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寒冷的冬天，漫天的雪花纷纷飘落，犹如我的心情一样寒冷。就在那天，我和相处五年的男朋友浩分手了。我们在雪中相拥，我们在雪中哭泣，直到，片片的雪花在我们身体积成厚厚的一层，仿佛堆积的雪人。我们彼此深深地相爱，现实却让我们不得不分开，我没有怪他，我知道他心里比我更难受。

分手后，我独自来到南方，寻找一个新的环境，在这里，我遇到一个我亏欠一生的人---磊。现在回想起，当初如果没有来到南方，我就不会遇到他，他也就不会因为我而毁掉自己的一生。是不是很多事都有它的劫数，是不是人与人之间的缘份早已成了注定，我们无法改变呢？如果生命有机会重来一次，我决不再踏上南方这片土地，如果生命有机会重来一次，我宁愿从来不曾与磊相识。然而，人生没办法重复，我注定要背负着一生的情债，孤独地走完一生。

刚到南方，我应聘到一家公司做办公室文员，我想重复着简单而枯燥的工作，会让我悲伤的心得以平静。也就是在那时，我认识了磊，没有特别的懈逅，一切再平常不过，他和我在同家公司，不同的是，他是部门主管，已经在那工作三年，他工作出色，深得老板器重，为人随和，深得同事喜欢。

来到新的环境又没什么朋友，下班后留在公司上网成了习惯，每天很晚才回宿舍。他，经常加班很晚，当然是处理公务。

“这么晚，还不回去？”一个普通的晚上，他走到我面前低声问。

“哦，就回。”我抬头应了一声，看到一双明亮的眼睛。

“一起吧，我也回去。”他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

没有理由拒绝，我点点头。

城市的夜晚灯火闪烁，我们并肩走在街道上，晚风软抚着脸庞，廖廖的星星眨着眼睛，一切都那么和谐。

“然然，我可以这样叫你吗？”他突然在我面前停下来，望着我问。

“啊？那个，”我无奈一笑。名字，一个代号而已，我从来不曾在乎过别人怎么叫我。但是“然然”这两个字，一直以来都是属于浩的专称，别人都叫我李然。

“怎么？”他那双明亮的眼睛盯着我，照得我有点晕眩。

“随便吧。”我抬头望向夜空。灰色的空中，那的几颗星星变得默淡苍白。

他望着我开心地点点头，也跟着抬头望向夜空。

之后，他开始关心我，无论在工作，还是在生活。下班后，他会带我去城市好玩的地方，带我去吃喜欢吃的东西，给我讲着有趣的笑话，看着他灿烂的笑容，听着他爽朗的笑声。我原本忧伤的心情，也被他感染了，一次次随他一同大笑，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浩还有人能让我如此开怀大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渐渐地躲避他，躲避他那双炙热的眼神。在他眼里看到一种熟悉的东西流露，然而那种东西，浩曾经给过我，而后我又不得不放弃，那种东西我太熟悉，但，现在已不再需要了。

“然然，说说你的故事吧。”一个普通的夜晚，我们坐在湖边的长椅上，他低声问道。

“我没什么故事。”我的心如眼前的湖水一样平静。

“说说吧，会好过些，何苦为难自己。”他的声音依旧低而有力，仿佛不容我拒绝。

我选择沉默，我知道，很多时候沉默就是最好的抗议。关于我的故事，我只想藏在心底，并不想与别人分享，在我看来那段经历是刻苦铭心，是美好，是值得回味的。

“好吧，如果不想说，就算了，其实我早也预料到了，你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也肯定有过难以抹灭的过去，看得出，你是个重感情的人。但是，然然，我希望你能从过走出来，好好的生活，好吗？不要刻意逃避我，你知道，我不会勉强你什么？”他的语气带着哀伤，几近讫求，听得我心里酸酸的。

他是了解我的，没有勉强我说出不想说的一切，这一点我很感激他。之所以后来没有选择继续逃避也是这个原因。他依如继往地关心我，别人都说在一起工作几年从来没见他对哪个女孩这样。看来她是真的喜欢我。有些话不说出来，或许可以当作没发生过，一旦说出口，性质或许就变了。我不想被同事误解下去，就决定和他好好地谈一谈，毕竟明明知道没有结果的事情，还是不要发生的好。一直觉自己是个理性理智的女子，在和浩平静分手的事件，我以为可以看出这一点，分手后，我们没有再联系过，虽然无时无刻都在思念着他，虽然我还深爱着他，但理智告诉我，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如果再藕断丝连对大家来说，都不是件好事，在一起就在一起了，走也应该走得洒脱。我认为，我做到了。

依旧是湖边的长椅上，我们并肩坐着。夜空依旧有星光闪烁，久违的月亮高悬在上空，皎浩又带些朦胧。

“有些话，我早想给你说了。”我低声说。

“你看，天上的月亮多迷人，好久都没看到了。”他笑着望向天空。

我望着眼前的那片湖水，看见一片落叶徐徐飘落在水面，慢慢游动。从湖水中仿佛看到自己那颗落陌的心，那个孤独的灵魂，犹如水面上那片落叶。我不需要别的同情，更不想再一次尝试离别的痛苦。爱，对于我来说，已经拥有过，一次已足够。

“我想拜托你，以后，请别再对我这么好，我无以回报。”话说出口，我才觉得如此残忍，心隐隐作痛。

“然然，你说为什么有的星星那么暗淡，有的星星如此明亮呢？”

