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父亲打电话说,我把任新送进了监狱。
父亲很惊讶:你们是好朋友啊!
我说任新被公司解聘了,没钱了,也不想回去。
父亲问:咋回事?
忙着谈女朋友,误了工作,钱也花光了。
是不是又向你借钱?
我说没有。我借给他二百块钱,他不接,说已经借过我那么多次了,还没还,说女朋友的钱可暂时用着,等找到工作就好了。我知道他那人爱面子,又逞强,绝不会在女朋友面前哭穷的,可他这次死活没接我的钱。
找到工作了吗?
没有。女朋友也黄了。
父亲在那头一声低低的叹息。
我说星期天买了两箱方便面去看他,半个月不见,他沮丧得像条被扔掉的狗。房东见我来,忙跟过来,说你是不是他的朋友,还是替他把房租交了吧,再不交,可就赶人了。任新急了,朝房东吼,不是说下周一给你么,一分钱不少你的,干嘛在我朋友面前出我洋相?房东冷冷地说了几个“好”,摔门走了。任新说,他在郊区一家电子厂找了份工作,周五下班后让我陪他去工厂看看,我答应了他。
父亲不耐烦了:快说,这和你把他送监狱有啥关系?
我骑着自行车朝约定地点去的路上被两个坏小子抢劫了……
哎呀……!电话那头的担忧很明显地传递过来:人没事吧?
没事。刚发的两千元工资和手机被抢走了。五分钟后我报了警。
父亲急迫又迟疑地打断我的话:不……不会是任新让人干的吧?他知道你发工资的日子……
我说,是。那两千元钱,他分了六百。警察问他为啥这样做,任新说,这样就不用还账,也不用欠人情了。
电话那头好一阵沉默。
我说:人怎么能这样呢!
父亲突然问我:还记得铁头爹不?死了。
我心里一个激灵,说:咋不记得,两个儿子都上了大学,他比谁都风光哩!就是花钱难为了他些。
父亲说:铁头爹爱吃桃,没钱买。二牛爹——你知道他家有大片桃园——就把一篮子落地果送给铁头爹吃。铁头爹觉得受了羞辱,不要,说闺女家有桃园,过几天就送大个的鲜桃来,说啥不要,逞刚强。夜里却到人家桃园去偷,被抓住,受二牛爹好一顿抢白,回家后,不到天亮就上吊死了。
轮到我叹息了。
父亲说;有桃吃桃,没桃不吃,没桃又想吃桃,那就种桃树吧。
这是父亲在告诫我吧。
那么,我还应该能够找一个朗朗的春日,叫上好朋友任新,对他说,咱去种桃树吧!
2009年8月28日郑州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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