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驻足于荷花池畔,也曾流连于乡村蝉噪,我所传诵的只是那些了然于胸的内涵和本质,不只是我的臆想和武断,那些不曾获得的生活中难得的财富,往往触手可及却又遥遥难及。
城市的喧嚣和迷离的光与影,在人生狭小的空间里挤兑过来,空气浓厚得让人窒息,总想找寻那样一处清凉之地,过滤一下这负重的灵魂,在这熟悉的周围,向往那么一片竹林,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想到它,想到它高傲地鄙视着对它的鄙视。
之所以如此的用心,不是因为找寻那么一片绿荫,也不是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只是难以释怀那样一份竹意人生。
不要说茅草房是多么的卑微,却因为屋角的那一小块竹林而显得格外的丰富起来。
无法确定“水绕柴门竹绕栏”的那份诗情画意的来源。
我们却在用心的陶醉于这一处竹林。
日月为之凝色,山川为之聚神,雨露为之润气,它却还情于群山:星辰为冠、彩霞为锦、晨雾为带、绿茵为履,好一个清秀之姿、婀娜之态!
我曾经就拥有,其实真正属于的还是我的父辈和祖辈们。
低矮的草房边,簇拥着一方竹林,疏疏落落,该是何等的一份景致?
它四季常青,我们更无从确定它是否年迈。
不远处,是一望无际的稻田,此时的稻花依稀零落,稻秸开始泛黄。
微风中,层层稻浪向竹林涌来,似乎在传达某种不言而喻的信息。
清晨,竹林还在那一方面纱下低语,林间早已有鸟儿在欢快地叫唤。
看着几道阳光从稻田那头扯开整个竹林的面纱。
我就会像那些磕着旱烟袋的老人蹲在它的左右,去探究它真实的年龄。
应该与爷爷的年龄相仿吧!家里所有的人都是在它的眼皮底下降生的,它却用他它的竹节记录着老屋的家谱。
而所有人都曾享受它叶下的清凉和竹笋的鲜美,对它的记忆都要比它的绿荫还要清幽。
难怪爷爷的爸爸要种下这么一片竹林在老屋旁。
母亲絮叨的话语在草房里遗忘。
不知道从何时起,这份唠叨成了一份牵挂。
草房带着竹林载入了历史,只是竹林抵达了它辉煌的彼岸。
时代在竹林下斑驳如画,母亲的絮叨连同她的围裙,都走进了变化的后台,只有竹林长青如故,它也带着这份生机摇曳于岁月的沧桑。
父亲挺直的脊梁对抗的是饥饿和屈辱,不屈服生活的所有艰辛,因为他拥有这么一片竹林,这一方竹林就成了他坚实的靠山。
我也明白了父母的良苦用心,曾以为只是为我们谋得一片清凉,一盘佳肴,却是为我们营造一份人生,那份虚心有节的人生!
如今,这处竹林在我记忆里越来越深刻了,我一直以为它只是种在那块贫瘠的土壤里,原来它是种在我心里的。
不知从何时起,竹林与稻田的对话越来越多了,这个秋天,它终于在碎叶之间开出了米粒大小的竹花,这就是我一直听说的篁竹之花吧,它终于和稻秆一同泛黄衰老。
我没看到它的悲壮,只是看到它积蓄所有的精力来一次不同于人的辉煌,笑对生死人生。
我终于从那竹米处找到了它的绚烂,虽然不是那么的奢华绝宴,但不亚于一次世纪经典的人生写意。
即使它曾传达了娥皇女英泣血的深情;
即使它曾演绎了黛玉潇湘馆里焚诗诀别的凄清;
现在它所要表达的却是一份诗一样的人生。
如果拥有这样一片竹林,我就会拥有了如诗如画的人生,我也会真正品味到“不可居无竹”的重要。
虽然竹林不再,但我拥有了它所有的潇洒和繁华,我还抱怨什么呢?
我已经拥有了人生的一大片竹林
记得徐渭曾经在《竹风》诗中说:“竹劲由来缺祥同,画字虽巧也难工”。我找到了他话中的真正含义,只有拥有竹子那份气节的人才能给竹子真正的灵魂,才能赋予它生命。
于是我就用心的描摹每杆每叶的挺秀婀娜,每枝每节的神韵。
有青山绿水、翠竹茅庐,纶巾自是多情处,执长箫,横短笛,吹动一山幽,是何等的一种高雅!
有苍山冷水、银装素裹,蓑翁却是超然处,握碧竿,垂银钩,钓得一江寒,是何等的一份淡泊?
所有高雅与淡泊全都融入了山水之中,全被挥洒于水墨之间、管毫之下。
此时的我实无竹,却有竹,在心里开出了千千节。
居而有竹,则幽篁拂窗,清气满院,竹影婆娑,碎月贴阶,姿态入画。
竹非竹,人非人;竹是人,人是竹,何妨执长箫、垂银钩?
画里画外,只有真正品读了的人才知道谁在画里,谁又在画外!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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