他仿佛没听到我的话，依旧望着夜空，声音充满潮湿的味道。

我轻轻抬头，灰暗的天气，离月亮最近的那颗明亮的星星快乐地闪烁着，远处的几颗则显得暗淡，感觉有些凄凉。我淡淡一笑，心突然有些凉，同样的天空，同样的月光，我和浩曾无数是相拥而望，那时候，他总说我就是他心中的月亮，而他就是月亮旁边那颗最闪的星星，我坚绝不同他的这种说法。我任性说，你做我的月亮，我做你身边那颗星星，他笑着问我为什么？我说星星可以闪烁，而月亮不能。他笑着答应了。再次想到那句话，感觉有些悲凉，同一轮皎浩的月亮，同一颗闪的星星，不同的地方，再次抑望看得我眼睛有点模糊。

“那是因为有的星星含着眼泪所以闪烁，有些星星已没了眼泪，只有哀伤，所以暗淡。”我喃喃地说。

“然然，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我都不乎，以后也不会问起，让我来照顾你好吗？让我来陪着你，好吗？”他突然低下头，拉起我的手，我感到一股温暖将我包围，我冰冷的手被他双手紧紧地握着，那种久违的温暖，我觉得自己冰凉心在一点点溶化。

“抱歉，我不需要。”关于爱的话题，我不想再次谈起，亦不想再去涉及。我用力想抽出手。

“不要这样，我们来试试，如果两年后，你依旧坚持你的想法，那么我成全你。”他的语气坚定，仿佛不容我拒绝，我的手被他握得更紧。我轻轻摇头，爱情不是实验，爱情亦不是游戏，我不想玩，也玩不起。

“就当是一场游戏，就当是一场游戏好吗？”他的话语带着无奈，犹如冬天的寒风刮进我的耳朵，心微微一颤，或许那刻真正寒冷是他的心。

“不，这个游戏我不玩。”我依旧拒绝，我仍佩服自己的理智，但又深深地明白，我也喜欢或许是习惯了被他关心被他照顾着，我也明白自己也享受被他默默地爱着的感觉。

“怎么，你怕吗？你在担心什么？怕你会真的爱上我？”他的声音突然很大，有些沙哑。

“我不怕什么，我也不会爱上你。”倔强是我性格。我曾天真地认为，在我感情的世界了，我不可能真正地再去爱上别人了，除了浩，那个已分手的男人。即使再怎么出色的人，我已没有当初的那种激情了。

“那就好，现在，游戏开始。”他站了起来，拉着我往前走。

“什么？”我以为他会知难而退，我以为他会放手，没想到他比我还要固执。不管我怎么挣脱，他依旧紧紧地握着，直到我没有力气，停止反抗。

从那天牵手后，他做起男朋友该做的一起，虽然以前也做了不少，但是那之后，他无时无刻地出现在我眼前，办公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杯咖啡，宿舍里的冰箱里放满各种食物，牛奶。我是个懒散的人，没有吃早餐的习惯，又懒着出去，经常啃方便面，也早习惯了。他说方便面没有营养，全部给我没收了，我喜欢喝冷饮，他说冷饮喝多了不好，全给我换成了牛奶，说喝牛奶能增加营养。在他面前，我仿佛是个小孩子。他可能不会想到，以前我也曾像他现在一样照顾过另外一个人，我并不是不会照顾自己，只是没有了那种想要让自己过得好一点的冲动，我想就那么有一天没一天的过着，能过一天就过一天，如果没有了明天，也就不用再过了，而这些，他不曾知道。

有一天下班后，我们去看电影，说实话，我并不喜欢看电影，为什么在网上可以看的东西，一定要跑到电影院规规矩矩地和那么多人坐在那里一起看呢？可是他一再要求，没办法．我们和别人一样并排坐着，记得好像是一部爱情片，演到高[chao]的部分，许多女孩都在嘤嘤低泣。我觉得有些好笑，不是不被电影的情节打动，压根我没用心在看。感觉到枯燥且烦闷，背靠在椅子上竟然睡着了，睁开眼睛的时候，电影院只有我们俩个人了。我揉着睡眼责备着：怎么不叫醒我。他则温柔一笑：看你睡得那么香，不忍心。

我们走出电影院的时候，外面下着大雨，雨天的出租车很难拦到，看着他在雨中朝一辆辆车招手，看着雨水打在他身上，好不容易拦到一辆车，他打开车门，跑到我身边，双手平放在我的头顶，低声说：“然然，小心，别被雨淋到了。”我在他的保下护坐进车子，有些莫明的惆怅，一股暖流涌了出来在眼眶打转，我强忍着。那一刻我突然想，如果有一个人能为你挡风遮雨是否也是件幸福的事。

当我走向宿舍的时候，他又叫住我：“然然，困了就早点睡吧，睡前记得喝瓶牛奶，我放在冰箱里了。”我冲他淡淡一笑。

躺在床上，喝着他为我买的牛奶，是纯牛奶，我实话，我并不喜欢喝。因为它的味道我不喜欢的，但它极具营养价值，满足我身体里所需要的能量。我想，磊不正也像这瓶牛奶吗？我虽然不喜欢它的味道，却需要他给我带来营养来满足我需求。我怎么能这么自私呢？明明不爱，却又要接受，明知道没有将来，却还在浪费时间。如果不是因为我，或许，他已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他说过只当是一场游戏，而我深知，他并没有当它是游戏，而完全投入其中，我不想他越陷越深。我知道，有些事迟早都要解决，我做一个大胆的决定。就当作一场游戏好了，我要向他宣布游戏结束。我知道或许对他来说有点残忍，但我又有什么理由一直享受自己不爱的人来爱自己呢？如果一定要两个人一起生活的话，我宁愿是不爱我的人，我不爱他，他不爱我，搭伙过日子，大家谁都不会觉得欠谁的。而这个想法，在后来的时间，我真的这么做了，原本认为很合乎情理的事情，在那件事件中，我痛失我最珍贵的。直到今天，我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在暮色的黄昏下，在蓝情咖啡厅，我们相对而坐。他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那是我第一次主动邀请他。看着他的笑容，看着他开心的样子，心里酸酸的。有那么一刻，我真的不忍心开口，想就这么一直过下去吧，每天有人开怀对你笑，是不是也件幸福的事。那一刻，我不敢看那张熟悉的脸庞，他的笑容让我觉得自己很残忍。我转向窗外看着车来人往，看着夕阳慢慢地落下，直留一点余辉。是时候该说出口了，我鼓起勇气。喝了口咖啡，抬起头望向他。

