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说来就来了。它不像春天那样，把生命渲染的富丽堂皇。也不像夏天，火红的激情总是给人一种不灭的心灵冲动。它来得悄悄默默，只是那湛蓝的天空突然间给了人们一种无比的空旷。不过说来奇怪，秋天是个收获的季节，秋天里竟然没有梦想。记得有为哲人说过，秋天来了，冬天还远吗？看来生命的轮回就是在这种四季变迁中诠释着各种各样的故事。让生命永无静止的展现一种涅槃。

这几天也不知道都在忙碌先什么。儿子今年读大学是被录取为国防生。通知书上已经明确的告诉我，儿子去学校不用带任何东西，甚或连洗漱的东西也不需要带。我是当过兵的，按说对这样的情形是知道一些的。可是时代变了，我却总也放心不下，总觉得应该给儿子去带点什么。

天天都在准备，可是到了昨天晚上也不知道都准备了些什么。因为儿子的事情不管怎么说，总算有了着落，揪了多年的心总算有了歇息的时候。我不由又开始想鼓弄自己那些不成器的文字。这几年，心里总觉得自己是处在秋天，可是奇怪的是，我却从来没有感受到收获的喜悦。存在电脑里的文字大概已经有二百多万字了，我一直想按照自己的思路，整理一本关于《醒》的文字。

我知道，醒不是个体生命能够完成理想的一个命题。这两天请朋友在给《醒》设计封面。朋友在我们这方算是很有名气的。他对我的东西也特别的用心。用他的话说，光是构思就用去了他好几个夜晚。最后总算弄出一个封面来。

坦率的说，朋友的艺术修养是很过人的。他的创意也是很令我满意。只是他对整个画面的用色方面，我总觉得和我的心里所想有些出入。今天早晨我约了朋友，专门就封面的颜色进行交流。他把书的格调定得很阳光。通篇用绿色的格调来展现《醒》的一种追求。不过说心里话，我对用绿色来表现我文字的主题多少有些觉得不是滋味。

“设计的整体效果很好，就是颜色我觉得有些太过轻浮了。”因为是朋友，所以我说话也用不着转弯抹角，直接就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尽管我把书名定了一个《醒》字，其实你想想，当今的社会，我们又怎么可能真的清醒呢？所以我觉得有点沉重的一些的颜色可能效果会更好的。”

“我不同意你的观点。”朋友看来不愧是搞艺术的，说起话来总是有着一种艺术家的风度：“既然你把自己的书叫成《醒》，我觉得这就是生命的一种境界。我用绿色实际上就是想展现一种春的暗喻，生命不都是从绿色开始，既然醒了，我想还是从春天开始吧。再说了，你前面的几本书给人的感觉总是有些压抑，总让觉得世界怎么全是一种灰色。”

“你说世界是什么颜色？”我看朋友今天想用自己的观点说服我，所以这阵子我也毫不示弱：“难道说世界都是绿色。对了，我一直有个问题没有弄明白，为什么男人的妻子红杏出墙被说成是给男人戴绿帽子呢？为什么女人出格是红杏，男人背黑锅说成是戴绿帽子。你说这个绿代表什么？”

“这是哪跟哪呀，我们在探讨你书的封面设计，你倒好，怎么扯到绿帽子上去了呢？。”朋友显然是不愿意上我的贼船，不愿意让我把他欺骗到我的一亩三分自留地里去。所以这会儿他总是在书的封面上作文章。

“我觉得还是应该把颜色调整一下，因为我觉得当今的社会明快的东西实在不多。就是有一点，那也是政治瞒哄老百姓的。再说了，生命是什么？生命是一种无极，想让生命真的清醒过来，恐怕只有上帝才能达到。甚至于有许多时间连我都在怀疑，上帝也未必就能清醒。我把书放在秋天里出版不是想展现一种人性的收获，而是在我觉来，秋天来了，春天也就不远了。留在秋天里，生命也许能显得厚重一些。”

“是不是你这本书的文字有点沉重？”朋友开始追查原因：“我说你是怎么啦，过得那么幸福，怎么写起东西来总是那么的令人感到不爽。难道说你的心里还有别的什么心思不成？”朋友知道已经没有办法说服我了，所以开始再给自己寻找台阶下。

“你是搞艺术的，需要阳光。可我是无聊时鼓弄文字，心静自然是不一样的。要不这样，你就设计个理念，到时候我去选那种本身就有颜色的异性纸。这样就可以省去许多麻烦，也可以按照我的想法去成书。”

“随你的便。”朋友取出一支不算很好的香烟，递到我面前说：“我这是十块钱一包的香烟，你抽吗？”

“抽我的吧。”我也从口袋里拿出一包香烟：“你不知道，我想自己这些年，该悟的已经悟了，该觅得早也觅过了。去年也不知天高地厚的思了一把，今年说什么也该清醒一回了。可是谁想当文字写过一半的时候，我才发现，人要醒起来简直就是在做白日梦。面对当今现实，人还是浑浑噩噩的好一些。你说清醒了有什么好处呢？”

