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是斜斜的在飘着,但变得如此的静谧和缠绵,失去了刚才的硬朗和热烈。头顶上的乌云也变成了亮白色,从云中透出刺眼的白光,唯有远处天的边际上还有几团棉花云高耸着,中间地带则是像用淡水墨浸过的白纸,一块暗灰,一块白,失去了明显的分界。
楼下农家的小院里传来了几声大人呵斥孩子的声音,可能是呼唤自己那顽皮而在雨中玩耍的孩子吧,过了一会就只听见小孩子尖利的叫声,隐约中夹杂了断续的啪啪的拍打声。一只小鸟窜在院中的树上,不知想表达对这个孩子的声援还是呼唤自己因大雨而不知去向的宝贝,时而高亢而婉转的唱起,时而汩汩的低声叫着,路过的几只小鸟估计是受到了感染,也咀哦咀哦的凑着热闹。
村子的背后是万古不变的沮水河,一河的黄汤,浩浩荡荡的。远远的可以看见河面上顺流而下的涌起的浪纹,偶尔也会泛起点点的白浪。水中时不时夹杂着几根黝黑的木头或者连着叶子的小树枝,在黄色之中明灭可见。河中的树枝枯木都可以作为沿岸百姓的柴禾,是这上天对乡民的恩赐。只见河的对岸有父子两个人站在最突入河中的石头岸上,儿子拿着一根不知是专用的还是临时找来的像竹竿的工具,前面隐约的有一个钩子,当柴禾从前面经过的时候,那年轻人就如同纤夫一样将它拉到岸边,父亲则蹲下身子,将柴禾拎将起来,堆在身后不远的已经不矮的柴山上。两人一遍忙碌着,还不忘抽空高兴的聊上点什么。
今天的河水已经漫上了这边的河堤,不知是好长时间没见过这么大的河水了,还是自己的庄稼地里进了水,镇上的三两个人,打着雨伞,悠闲的站在离河稍远一点的土包上看着漫天而来又漫天而去的河水。最高的男人的伞是少有的红色,伞面的中间是一整圈蓝红相间的圈纹;中间的是个女人,打着一把白面上均匀的布着黄花的小花伞,花一团一团的,像初秋盛开的野菊花;最右边的是个小男孩,用一只手使劲的向上举着一把大灰伞,穿一身淡绿色的裤衫,袖子和裤管都卷了起来,露出了洁白的小腿和细臂膀,脚上不知是爬了蚂蚁还是走路时沾上了露水,边咯咯的笑着边使劲的踱着自己的小脚。
河的对岸,那拾柴禾父子的背后是一弯月牙形的绿色小山包,山上东一根西一根的白杨,稀稀落落的矗立着;树下是长满庄家的农田,或者是生满杂草灌木的土埂斜坡,但都绿亮绿亮的,亲切而新鲜。隐约还能看见杂草灌木丛中的几堆土坟,满满的绿中挤着点点的花红色,那可能还是清明节时他或她的亲人寄给他们的怀念吧。
再远就是连绵的山了,在细雨的模糊下呈现出淡淡的灰褐色,山上的树已经没法一株株的去辨析,只是一片,一抹,一圈了,把这乡下的小村庄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但又好像是怕里面的人出不了气,在东西的两面开上两个宽阔的口子,既温馨又畅然。
这时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燕子,张着翅膀缓缓的落在了我站的阳台的栏杆上,与我隔得如此之近,使我和它都有点突然。我看着它,微笑着,一动也不动,它也估计是看出我没有恶意,将翅膀升起来,抖了抖上面的雨水,又收了回去,侧着头,用闪着黑亮黑亮的光的眼睛看着我。我这时候才回过神来,发觉不知什么时候雨又慢慢的下大了,楼下也传来啪啪的雨滴声和远处不可模拟的下雨的混响声,像极遥远的汽车队马达的轰鸣声,又像春天蜜蜂分家时群峰飞过的嗡声,还夹杂着几声微弱的闷雷的余音。
突然的,不知远处哪家的猫细着嗓子叫了起来,估计是呼唤自己春天时的老情人吧,这还有点春意的细溜溜的叫声在这静谧的山村里,像浪一样的传播了开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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