“然然，你有心事？”他望着我，满脸担忧。

“没啊，”我淡淡一笑。原想说的话又压了回去。

“然然，是不是，最近工作太累了，要不国庆节放假我带你出去旅游吧，散散心，你不是喜欢去不同的地方看看吗？”他紧紧地握住我的手。

“再说吧。”我又转头望向窗外，依旧繁华的街道，川流不息的车辆看得我头有些晃忽。我轻轻地闭了闭眼睛，那一刻，我看到浩笑着向我招手，他慢慢地向我走来，如此清晰。我微笑着向他伸出手，等待他的到来。

“然然，然然，你怎么了？不舒服吗？”磊的声音拉回我的思绪。我微微地睁开眼看他，他正用焦急的目光打量着我，我莫名的气愤，若不是他的叫声，或许，我能看到浩走到我身边，将我拥入怀中了。是他打断了那美好的画面。我望了他一眼，没有出声。

“然然，你……”他忧伤地望着我。

“我好的很，不要担心。”我的语气如此冷漠，我看到磊的脸色变得苍白。心又一次酸楚。

“磊，对不起，有句话，我一直想和你说清楚，我们真的不合适，所以，游戏可不可以结束了。”话终于说出口，我低下头，感觉自己心跳加速，胸口堵得慌，感觉快窒息了。原本以为，藏在心里的话说出口，应该会觉得轻松才对。但是，却没有那种释怀的轻松感，我端起咖啡，却觉得手在颤抖，好不容易送到嘴边，竟是如此的苦涩。

“然然，你刚才说，说什么呢？游戏结束了？”听到他的声音在颤抖。忍不住抬头望他，看到他那双明亮的眼睛有东西在闪烁，那闪烁的光茫如同刀子一样的刺在身上，撕心裂肺的痛。那种痛又让我想想和浩分手的时候，我们在大雪中相拥而泣，也是这种痛，那是因为和自己深爱的人分开才会痛得如此彻底。而此刻，和自己不爱的人分开，为何也如此感受呢？

那天，我看着他的背影行走在夜色里，昏黄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孤独而又沧桑地走着，犹如行走在午夜的孤魄。我转身擦干眼泪，走向街道的另一方，我想从此以后，我们就这样走向不同的方向。虽然心里很痛，但仍为自己的理智而庆幸，至少，我没有那么自私，至少，我不能一直享受着自己不爱的人所给予的爱。若，那天之后，我们再没关系，或者是做回以前的同事，我想，他不会受到致命的伤害。而我，也不会做出自认为合情理事实却荒唐之极的事。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有意无意地躲着他，上班的时候拼命地做事，下班后，我急忙逃出办公室，一个走在大街上，去我以前没去过的地方，这样就不会与他碰面。但当我一个人坐在公园角落的长椅上，无意中还会望一下旁边那个空位置，没有人再对我笑。竟然有些怀念有他相伴的时光，回忆着他讲过的笑话。脸上还残留着笑意。竟有些的失落。我是在干吗？我一遍遍问自己，不能因为害怕孤单而去占有一个你不爱的人，那样对他不公平。或许是他也在调整自己的心态度，那段时间他没有主动给我联系。在办公室里偶尔看到他，却发现他的脸上没有了昔日的阳光，他的眼神变得浑浊如一潭死水。

他憔悴的样子仿佛一下老了几岁，但那时，我仍相信时间可以将这一切抚平，他会找到一份属于自己的幸福。

在逃避磊的那段时间，我认识了一个和我有着相同经历的男人-----东，从第一天看到他起，我就有那种感觉，我们都经历感情的创伤，或许是同命相连。我们有了话题，他向我谈着他以前的恋人，滔滔不绝，话语带着甜密，看得出他仍旧沉醉在其中。而正是因为这样，我也愿意把和浩的经历讲给他听，当然在谈起浩时我觉得自己是幸福的，至少曾经是。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多，谈论的依旧是各自己过去的话题。我问他，是否还想回到从前，他摇着头说不可能了。但是，他说他恋人在他心里的位置是无人顶替的。他的话我感同深受。我又何尝不是。和他在一起，我们的气氛很溶洽，比起和磊在一起更为自在，原因可能就是，我们相同的经历，我们是同一类人，我们可以畅言而不去顾忌别人的感受。我们就象两条平行线，不会担心会有相撞的一刻。而后来，那两条平行线，竟然真的相交了。

和磊分开一个月后，在他沉静了一个月后，我以为，所有和他的已经结束，然而，他并不这么认为。那天，依旧是湖边的长椅上，依旧是在夜色下。沉默很久，他终于开口：“然然，你可知道，为什么有的星星如此明亮，有的星星如此暗淡呢？”