“好了，不和你扯淡了，我还有生意要做。给你搞设计不挣钱还难说话。今天我要给两家企业做广告策划，我还要吃饭，孩子还在省城读书呢。如今孩子是读书，可我们作家长的却是要流汗吃苦的。”朋友说的是大老实话。他和妻子都没有固定的工作，就是凭着自己的一点特长混口饭吃。关于孩子的教育，我算是深有体会的。

我让朋友就按我的想法重新再做一次。朋友答应了。我也就不再打扰朋友，朋友说的没错，朋友真的还是要养家糊口，还要为生计操劳。我的这些东西，撑死也就是自我的一点心情文字，没有多少用处。出版和不出版都不会影响什么。

走出朋友的工作室，尽管阳光也算明媚，可是吹来的风却已经有了浓浓的秋的味道。我刚做上车子，腰间的手机就震动起来，取出来一看，原来是一位从未谋面的朋友打来的。好久没有联系了，也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不过我想，她已经是有什么事情，要不然她是不会如此唐突的给我打电话。

“好久没联系了，最近过得怎么样？”我打开手机先说话，这样多少能弥补一点我的过失。本来我知道朋友心情不好，应该给她打电话问候，没想到今天竟然朋友占了先。

“怎么可能好呢。”电话那头朋友的情绪的确有问题，我一听都知道她昨天晚上一定没有休息好：“我想求你办点事情，不知道你方便吗？”

“什么事情？只要我能办到的。”我说。

“你有熟悉的律师没有？我想请一位律师。”朋友说：“一切都快要结束了，人家已经把我起诉到法院，下个周就要开庭了。既然留不住，我想那就撒手吧。”朋友的另一半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就在外边找了一个二奶。开始朋友说给我听，我还没有太在乎，觉得当今社会，这算得了什么。再说她的那一位也是个做官的，而且是在热点部门做官，所以弄出点风流韵事也算是给今天的社会增光添彩。可没想到会发展到今天，走上一条婚姻毁灭的不归路。

“没听你说起，怎么就……”我想问，可转念一想，还是不问的好，既然已经都走到这一步了，再说别的不就是多余：“我有一个朋友是律师，他在咱们这一方还有点影响，要不先让我和他联系联系。看他最近有没有时间。”

“那就谢谢你了。不过时间要快。”朋友说：“下周就要开庭，不能再耽搁了。”

“我现在马上就联系。”挂断朋友的电话，我就开始拨通了律师朋友的电话：“干什么呢？”

“睡觉。”我没有想到朋友还能睡觉：“正在做梦呢，让你给打搅了。你要知道，我做的可是千金难买的好梦呢。”朋友这么一说，我算是明白了，其实他什么梦也做不了。

“哈哈，秋天无梦，你还能做梦。怪不得你现在睡觉。好了，闲话不说，我有一位朋友要离婚，想请你做律师，又没有时间？”

“打什么官事不行呀，为什么非要沾上这样的事情。”朋友看起来对这样的官事已经有些麻木不仁了：“你先说说情况吧。”

我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告诉了他。没想到他听了以后连说不行：“好了好了，你就饶了我吧。就你说的这种情况，怎么打也是不可能赢的。”

“为什么？”我纳闷了，朋友离婚过错方是男的，怎么就打不赢官事呢。

“因为你朋友的老公有权有势呀！”我没想到这样的庸俗的话会从一个颇有正义感的律师嘴里说出来。

“你这是……，难道王法……”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王法？你还能说王法？”朋友在电话那头大笑起来：“我说作家同志，你就别自己折磨自己啦！我这个律师也就是混口饭吃罢了。在今天你说还有什么是公理和王法呢。告诉你朋友，让她认命吧。不用花冤枉钱，再说了，花钱也没用处。”

“这是律师说的话？”我说：“你是不是有点太……”

“律师怎么啦？律师在当今社会也是扯淡一族。我们是朋友，我才给你说点真话，要不然我还不会放弃这个生意呢。”

挂了律师朋友的电话话，不知道该怎么给可怜的朋友回复。坐在车子里，好半天竟然有些茫然得不知道该做什么。大概是朋友心急，这时她有主动把电话打过来。看来我只有如实相告了。朋友听了，沉默了半天，最后说：“律师说的对，我不用花这个冤枉钱了。如今就是一个强权的社会，我一个弱女子，既然让我摊上了，那就自然倒霉吧。”

“别太伤心。”我说：“秋天气候不错，没事了就出去走走，散散心。人生的路还很长。秋天其实也是个收获的季节。”

“谢谢！其实我忘了告诉你，我们当年就是在秋天里相爱的，也是个收获的季节。你不知道，收获的季节无收获，那是对生命最残酷的践踏了。有时候真想一觉睡下去不再醒来，做一个永远的梦。可是秋天无梦……”

秋天无梦！我没想到朋友竟然也会发出如此的感慨。是呀，天高云淡的日子，收获的季节，怎么就会无梦呢？

难道说秋天无梦是哲学？难道秋天无梦是必然？难道秋天无梦是天意？难道秋天无梦是……

秋天真无梦……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