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上
一件事无论再怎么神秘,最后总是会真相大白的!相反,一件事无论再怎么张扬,最后也是会真相大白的!
陈左安像一头猪一样愚蠢、肮脏;背着乔凤英做了一件只有无耻之徒才干的出来的丑事,他从来没有这么大胆过,以往哪怕就是变成无可救药的酒鬼或者变成无可救药的赌徒,他也不敢去奢求和想象这件丑恶的事情!背叛老婆肆无忌惮地做出一件被伦理道德所不耻所鄙夷的苟且之事,和三美在理发店里的沙发之上从弯月初露一直睡到月黯星稀、城郊农家的雄鸡晨歌嘹亮之时方才着装离去。他像一个单薄如纸的剪影一般悄悄然飘走了,三美衣衫不整地像一个妓女送走嫖客那样静静地站在门口,望着陈左安渐走渐远的影子像一个鬼魅似的隐遁在街角路灯昏黄色的灯光里,她意犹未尽地体会着、回味着之前那段无可比拟的、前所未有的、美妙绝伦的时光,她想:“假如我是英婶的影子就好了。”一阵善解人意的晨风吹散了黎明时分的惆怅,送来了一阵夜丁香那潮涨潮落般时而浓郁时而清淡的香味。云南是没有冬天的,当北方正值春寒料峭的时候,云南的这个小镇已经是温暖惬意了。虽然早晨的风里缠绵着些许寒意,但是那股习习的晨风却如同醉鬼脸上的朝露一般清爽滋润。在这阵具有醒酒之效的风里,三美适才重新走进理发店里面。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在门口伫立了一刻钟的时间,钟盘里的秒针追逐着分针的步伐,而分针又追逐着时针的步伐,黎明把灰暗的曙光隐退了,朝霞像红鲤鱼的尾鳍一样在天边布满斑驳的丹彩,该是打开门做生意的时候了!
这是三美首次在乔凤英到来之前来到理发店里把店门打开,因此乔凤英对三美的这一次反常之举暗自狐疑起来。当一个人突然之间转变了自己一贯的作风时,那这个人的行为和用心就会不由得让人对其产生怀疑了,它就像一堵墙的两个面,表与里所做过的装饰和所绘制的图案是否完全一致,那是很值得深思和了解的!一个妻子在丈夫的忠诚观上是比较敏感的,哪怕只是一个风吹草动般渺小至极的小小征兆,她们同样也会把它当作是一个草木皆兵般的大危险大动作来看待。当火车将要出轨发生意外时,最先发现问题的则是那两个滚动着的车轱辘,因为她们是直接面对铁轨的,而且还是直接与铁轨亲密接触者,她们犹如两颗运行在同一轨道上的行星,何时出轨,何时相撞,她们仅仅依靠自己的感觉和眼睛就足以发现其答案所在了!
这一天,当三美践踏着夕阳落空后的苍暗的暮色残景,从理发店里走出来的那一刻,从她那双楚楚动人的眼睛里流露出一副虚伪的眼神,从那虚伪的眼神里可以看出,她的内心里是多么的恐惧,这种恐惧是来自灵与肉的惩罚与谴责,也是来自善良的本性与丑陋的外表所混合在一起的欲望和堕落的批判!
一条细微的线索足以揭露整个事情的事实真相!
在沙发的靠背与坐垫相折叠的地方,一个足以夹死两个人的隙缝里,乔凤英无意间在那里发现了一个残留着男人精液的避孕套,像一只满身是皱褶的沙皮狗似的苦皱成一小团,看上去就像陈左安赌博时输得一文不剩后的表情一样一筹莫展!她的直觉告诉她,她的丈夫昨夜在这里做出了一件违背良心的、不道德的事情,这对她不仅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而且还是一次严重的侮辱,丈夫的行为不轨使她的名分遭受到了玷污!在这样的玷污面前,哪怕是一个有史以来最纯洁无暇的[ch*]女也会倍感蒙羞!这样的凌辱仿佛是灵魂与肉体在人性面前所遭受的鞭笞和虐待,每一种想象都是那么不可理喻,又是那么不可思议。
有时直觉是会欺骗人的眼睛的。
乔凤英发现那只避孕套之后,马上跑去打开小柜子最下面的那一只抽屉,抽屉里有一包刚拆封的未经使用过的避孕套,那还是那天晚上陈左安为了讨她欢心而买来的,那天只用了一只,所剩下的就都收藏在这只隐蔽的抽屉里面,以备不时之需!她对丈夫是绝对私心的,因为爱情原本就是自私的。她数了数那里面所剩下的避孕套数量,每一只都数的那么认真细致,生怕会数差了!一遍一遍地数着数,可是每一次都缺少一只,她用那双已经被眼泪模糊了的眼睛迟钝地注视着它们,它们犹如魔鬼的舌头在她的想象之中伸缩自如,又仿佛是眼镜蛇的牙齿在毒液里酝酿着邪恶的欲念。毒蝎子可以把剧毒的尾针刺进人的皮肉里恶毒地作祟,它们就像罂粟花一样,在美丽妖艳的外表下面结出罪恶的果实,它会比金钱更具诱惑力!
