼓村时我还是不免在心里抱怨了老天一句:天杀的,不该是青苗啊。
锣鼓脾气不好,难道连神仙也不敢招惹他了?回到家了,我仍然渴盼锣鼓村早日锣鼓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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