这句话，他以前问过，看着正专注地望着夜空无限惆怅。我沉默了。

“那是因为月亮在对它微笑，所以它闪亮，而月亮都不曾看一眼的那些，所以暗淡。我就如那颗暗淡的星星，你都不曾真正地看我一眼，你可曾知道我多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微笑，只是一个微笑。”他的凄凉的声音在风中回荡。我只觉得鼻子一酸，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些天，我一直都想着要如何忘记你，我没办法控制自己，还是忍不住想你，我知道，你的心里不会有我，但，我只要让我留在你身边，让我来照顾你，你不需要有什么压力，我并不需要你的回报。只要静静地呆在我身边就好。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你爱的人了，我放手让你走，在你还没找到之前这段时间，就由我来照顾你，好吗？然然。”他那双不再明亮的眼睛急切地望着我，我知道他在等一个答案。我知道，这个答案对他代表着什么？然而，我能做什么，我能答应他这么做吗？我不能，好不容易才让他想放弃，如果此时又答应他，那不是又重点燃他的信心了？我不能答应，也没有资格一直享受他的照顾。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我声音出奇地镇定。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如此残忍？”他的声音如同刀子一样又一次划过。这个问题，也是我一直思索的，为什么和浩分开几年，我还一直想着他，明知道没有将来还那么深爱着他。而，对于眼前这个深爱着我的男人，我为何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他。可我正是不想让他受到伤害，才决定离开他，然而，这个决定仿佛并没减少他所受的伤。因为他的坚持，那次谈话没一个明确的结果，他又向以前一样照关心我甚至更无微不至。感觉自己的努力在他面前起不到任何作用，尽管我装出无视他的样子，但他却没所谓一样，我第一次看到如此执着或者说是固执的男人。我拿他没有一点办法。

一次和东无意的聊天时，听到他诉说他的烦恼。他说他的父母天天催他相亲，他都快烦死了，他心里已容不下别人，但又不能违背老人家的意愿，有时候他甚至想租一个女子来为他演一场戏，让父母不再烦他。听到他的话，我也颇有感触，前不久，老家的妈妈打电话教训了我一顿：你还当自己十八岁呢，一点都不着急，你不知道自己都二十八了，快奔三的人了，怎么不拿自己当回事。我都没办法在亲人朋友前面抬头了。怎么有你这个不孝的女。一段话说完我听到长长叹息声。我知道年迈的母亲在为我担心，是啊，我已经不小了，父母养我二十几年，本应该到了该孝顺他们的时候，但还是让他们为自己操心。想起来就觉得对不起他们。天真的我曾认为，爱情是我一切，却忽略了亲情。看到我陷入忧虑中，东猜出我的心事。

“怎么，你也遇到相同的问题了？”我望了一眼，无奈一笑。

不能否认，我是遇到相同的问题，况且，比他还多一个有情人关心。磊对我做一切，我感激在心，却又害怕承担。他说过，直到我找到爱人的他才肯放手。

“或许吧，我说过，我们是同类人。”我点点头。

“你也不想天天被人烦着吧。也想平静地生活吧。”

是的，我只想过着平静的日子，与爱无关。就一个人安静地生活下去。但是，我深知这恐怕很难。毕竟，现实不是自己所能把握的。

“不如，我们．．．．．”他突然笑了起来。我抬头望着那个奇怪的笑容，不解其意。

“什么？”我问。

“我是说，不如我们结婚吧。”他点燃一支烟。

“呵，结婚？”我也笑了出来，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或者说是合住一套房子，让两家老人都安心，我们也清静，彼此也没有损失，何乐而不为呢？”他深深地抽了一口烟，许久吐着烟圈慢悠悠地说着。

“你是说演一场戏，或者说是一场游戏。”他的样子让我想起磊说过的一句话。

“呵，就当做一场游戏又何妨，何况，在游戏中我们都得到该得到了，互不干扰各自己的生活，双双没什么损失，你觉得有什么不妥吗？”他仿佛在平静地述说着一件简单的小事。我想着他的话，或许他说的没错，如果我们“结婚了”，父母不会再为我的单身问题而担忧，也不会每天再唠叼我，从此便获得安静。而最重要的是，如果我“结婚了”那么，磊就会对我放手，每次望着痴情的他，我总觉得欠他太多，我怕多到我还不起。想到磊，我便觉得这是让他死心最好的办法。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我决定就玩这场游戏。必竟，游戏而已，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事实证明，在那场游戏里，我付出惨重的代价。

我说决定和他结婚时，他笑着看着我，仿佛在他意料之中，我们的婚姻礼在认识刚满一个月时进行，没有邀请亲人朋友，只通知了双方家长。然后说我们将去旅行渡蜜月。将来有时间再补办酒席。两边的老人家都说不在乎酒席。听到我们要结婚的消息，都乐开了花，仿佛完成一生的大事。然而，他们怎么也不会料到这只是一场游戏。

我把结婚的消息告诉磊，我说自己已找到真爱，希望得到他的祝福。他当时的表情我无法用言语表达，如果第一次提出和他分开，像刀子一样划在他的身上，那么这次我结婚的消息就如同一把利剑直击他的心脏。我看到他无声地落泪。许久，又笑着说祝福我。他刺耳的笑声，亦如刀子一样向我袭来，我知道自己的心也在滴血。我想着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伤害他，他会很快忘记我，我所做一切都是为他好。那次之后，我再没见过磊的笑容，他也遵守了他的诺言，真正地放开了我。没再与我联系，碰面话也很少讲话。

和东同住在一套房里，我们都遵守着游戏规格，各自己过各自的生活，他睡客房，我睡卧房，我煮饭，他洗碗，我洗衣服，他打扫卫生。像是搭伙过日子的两个客人。平静地生活着，但在夜深人静时，想起磊，竟是如此思念他，想着被他照顾的日子，是那么美好，想着他的笑容是那么灿烂，想着他的笑声是那么悦耳。