看着那只本来应该属于她的东西,如今已经被另外一个女人所使用,所遗弃。她的眼睛里爆满了血丝,每一条网状的血丝都好似一条愤怒的蟒蛇盘踞在眼睑里,时刻都有暴露自己凶恶的本性的可能。当活火山沉睡几千年甚至是几亿年以后,它会像春天的草根一样复苏的,一旦苏醒了,那么整个天地就会被那沉默已久的岩浆所侵蚀,所湮没!
又是一个催促人们追赶死亡脚步的黎明,披着伪善而绚丽的尸衣来到人间寻求它们的归宿,那是一座座幽深而漆黑的洞窟,那便是人们依靠自己的双手挖掘的、用来埋葬自己这一生命运的幸与不幸的墓穴,黎明总是喜欢在黑夜的尽头向那墓穴里窥视,她的渴望与贪欲绝不亚于可怕的死神对鲜活的生命的垂涎与暴殄,当死神化为一个饕餮之怪,把世人心目中的信念与信仰完全吞噬和咀嚼的时候,生命的光辉就会在黑暗中自然熄灭,但是,一旦当地球和太阳再次出现在宇宙中时,地球上的植物和动物就会自然生长和繁衍,然而一股像河底沉积下来的沙子一样的欲望之火,便又会被人挖掘出来,加以利用,因而,人自身潜在的欲望便会像树木里面的细菌一样到处滋生出木耳或者蘑菇,又仿佛似大地的沃壤里的草籽那样在春天萌芽,这是一种难以抑制和难以掌控的自生法则,人为不了的!
乔凤英被复杂的思维搅乱了清醒的头脑,一个人一旦思维混乱到难以看清自己的时候,往往就会受到嫉妒心的诱惑,嫉妒是一条冬眠的毒蛇,当她慵懒的蜷伏在地穴里时,她会像一个小羊羔一样温顺,可是一旦到了她在惊蛰的雷声里复苏的时刻,她就会像一头恶鬼似的,无时无刻不在琢磨着怎样才能将你一招致命,在嫉妒的蛊惑下,女人最喜欢在云端的钢丝上舞蹈,这是很危险的!乔凤英以生意经营惨淡为由把三美辞掉了,隔壁的生意像昙花一现般重新回到了悲惨的起点,乔凤英流失了的客人都渐渐地回到了她的理发店,这是苍天对乔凤英凄凉的现状施舍了慈悲和怜悯,同情她在这祸不单行的双重磨难面前所遭受的委屈,这样的委屈岂是一个平凡的村妇所能承受得了的!但除此之外,还有上天对她那种犹如钢铁般的坚强和韧性所感到由衷的钦佩,这是她生意场上获得胜利的原因所在!理发店像一片复燃的死灰,在枯槁的外表的掩蔽下面,是那一颗不愿意熄灭的火种在等待着复燃的希望,这就像一粒倔强的种子深埋在土壤里面等待着重新获得新生的机会,她的理发店重又恢复了昔日的光彩!
陈左安对三美像斑鸠一样痴情、依恋不舍。他曾多次去三美的出租屋里找三美,三美告诉他:她的男朋友是一个喜欢冲动的双管猎枪,希望他从今以后不要再这么冒失、鲁莽,来这里无异是自寻死路,这里就像阴暗的墓穴一样充满了恐怖的死亡气息!而他却不以为然,他就像一个被死神勾了名字的鬼魂,无论他再怎么拼命地挣扎最后都是要下地狱的!
那一天的太阳好像刚从血色的大海里沐浴过一样,表面的红色好像血液刚从皮肉里流淌出来的殷红色一样充满了血腥的味道!陈左安的命运被天神赋予了死亡与重生的两个同时出现的结局!死亡,是对他抛弃妻子所做出的惩罚;重生,则是命运所赋予他的责任和使命,要他担负起一个家庭的幸福!
陈左安来到三美家里时,三美的男朋友瞪着两只眼睛看着他,犹如一只怒不可揭的雄狮在虎视眈眈地怒视着一只前来抢食的老虎一样,目光中充满了敌意。陈左安打破僵持不下的尴尬局面说:“我是来找三美的,她是一个能够使我忘乎生死的女人!”
“你凭什么这么说?”
“我有权利这么说!”
“什么权利?”
“特权!夫妻关系上的特权!”
“狗屁!”
“你说话不如放屁好听!”
“你是一堆臭狗屎!”
“什么?你再说一遍?!”
“你是一堆臭狗屎!你玷污了一个少女的清白,你简直就像一头猪一样肮脏,你的出现等于死亡!”
