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是母亲节,那些情深意切的文章像一把利剑剜痛我多年来郁结的忧伤,不思量,自难忘。
记忆里的妈妈很漂亮,有一头乌黑的头发,梳成两条长长的辫子,眼睛很大很亮,好象总穿一件嫩黄色的格格衣服,那时她还年轻,还不到三十岁吧?那年的春天,村里来了个年轻的木匠。是浙江人,他高高瘦瘦的,大家说他的手艺不错,打出的箱子严丝合缝,打出的梳妆匣子镂刻着漂亮的牡丹花,妈妈看了好几家打的东西,很热心,一直怂恿爸爸打点什么,后来,木匠来到我们家,那是院子里的苹果花开败的时候,我们家要打一张吃饭用的小桌子,还打五把小椅子(我们家五口人,爸妈我还有两个弟弟),妈妈很高兴,漂亮的脸旁分外红润,木匠在我家的那些日子,妈妈的脾气那么好,弟弟摔碎了碗也没挨骂,我爸妈妈的丝袜子偷穿出去,妈知道了,轻轻点了一下我的额头,微笑着说,“小小丫头还臭美”,麦收季节到了,我家的家具也打好了,小木匠走了,麦收是农村最忙的季节,也是农民最舍得流汗出力的季节,我爸爸起早贪黑地出工,他是生产队里最棒地劳力,妈妈却不出去,她说自己有病,可我觉得她在撒谎,她不咳嗽也不发烧,埋头做家务,紧紧张张地给我们做鞋子,做棉衣,做棉袜。。。。。我总觉的有点不正常,可我说不清,也没去想。麦收将过完的一天早上,妈妈叫醒我,对我说你会给你弟弟穿衣服吗?我点点头,那好,她接着告诉我,饭在锅了,她要去姥姥家,让我照顾两个弟弟吃饭,我答应了,我已经七岁了,常帮妈妈做这样事,然后她走了,我把弟弟们叫醒,然后我们吃饭,令我们高兴的是妈妈居然给我们煮好了六个鸡蛋,我们吃的很香,等看麦场的爸爸回家时,我们已经吃过了饭,他问妈妈往哪了,我把妈妈的话告诉他,他只是哦了一声,中午爸爸给我们做了饭,傍晚妈妈还没回来,他又给我们做了饭,吃过晚饭,他出去了,他去五里外的姥姥家接妈妈,结果妈妈不在,他又去大姨家,小姑家,等他半夜回来时,我们三孩子蜷在床上早睡熟了,衣服都没脱。 第二天村里人告诉我爸爸,他在火车站见我妈妈了,妈妈说送一个人,他看见那个浙江的木匠和妈妈站在一起,。。。。 爸爸不死心,他发疯似的找妈妈,白天黑夜不停地找,找遍所有亲戚朋友熟人的家,那几天他阴沉着脸,面目狰狞,大弟弟一脸惊恐,小弟弟像狼一样嗥,白天还好,晚上爸爸不在家,他的嗥叫让我每一根毛孔都充满恐怖,怎么哄都哄不下,。。。。。。
妈妈走了,不要我们了,那年我七岁,大弟弟五岁,小弟弟三岁半。
麦收后。队里分麦子,爸爸把麦子全卖了,他给我们磨好几十斤玉米面,他和伯父两人往浙江去了,我和大弟弟做玉米面糊糊,水开了,撒进去面,又稀,我们再撒面,又太稠了,再加水,饭做好后,原计划的半锅饭做成了满满的一大锅,我们喝着自己做的饭,我和大弟弟每人喝一大碗,小弟弟喝半碗,喝下去后,肚子里暖暖的,中午我们烧火再把饭热热喝,不懂的要搅锅,结果锅底糊了,饭苦苦的,我们同样喝的很香,晚上还是热我们的糊糊喝,然后我们挤在一张床上睡,小弟弟竟然从此晚上不哭了,第二天我们起床后走出屋一看傻眼了,昨天晚上下雨了,我们的柴火都淋湿了,我们每法热饭了,锅里的饭不多了,我给小弟弟先盛半碗,刮完锅底给大弟弟凑了半碗多,外面的雨在晰晰沥沥地下,呆呆地望着天无可奈何,中午雨没停,我们找遍家里找到两块不知道什么时候剩下的干硬的饼,我们啃不动,端一盆水,把饼放在水里,我们围着水盆眼巴巴地等饼子能让我们啃动。。。。。
第二天我大娘来了,给我们带来几个窝头,天放晴了,我们又可以做饭吃了,真高兴,从此以后。我们总记得藏一些干柴火在屋里。
后来爸爸喝伯父回来了,他们没找到我妈妈,他们钱花干了,只能回家,一年以后,爸爸把我们家的口粮全卖光,他自己又去了一次浙江,找是找到了妈妈,可她不愿意回来,在人家地头上,爸爸也无可奈何。
我们在我们村里上的小学,我们是别的孩子欺负的对象,那些孩子看见我们就要喊“谁的妈妈跟野男人跑了?”我是女孩子还好些,没孩子打我,两个弟弟回家来经常鼻青脸肿的,往往打起架来总是一群孩子打他们两个,我爸爸多次说他们,看见人家人多就跑,不要硬碰硬,他们总不听话,发疯似的和人家打换来更重的挨揍。爸爸终日沉默寡言,默默的给我们做饭,笨手笨脚地给我们补衣服,短短几年地时间,爸爸头发白了。腰也弯了,苍老地像换了一个人。
妈妈你追寻你的幸福去了,留给我们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没人告诉我女孩子对自己的生理周期该怎么办,该注意些什么,没人提醒女孩子的穿衣打扮该追求什么,没人对我找个什么样的对象提出些意见。没人知道看到别的女孩子在妈妈面前撒娇我会嫉妒的发狂,没人知道看别的女孩子穿自己妈妈打的毛衣我会羡慕的要死,我曾经是那样的恨你,恨你的自私,恨你的不负责任,恨的我想找到你打你几记耳光。
两个弟弟少年老成,从不拘言笑,冷静的目光缺了很多年轻人该有的热情与活力,是你让我们不会笑,是你让我们坚强的外表下有一颗异常敏感的心,我们没有天真的童年,岁月留给我们的是别人无法理解的艰辛。
第二次爸爸去找你,我们没有吃的,我们吃野菜。我们嚼毛茛,最后几天我们姐弟三人饿的走不了路,爬不上床,你在你享福的异地你的良心可安心?
多少年过去了,我们像弃石头逢里的小树,竟然也长大了,可我恨你的心情来没平息,我将恨你到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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