我离开那家公司，去了一个新的地方上班，我以为离开磊，不用每天看到他那熟悉的面孔，才可真正的平静。我尽量让自己忙碌，忙于新的工作，忙于家里的家务，忙于不该忙的一切。三个月后，无意中在街上遇到以前工作的同事，他向我说起关于磊的事：他现在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每天都泡在酒吧里，再不然就是泡在游戏厅里，脾气也越来越大，没有再看到过他的笑容，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工作也时常出错，还经常被上司骂，哎，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听到同事的叹息，我当然很清楚原因。那天晚上，我去了同事所说的那个酒吧。在一个角落里，我看他那张颓废的脸。他的背有些弯曲，不再挺拔。我慢慢地走过去，桌子零乱地放着一些空瓶子，在昏暗的灯光下，不修边幅的脸，让我觉得陌生。手里还紧握着酒瓶。

“怎么喝那么多？”我轻轻握着酒瓶，想给他拿开。

“你谁啊？走开。”他没有抬头，用力扯过瓶子。我吓一跳愣在那里，他从没有这么大声地和我说过话。我的心凉了半截，慢慢地坐到他对面，眼泪忍不住涌了出来。想着和他每次坐在湖边的长椅上，那时候他身体挺拔，那时候的他笑容灿烂，那时候的他语气温柔，那时候的他积极向上。而如今，再次看到他竟是这般模样，而我是造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我隐约看到黑暗正一点点将他吞噬，而我正是将他从黎明推向黑暗的人。

“不要这样，不要喝那么多。”我伸手想去触摸他那双手，却是如此的冰凉，没有昔日的温度。他的手不停地颤抖。我紧紧地将它握住，想给他些温度。

“新娘子，你怎么来啦？”他终于抬头看我，眼角有泪滑过的痕迹。

“磊，我求你，不要再这样了，好吗？”我用哀求的眼光望着他，曾几何时，他也用这种眼光哀求望向我，希望我给他一个机会。那时我才体会到流露出那种眼神时内心的痛苦。

“你在求我吗？现在论到你求我了吗？游戏不是结束了吗？我们不是再没关系了吗？你是在可怜我吗？你是在怜悯我吗？对不起，我不需要，我也有自尊。”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如狼在嚎叫。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会伤你这么深，我以为，这样是为你好。我不配得到你的爱。对不起，”我泣不成声，我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为什么，为什么宁愿和不爱的人结婚，也不和我在一起，我就那么让你讨厌吗？你就那么想离开我吗？你一个人伤害我还不够吗？还要找多一个吗？你可知道，这些年我为做了我该做的一切，改变我可以改变的一切，只因取悦你，而你却视而不见。在你眼里，我就那么一文不值吗？就那么低贱吗？”他的声音变沙哑．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你不懂，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拼命地摇头，天知道我是怕伤害他，才故意离开远去。我不是不喜欢和他呆在一起，而是我不能。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曾几何时，我也有过想和他在一起的冲动。

“你走吧，不要再找了，我不想再见到你。”他把手里的瓶子用力一推，看着它滑倒在前方发出清脆的响声，他冷笑着。

“如果你答应我以后不会再来这里，我就答应从此不在找你，好吗？”如果我的离开，能够让他安静，我会按他的话去做。

“你在和我谈条件吗？还是在玩另外一个游戏？”他突然盯着我冷冷地问。

“不是的，磊，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在我心里你一直很优秀，我拜托你好好地生活下去，不要再到这个地方来了好吗？”我不记得是泪水是又一次涌出，还是一直都没有停过。他的眼神，他的话语，他的样子，都让我如此的心痛，那一刻我明白自己竟然那么在乎他。那在此之前，我竟没有觉察。或许是我的眼泪，或许是我心碎的表情，他看了许多叹了口气说：“好吧，我说过，你拜托我做的事我一定做到，这是最后一次。我以后不会再来这里啦。”

我笑着擦拭着眼睛，他还是那样在意我说的话。那天之后，他真的没再去过那间酒吧，这使我悬着心终于安静了下来。但也没在工作的地方看到他，听同事说，他辞工了，去了另外一个地方。我想换个环境对他来说或许是件好事，他可以慢慢地将我遗忘。

在磊失去消息的日子，我竟然时时思念他，想着和他在一起的快乐时光，想着想着有时竟会泪流满面。在和浩分手时我也曾泪流满面，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竟没有了当初的那么感觉，然而，磊的离去，那种刻苦铭心的思念，已超出对浩牵挂。我的心乱如麻，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啦，为什么，那么想要让离开他，他真的离开了，自己为何又如此思念他呢？那天东回到家里，或许是心情不好，就提议喝一杯，我们坐在沙发上，喝光了冰箱里所有的啤酒，我只知道自己一直在说着什么，头晕晕沉沉如坐山车，不记得怎么睡的。第二天，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卧室里竟然没穿衣服。努力回想着昨天的情景，大至明白了。

两个月后，感觉身体有点不舒服，去医院做了一次检查才知道自己怀孕了。我拿着化验单走在回家的路上，想着发生过的这么多事，自己为所谓的爱，做了许多无谓而又愚蠢的挣扎，然而现实就是现实，又有哪对夫妻是真正相爱走到一起的。是时候该好好想下自己将来的生活了，毕竟现在多了一个新的生命，不再是一个人，如果我说我有权利主宰自己的命运，那么，我未出世的孩子呢，他是否也有权利拥有一个安静正常的家庭。我告诉自己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该过回正常的日子，我要和东过着正常的人的日子，即使他不曾爱我，我也不曾爱他．为了孩子，我已没得选择。

“然然，是你吗？”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以为是听错了，愣了一下继续往前走。怎么可能，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然然，我是浩啊。”浩的声音我又怎能忘记。我猛地转身，看到一熟悉的脸庞。