他目光的凶狠绝不亚于他手上那把锋利的刀,他举起刀就向陈左安的头上砍过去,殷红色的血液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流淌过,血液沿着伤口如同泉水一样汩汩地喷涌而出,左边半张脸仿佛是被工匠粉刷过的墙壁,与右边的半张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假如陈左安是一个戏曲演员的话,那他此时此刻无须化妆就可以直接上戏台演关公走麦城了!在这场突然袭来的浩劫当中,他没有丝毫反抗能力,就像一只青蛙在冷水锅里游泳一样,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这的确是人类最致命的弱点。陈左安应声倒地以后,恰巧三美从外面回来了,看见这一幕惨不忍睹的悲剧上演的舞台就在自己的家里,她非常惊恐,她胆怯地望着她的男友,那双充满了仇恨的眼睛里,她看见自己的影子像一根芦苇似的倒影在那波光里,他手里的刀沾满了鲜血,鲜血像草尖的朝露一般滴落下来,他这时候已经开始为刚才所作出的疯狂之举感到后悔和不安,他还没有感觉到恐惧,这就表明他还没有冷静下来,他很有可能做出更可怕更恐怖的事情,他问三美:“你爱我吗?”
“我不知道!”
“你爱他吗?”
“我不知道!”
“他是为你死的,你应该爱他!”
“不,这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应该死的人是我,而不是他!”
“是的,应该死的人是你,而不是他!”
他的疯狂比前一阵子更完美地呈现了,他把三美的喉咙像切西瓜一样割断了,三美没有感觉到死神的召唤,鲜血将她的灵魂洗涤,把以往所有的罪孽和欲望都洗刷清白了,她又可以获得一个纯洁的灵魂了,上帝会原谅她的!他麻木不仁的望着他们,复仇的心开始平静下来,他打电话报警、叫救护车来!从他那迷离得空虚寂寞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是多么渴望简单地活着啊!他在拿起刀刺向自己心脏的时刻,他渴望自己能够赎罪,得到他们的原谅!
陈左安在这场生死劫里是唯一活着的人!
当陈左安的母亲收到陈左安被人砍成重伤躺在医院里的重症监护室里面时,顿觉心率加速,血压升高,整个人难以支持地瘫倒在门外,陈婉看见奶奶倒在地上以后,赶紧就来理发店里叫乔凤英,理发店里的生意已经开始回暖,这时还有好几个客人在那里坐着等候着,看见女儿陈婉来了,站在门口望着里面,突然间哭了起来,她立刻停下手头上的工作,过去问陈婉:“婉婉,你为什么哭了?”
“妈妈,奶奶病倒了!”
乔凤英赶紧把所有的客人打发走了以后,陪着陈婉一起回家,乔凤英的婆婆像一只死去的乌龟搁浅的沙滩上一样倒在那里,太阳把苍白的光束在这个农家小院里到处挥洒,墙角有一块阴暗的角落,那个角落里仿佛隐藏着她婆婆的灵魂,她向那个黑暗的角落里呼唤着,可是都无济于事,她的婆婆已经去世了,她伤心地哭着,陈婉也陪着她一起痛哭,母女俩的泪水足以把太阳的火完全熄灭,她们就像黄河与长江一样流淌着泪水!最后又得知陈左安已经剩下半条命了,顿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悲苦感霸占了她的心田,攫取了她那坚韧的性格和信念!
在这样的灾难面前,别说是一个农村妇女承受不起,就是一个国家主[xi]也不可能承受得了!
陈左安是乔凤英的丈夫,乔凤英不能不管他这个丈夫,这是农村人具有土地一样的品性,是不可磨灭的。她爱她的丈夫,她从来都没有抛弃过她的丈夫,甚至从来没有憎恨过自己的丈夫!她的丈夫就住在理发店后面的医院里,她每天都去服侍半条命的丈夫,陈左安很感激她的妻子,他对她说:他会好起来的,等他好起来以后,他会改变自己的!听到这些话,乔凤英真的很心疼,但又很安慰!
县医院要改建了,打算把那一排店面全部拆迁重建,责令乔凤英三天之内把理发店搬走,乔凤英看着生意刚刚有所起色就又得离开了,不免心里有些酸楚,她去找陈左安商量对策,陈左安说:“你那些私房钱还是用来重开理发店吧,我不想你为了我而放弃你苦心经营多年的理发店!”
“可是你现在正是用钱之际,我不能那么做。你不是不知道,医院里连停尸间里的死人都要收费的!”
“凤英,那我现在就出院好了,我想我死不了的!”
“别胡说,你怎么能死呢,你别忘了,我们的女儿婉婉还很小,况且,我只有一个丈夫,我可以失去理发店,但是我绝对不能失去我的丈夫啊!”
乔凤英又开始在太阳出来以前吃完早餐,因为她要在太阳发出光和热之前去到她家的田里,去收割她自家的水稻了,那田里的水稻长得很棒,看来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在望的八月中秋!
《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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