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以为那个东西只是应景之作,一时如柳絮般漫天飞舞后也就罢了,类似于季节性的玩意。但夏的气息早已次第展开时,我偶尔抬头,却又看见它无声而去。春末时曾和妻晚间去登山,夜空里全然是它的眼神,成群的飘然而去。而上一次和妻晚上登上山顶,早已是十数年前的岁月,城市远没有现在这般明亮,月光下偶尔隐隐可见那边山后的银练长江,山风也没有今天那样凛冽,还是小城市荷花十里桂三秋的光景。山顶上满满便是照彻人心的澄净月光。只是现在,星空早已被灯光污染的大地人造的剥离,只有那夜里漫天狂舞的孔明灯和身边俄然当年我与妻年纪的小孩子们手拉手凝视夜空。
我和妻无声的祝福他们,再过二十年,爱情后的他们还会来到这里吗?是一直相偎相依,还是会带着原谅重逢?
说起原谅,那可是人生中最痛的痛!
冬夜里曾经有台企联的朋友问候我,那是来自台湾的朋友。“看灯。”我回答他说,朋友也瞬间感慨!
“孔明灯?”他感叹说:“我们的淡水河边,每年新年都会有成千上万的孔明灯同时升起,让我们可以暂时放下工作,可以暂时回到家。可是,明明知道有多少生活都浪费在等待中了,我们却还是自以为聪明的拿亲情和感情去当赌注,以为它们会永远不变,永远伸手可及。
“成千上万?”我想,那夜里天空中的愿望一定很拥挤,那种飞离,同时又保有情感的复杂情绪脱手飞去时,也许会有人境俱夺的感慨。每一个人的愿望。每一年都会是不同的吧?《失乐园》里说,一个人二十岁时喜欢的电影和书,到了三十岁不喜欢,大家都说他长大了;一个人二十岁时喜欢的人,到了三十岁时不喜欢了,却要被说成是无情。人性之变与解释口径的不同却是听来实在令人感叹。我想人的心灵都是有正负极的吧?多语境下,过去人常说:厌常喜新,去朴存轻,天下第一不好事。但实在三岁小儿说得,九十老人做不得,因普天下人性如此而已,但起码我们还坚持这样的传统与人生立场。倒是今天,我们一方面大方承认说我们的心灵在这个时代瓦解的太快,一方面便前有三星董事长“除了老婆孩子,其他都要变”,的豪言,后有我们“除了自己的孩子,其他都能变”的诠释,而且还要自我标榜为进步甚至进化,那种所谓的理性傲慢到连《达尔文经济学》的作者都会闻之吐血。如果,我们已进入了一个简单的、决定论的世界,春夜里漫天孔明灯飞的世界,究竟是以漫天飞舞的愿望来对抗现实(凯恩斯主义也就这么回事:以泡沫对抗衰退),还是不抱一厢情愿的美丽幻觉,重新回归我们自己的基本面?或者也许,夏夜里那孤单飞扬的一盏会更适合于某些人,某些适合于独自进化的人。
那是些非常疲惫,失去群体遮蔽效应,不可测风险急剧放大的家伙,但是,也许他们也是夜空里最明亮的家伙!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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