“你，怎么会在这。”我惊讶地望着他。

“我到深圳出差，想着你就在附近，忍不住来看看你，过得还好吗？这么多年？”他的声音依如从前，只是话语中带着无奈的忧伤。

“我很好，你呢？”我们走进一间咖啡厅，相对而坐。

“我，还好吧。”他抬头望向窗外，这时打量他的侧面，竟苍老了许多，那张干静的脸上，深深地印着几路皱纹。我以为我再次见面他，会激动或者紧张地，没想到竟如此的平静。

“这些年，我不在你身边，你是怎么过的？”他回头问，脸上带着歉意。

这些年，我是怎么过的，听着他的话，我想这些年发生的事，不由想起了磊，是磊一直陪伴我的左右，无微不至地关心我照顾我，才使的不至那么孤单。我突然想起，在这间咖啡厅，我第一次请他喝咖啡，原因是想拜托他不要对我那么好。磊，我都有几个月没联系了，他过得好吗？有没有再去酒吧，他有没有恢复过正常的生活，他还在想着我吗？我竟又担心起那个善良的男人。

“怎么啦？我知道肯定过得不好，对不起。”看到陷入思绪，或许他以为他亏欠我的，他不会想到，坐他面前我，那一刻想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不要这样说，我从来也没有怪过你。”我冲他一笑。我知道，那些感觉已经过去了。现在的我是如此的平静。

和浩分手后，我们互相留了联系方式，他又一次次给我电话，一打就是半个钟一个钟，回忆着我们在一起的快乐时光。有时候我仿佛也沉浸在其中，每次东听到我和浩的谈话，总是有事没事地咳嗽，有一次，或许是忍无可忍了，竟然挂断了我的电话。

我有点生气地望着他大声问：“你是在干什么？”

“一天到晚有完没完啊，有你这样打电话的吗？”他不甘示弱。

“就是打个电话怎么啦？你用得着生气吗？况且你打电话我不是也没干涉过吗？”我有些不悦。

“你什么时候看到我一通电话打上半个钟一个钟。”他的火气更大了。我理解不了，一开始都说不过问别人的私事。他怎么莫明其妙地发火。

“我就是打电话怎么啦？不是说过不过问的吗？只是个游戏而已，又何必生气。”话一说出，我自己都没想到，怎么又提起游戏的事了。可能是头脑一热想都没想就说出来了。

“就是个游戏，也要遵守游戏规则，也只能在拟定的范围内来玩这个游戏。”或许我的话伤到了他，他瞪着我大声吼道。

“我要怎么遵守游戏规则，我要在什么样的范围才不犯规。”简直有些不可理喻，我的心情也极差。

那天我们第一次大声地争吵，为了一通电话，事后想想竟然有些好笑，但是笑声过后，又是无限的惆怅。究竟为何一时又找不到答案。

关于孩子的话题，我想该和他谈一谈，我以为他也会有和我相同的想法。必竟大家都不年轻，必竟大家都有各自的家庭，不为自己也要家人着想。那天晚上，他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放的是球赛，是他最喜欢的节目。

“我怀孕了？”我低声地说着，想看他的反应。

“哦，什么时候？”他依旧看着电视并没回头看我。

“前段时间，我去检查过了。”

“哦，是吗？谁的？”他的声音并没有什么异常。但却象利剑一样刺痛我的心。他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他明知道我们有过一次。在和他住在一起的日子，虽然当作游戏，但在外人面前我已当自己是有夫之妇。他当我什么？气愤地牙齿格格地响。

“反正不是你的。”我大声喊道，夺过他手中的摇控用力地摔向电视机，听到一声响亮的噼呖声，摇控落到地上，成了几块，电视则没有影子。

“你发什么神经？”他大声向我吼道。

“我就是发神经。让你看让你看，”我又一次拾起摔坏的遥控准备扔向电视。我气愤极，他把我想什么人了，他怎么能这说我，他怎么可以，我快要疯掉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用力想夺遥控，却被我握得更紧，我们在客厅争执着，他用一推将，我倒在地上，只感到肚子一阵疼痛，我捂着肚着趴在地上，却看地上血红一片，那一刻我惊呆了，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

当我醒来时，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医生告诉我孩子没有了，让我好好地调养身体。我无声地任眼泪落下。我的孩子，我正想给他一个正常的家，然而，他竟然就这么走了，失子之痛使我变得麻木。

东跪在我面前向我纤悔，他说他不是有意的。我摇着头。不想多看一眼，不想多听他说一个字。

“我们的孩子，就这样没有了，我们的孩子没有了．．．．．”我反呢喃地说。

“对不起，李然，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对不起，以后还可以有孩子。”他已流泪满面。我知道他并不是故意的。

“不，我们不会再有孩子了，不会再有了。”我用力摇着头。

他不再说话，仿佛知道一切都无可补救，趴在我怀中低声哭泣，我知道他也很伤心。

出院后，我们去办了离婚手续，虽然当初是以游戏开始，那么也圆满谢幕吧，我这样跟他说。他则沉默。在办证大厅，遇到一个以前的同事前来登记办结婚手续。看到我们他很惊讶，可能是因为我们才结婚几个月的时间怎么这么快就离了。我笑而无言。这其中的无奈只有自己知道。

走出大厅，同事突然在后面叫我。

“李然，你知道磊吗？”他问起话来很小心，表情有点复杂。

“什么，怎么啦？”我隐约感觉有点不对劲。

“磊，他出事了，现在，现在．．．．．”

“他出什么事了，现在怎样，你快告诉我。”我着急地摇摆着他。

“他，他在监狱里，他不让我们告诉你，怕你担心，但是李然，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他，毕竟，”

“他在哪个监狱？为什么，他做了什么啊？”我打断他的话大声问道。

“在游戏厅和别人打架，不小心打死一个人。”他的声音很小，但如果巨雷一起响在我耳边。我瘫坐在地上。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怎么会和别人打架，他那么善良那么老实，怎能么可能，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用力扯着自己的头发，大声呼喊道。

