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母亲一直沉浸在喜悦当中,因为弟弟考了了北大的研究生。这是生我的那个小村子第一名考上北大的研究生,也是我们家世世代代最有文化的读书人了。
我家是贫苦人家,祖祖辈辈都过着清苦的日子,到了父亲这辈,日子才过得稍好一些了。但光日子过好了并不能让人满足,家里需要有个读书人来支撑门面。有文化的人是受人尊敬的,至少在村子里是这样。所以,父母才一直巴结我们兄弟俩读书,现在,弟弟考上了学,父母的喜悦自是不言而喻。
我生在八十年代初,弟弟生于八十年代中期,我们两个人现在走的路截然不同。
我读职高,上专科,弃专业,做编辑,写文章,寻机遇。一步步极为艰难,看似坎坷崎岖,却总又顺理成章。
弟弟小学成绩第一,初中名列前茅,高中顺风顺水,大学波澜不惊,平凡而充实,看似一帆风顺,但其中辛苦,又岂是我辈可知。
我从小张扬,狂傲,目中无人,但遇到确实强于自己的人,却又肯虚心学习,力图超越于他。弟弟从小内敛,和善,沉默寡言,但内心骄傲,从不肯轻易服输,遇到困难,总是能够花费心思去克服。正是这不同的性格,才造就了我们不同的为人之道。有时想想,我觉得他是对的,值得我学习,但我又学不来。
像我这个年龄的男人,一般很少有会做饭的。但我和弟弟却会做饭,炒菜,这一点是大多数男人所不及的。可我的水平却比弟弟差之万里。记得小时候我们第一次学和面,我和了个乱七八糟,母亲看到了,过来给我们示范,我觉得不好意思,但不敢再和了。而弟弟一直看我做,没有动手,再看完母亲的示范,居然自己和起了面,还和得非常好。直到现在,家里烙饼的时候,都是弟弟和面,我会烙,但不会和面。每次,我们两个有什么技能,大多都是我先尝试,尝试的结果大多都失败,弟弟再从中吸取教训,自己再做,大多成功。所以,他的技能多半比我要强。拿打游戏来说,我们玩的超级玛莉——现在估计没有人玩儿了。我们小时候,一般我指挥他战斗,偶尔第一关第二关等不太难的关我过,一到关键的第三关,尤其是第四关,我就让给他过。经过我们俩日夜苦战。我们的水平已不能用一般的“厉害”二字可以形容了。那天,我胶几个同学来家里玩儿,我拿出了游戏机,他们都说自己是玩超级玛莉的一等高手。我让他们先玩,几个人水平确实不错,相当熟练。之后,我亲自操刀试了几关,同学目瞪口呆,没想到我的水平居然如此之高,简直超出了他们的想象。我笑了笑,把游戏让给了弟弟,弟弟一玩儿,我几个同学一下子愣住了,对我说了句:“你弟弟不是人吧?人怎么可能玩到这种水平呢?”由此,可见一班。
弟弟高中之前,思想的根基大多来源于我,既可虑心好学,又心中充满傲气。上了高中之后,直到上了大学,我和他都住校,很少交流,他的思想也变了许多,和我已经不大一致了。我自然是为他高兴,庆幸他没有像我。像我这样的人,这样的性格,是大为不好的。因为我的性格,最终的结果,不是圣人,就是傻子。现在的社会,出产圣人是不大可能了,我很有可能会沦为“傻子”。弟弟应该是个正常的人,和一般人一样,甚至比一般人更优秀。
弟弟的心气比较和平,我则易于冲动。记得当时我们学写诗,他写过几句话:“读书切忌心慌忙,修身处世写文章。清泉污渠今何在,实践方使活水长。”这几句话,被我收在自己的集子里了,贪人之功,好不好的,估计最起码不会有版权问题。
我希望,弟弟能够好好学习,读完研,最好能出国,学一些真正的技术,在国内,搞科研,估计环境不是太好,要不然,那些大师们,就不会往国外跑了。
我也希望,我能在自己的文字之路上有所成就,但现在估计希望不大了。因为,我现在已写不出东西来了。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我的文章一向是范文。到了大学,我的写作水平达到了更高的水平。走上社会前两年,写东西还得心应手。近一年,什么都写不出来了,思维僵化了,全是凑数,思考的多,下笔写得少了。
我这才明白,那些出了大名的作家,到了五六十,六七十还在创作的人,是多么的难得,多么的令人钦佩。因为,某些人,甚至大多数人,一旦有了成就,或一旦出了名,自己的专业就沦为炫耀的资本或工具了,已不能利用它再做更好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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