“别这样，开始我们也不相信，这是事实，他也承认了，你知道有段时间他老是喝酒，喝完酒又去游戏厅，在那里和别人争吵，后来就打了起来，因为别人是几个打他一个，所以，我就随手拿来起一个铁杆刚好打到别人的头上，那个人后来抢救无效就死了。”同事用力拉我起身，我知道他之所那样是因为我，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是我。

“好了，你也别太伤心了，去看看他吧，或许，你可以安慰他，毕竟以前他是那么听你的话。”

“他在哪里，在哪，”他告诉我他的地址。我来不及擦干眼睛转身跑向马路。在心里一遍遍呼唤着，磊，一定要等我，我马上就到，一定要等我来看你。我招了一部的士，让他以最快的速度开到＊＊监狱。

当磊出现在我面前时，他穿着灰色的囚服，没了飘逸的秀发，被剪成光头，他的眼睛深深地陷了下去，他的脸上爬满皱纹，他的皮肤变得干燥悠黑。我的眼泪如掉线的珠子，又一次涌出。他看到我先是一愣，然后转身想走。

“磊，求你，别走，让我看看你好吗？求你了。”我撕心裂肺地喊着。手拼命地在玻璃窗上抓着，仿佛想把玻璃抓碎。或许听到我的呼唤，或许是看到我的眼泪，他回头望我一眼，又转身离去，没再回头。任我再怎么呼喊任我再怎么哭泣，都没在看到他的身影。我坐在监狱门口，等待了一天，然而，他依旧没有出来，我知道他在躲着我。我一个人从监狱出来，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天空下着大雨，我没有打伞，任由雨水打着，引来路人异样的目光。我不去理会，比雨水更大的是我的眼泪，我知道我错了，老天爷在惩罚我，爱情是神圣的，我却视它为游戏，我终究要为自己的过失买单，我终究要付出代价。但为什么我自己的犯的错，要让别人来承担，我大声在雨里呼唤，为什么不冲我来，让我去死好了，想要怎么对我都可以，我求你，放过磊吧，老天爷，我求你放过他吧，我宁愿关在里面的人是我。那是我的报应，他如此善良，为什么要折磨他。老天爷，你到底有没有长眼睛。我哭泣着抑天大吼，轰隆隆的雷声淹没了我的声音，原来我是如此的渺小，我倒路上，不想再站起来，就让我在雨中死去吧，就让雨水洗去我所犯的错吧。我闭上眼睛，仿佛看到磊那双明亮的眼睛望着我，仿佛看到他那灿烂的笑容。

当我再睁开眼睛时，正躺在我以前床上，我望向窗外，阳光穿过窗户射过来，很温暖。我慢慢地起身，看到镜中有一个陌生的女子，脸色苍白，眼睛浮肿，头发松乱，面无表情，犹如一位精神病患者。我冲她冷冷一笑，她也冲我冷冷一笑，原来，那个陌生人竟是自己。

“你醒了，好点了吗？”东走到我面前轻声问。

我瞟了他一眼没有出声。

“我煮了粥，起来喝一碗吧，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他说着用手扶我起来。

“出去。”我用力一甩，大声吼道。此刻我不想看到任何一张面孔，不想听到任何一个声音，除了磊的。

他手中在半空中僵硬，他的表情瞬间凝固。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悄悄地走了出去，在他转身那刻，我看听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起身穿好衣服，急忙往外走，我要去看磊，我要去看磊，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呼唤着。当我推开房门，东望着我，满脸忧伤，但并没开口。我冲冲跑下楼拦车，去磊所关的地方。

我坐在椅子上等着磊，我有很多话想对他说，我想告诉他离开他后我是多么想念他，我想告诉他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他，我想告诉他自己也曾喜欢过他，我想告诉他我愿意等他出来，我想告诉他我想和他在一起。太多的话想说，感觉心跳得厉害，只想尽快等到磊的出现。然而，他依旧没有出来见我，无论我怎么呼喊，无论我怎么哀求，他依然没有出现。

我又一次无力地走在马路上，夜幕下的城市依旧霓虹闪烁，繁华而美丽。我看到路边的那间酒吧，灯光闪明闪暗。想起磊以前常去的地方。我慢慢地走了进去。坐在曾经磊坐过的地方，喝着一瓶瓶酒，那时候我才感觉到，一个人拼命往自己肚里灌酒的滋味，喝下的不是酒而痛苦，那时我才知道当初磊的心有多痛。痛到需要用酒来麻醉自己，而自以为是的我，给他带来怎样的伤害。是啊，他曾经那样真心对我，而我又对他做了什么？我还有什么资格要求他见我，没有了，我连见他的资格都没有了，那一刻我真正体会心如刀割的感觉，眼泪无声地落下，这一切，都是我罪有应得。从此，我迷上了那间酒吧，每天坐那里，喝着一瓶瓶酒，当我往口中灌酒的时候，仿佛看到磊昔日喝酒痛苦忧伤的样子，当我握住那冰凉的酒瓶，仿佛能感到磊的的余温。只有在那里，他曾落迫时呆过的地方，在那迷乱阴暗的灯光里，才能隐约看到他的影子。感觉到他的样子。而在无数个醉生梦死的夜晚之后，白天我仍睡在那长大床上，我知道是东一次次将烂醉如泥的我带回家里。他仿佛一下也变得沉默寡言，脸上带着疲备和忧伤。

那天阳光明媚，当我睁开眼时已经是下午两点了，每天泡在酒吧里，我早已迷了方向不记得时间。当我有气无力地走到客厅时，看到东满脸惆怅地叫我：“李然，你起来了。”我愣了一下看着他。

“李然，你猜，我带了什么给你？”

我叹了口声没有出声，轻轻地转过头，继续往前走，此刻，已没有什么值得我激动的了。我的心如一潭死水，没什么可以再让它荡漾了。

“你的信。磊写给你的信。”他的低声说。

“你说，你说谁，谁的信？”他的声音不高却如晴空里的噼雷一样在我耳边响起。我猛地回头，半响才问出声来，声音有些颤抖。

“磊写给你的信，快点来看吧。”东走过来抚我坐在沙发上。看到那个折叠的信封，有些残旧。心咚咚地跳着仿佛随时都可能跳出胸膛。手颤抖得厉害，许久才伸开封纸，看到那一个个黑色的字体：

然然，对不起，请原谅我不能见你。听东说，你最近经常去酒吧喝酒，每天喝得烂醉。为什么要这样，你知道听到你这样我有多心疼。对不起，我知道是因为我，你才变成这样。其实，然然，我从来都没有真正的怪过你，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与众不同，我被你深深地吸引，我知道，我们可能没有结果，但我不愿放手，我想靠我的努力有一天可以感动你。看着无声的叹自己我会心痛，看着你无奈的眼神我会难过。你给我太多没有过感觉。很庆幸有一段时间，我们以情侣的关系相处，那是我最开心的一段时间。我以为你真的可以忘记过去，我们可以幸福地走下去。然而，幸福的到来，也预示着结束，当你告诉我要结婚的时候，我的心真的碎了，我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选择要和不爱的人结婚也不选择我。那段时间我在酒吧度过，想用酒精来麻醉自己，想忘记你，曾有一刻，我也恨过你，真的，恨你那样绝情地对我，但我仍无法忘记你。于是，我去了另外一个地方，新的环境，新的生活，但，对你的思念却没有减少，我真的没办法控制自己，我的生命失去了色彩。我的心已经死了。直到被关进这里，我倒认为是最好的归宿。

我一直以为在你心里，你从来都没有在乎过我，直到东前两天告诉我，说你其实正是因为在乎我，才离开我的。开始我不相信，他告诉我有次你喝醉了一遍遍叫着我的名字，说你其实也喜欢我，说你很想念我，说你正是喜欢我才不想伤害我。然然，你可知道听到这些，我泪流满面，我终于知道了你的真心，知道你不讨厌我，知道你也在乎我。尽管有些迟，但我仍满足。我知道今生我们是没有办法走在一起了，但如果真的有重新选择的机会，我仍会选择和你相识，既使是只能在牢里渡过一生。

然然，亲爱的，第一次这么叫你，我的心跳得厉害，手也在颤抖，想着你的样子，想着和你相伴的时光，一切都尽在眼前，短暂的幸福，足以支持我完以后的路，不要再为我担心。我活过，我爱过，我没什么遗憾了，如果有的话就是没能好好地多陪你几年。原谅我，我们的缘份已经尽了。东是个不错的人，看得出他很关心你，好好地和他相处下去吧，有个人照顾你我比较放心。答应我，你要好好地生活下去，好好的照顾自己，好好的开心的健康地走完自己的路。带着我思念，带着我的爱，带着我的祝福，把我没走完的路也一起走过。相信你能做得到。如果能在以后的岁月里，你能够想起有个人曾经那么真心地爱过你，我就不枉此生了。

我要走了，去另外一个地方，不要来送我，我不想让你看到我最丑陋的一面，我想把最美好的一面留在你的心里，如果将来你偶尔回忆起我们，回忆起我，我希望留在你心里的仍然是个光明正直的磊。

灯熄了，漆黑一片，我又看到你忧郁的面孔，然然，我的爱人，答应我你一定要保重，答应我，你一定要好好生活下去，才不枉我对你一往情深，就此别过，我的然然。

眼泪颗颗地滴在封信上，我模糊地看到磊在给我写信的样子，我看到很多字迹都带水痕，我知道磊是流着泪写完这封离别信的，而我是流着泪看完这封信的，我知道磊已经原谅了我。但我能原谅自己吗？东把我拥入怀里，靠在他的肩我，我无声地哭泣。

次日，我早早地起床，收拾好行礼，我要去远方，去很远的地方，去走我该走的路，去走磊还没来得及走的路。

“然然，留下来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磊，他也拜托我让我好好照顾你。”东低声说，我知道这次不是游戏他是真诚的。

“对不起，东，谢谢你照顾我这么久，我该走了，想去别的地方看看。”

“如果你累了，就早点回来，这里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他望着我，眼睛带着忧伤。他是了解我的。

“嗯。”我走在去车站的马路上，吹着凉风，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快到车站时，接到浩久违的电话。

“然然，我离婚了。”

“为什么？”我平静地问。

“虽然她很爱我对我很好，虽然她是好妻子，但我还总觉得她不好，经常向她发脾气，我还是忍不住想起你，还是想和你在一起。”他的声音带着忧怨。

“好好和她过下去吧。必竟不是每个人都会爱你都会对你很好。我们已成为过去，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

“可是，她已经走了，或许她不会原谅我了。”

“去找她吧，尽一切能力，去求她原谅向她忏悔吧，如果需要你下跪才能原谅你，那就下跪吧。必竟不是每个人都有时间向爱你的人忏悔，不是每个人都有时间向爱你的人讫求原谅。不是每个人都能在失去之后再拾回那份看似平凡却又刻苦的爱。人的生命如此短暂，好好把握吧。”

“哦。”我听到他似懂非懂的声音，我知道，有一天，他会明白我的话。

走到车站门口，看到一个黄色的垃圾桶，立在风中，象个孤独的木偶，我走过去，把手机丢了进去。

坐在车里，望着窗外向后移动的建筑物，我轻轻地挥了挥手。

嘴里默念着：磊，我们要走了，去别处看看，去走我们没走过的路，去走我们该走的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