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村的男女老少就像自己的亲人要娶媳妇,围在村口巷口水泄不通。大草滩新盖的别墅新房更是站着村长、镇长和一帮子干部。村长对镇长说:“真没想到,放羊老汉也能娶上如此俊美媳妇。”
“村长啊,这不能算你们村三个代表出的成果吧?”
“哪里,哪里,这是人家老夫少妻老来福!”村长把镇长介绍给坤叔。
“坤叔,你捡了西瓜还抱金娃娃,祝贺你啊。”镇长说。
“这是上帝安排的缘份,我怕经不起折腾,没答应,一把老骨头了,还娶媳妇,让你们干部看笑话了。”
“坤叔,对你来讲是娶了一个发财媳妇,对我们来讲,是引进了一项外资,你成了波尔山羊养殖基地老板,这是科技推广站想也不敢想的好事。”
“镇长、村长驾到,真是让人开心,这样吧,别墅里坐的是自家亲戚朋友,你们是贵客,到城里胡春风的酒店去用餐,规格高些。”金秀娟说,她早已掀开红盖头,从花轿里下来,朝别墅奔来,她怕得罪这些地方父母官。
“金秀娟,林中一片青叶,好名字,你只有在桃李村更能体现你的价值,你不是一张叶子。”镇长扬扬手说,“三个代表说得好,不吃不喝也不拿,要做老百姓贴心人。金秀娟,我们不吃喜酒,我们是来看看你的风采,令人鼓舞啊,广阔农村大有作为。”
“镇长大人,金秀娟牵线搭桥的柳编艺术公司正在商洽中,一旦成功,这村边田头几百亩的柳条就够妇女们忙一阵子的了,通过外贸局出口,一只柳编玩艺儿可以卖几美元。”
“好啊,大草滩牧羊湾,该有生机活力的一天了。”镇长说。镇长放眼大草滩,波尔山羊正在漫步,别墅四周栅栏边有新种的桂树、玉兰树,还有几棵红枫树迎风招展哗啦啦响。
“好,金秀娟,我们父老乡亲感谢你。”镇长握住金秀娟时,感到她的手是冰凉的,目光里晶莹有霜花。
看着镇上村里一帮干部坐车远去,她自己暗自笑了一下,和父辈一样的坤叔结婚,是寻找自己宁静的港湾,假如自己是一条船,就在桃李村停泊着直到散架子腐朽吗?
直到所有的亲朋好友,桃李村的邻居走了,笑声从耳边消逝,吵闹声停息,她真切体会到乡村人的敦厚,江南男女的热情和东北人不尽相同,他们中有的人其实是幸灾乐祸的,是笑看坤叔的,好在坤叔已经不是原来在村子里最下等的坤叔,坤叔有了一个上大学的儿子,还娶了一个如花似雪通情达理的城里媳妇。
金秀娟更加看得出来,年龄比坤叔小几岁的村长表面上对她敬佩关爱,心里有毒,她能体会到,镇长和她握手,村长目光是奸意地盯着她。村长送走镇长后又独自一人到别墅来喝酒,他执意要金秀娟陪他喝酒,坤叔是不高兴的,金秀娟看得出来。
“坤叔,你这瘦驴骑上一匹大白马恐怕不行了。”
“我不行,也叫她闲着。”
“阿坤,老兄,你是让我瞪眼干着急,艳福不浅,你哪里积阴德,林姑娘不是哪只山羊变的吧,她来我们村安家落户嫁给你坤叔,既没媒婆也没见林姑娘有娘家人。”
“我还琢磨着林姑娘是逃犯呢?”
“阿坤,喝酒,你心里痛快了,可你不会想到我?”
“村长,你别开玩笑,你朝我吐酸水?几十年,我可从来没吐过苦经。”
“我的苦,不是吃饭喝酒的命苦,是心苦,是婆娘没法爱啊,整个冬天,她就连着衣裳睡,她有哮喘病,上她身病就发个没完,又是吃药又是打针,气鼓鼓三天二头骂我‘猪郎’。”
“你和我讲这些话,有什么意思?”
“一家兄弟,不说两家废话。阿坤,我要是和林姑娘勾搭上了,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借我用用。”
“村长,你是喝多了吧?我坤叔再穷再被人瞧不起,我绿帽子不戴,我不能亏对了林姑娘,她要真和你有心意,可以把她带回家去,我不放一个屁话。”
“怎么,村长,喝酒喝出精神来了?来,坤叔看着,我陪你喝!”金秀娟是要把村长喝到位然后让他回家。
“和美人喝酒,我不会醉,镇上那些有漂亮姑娘的酒馆我没少去,摸一下奶就喝一杯。有一回啊,菜只点了几十块钱,酒到是喝了几百块,那干什么红葡萄酒酸不拉几的全他娘的马尿味,我,我喝了五瓶。”
“村长,看来,我坤叔家的糯米酒是不解渴。这样,每人来一瓶‘洋河’,怎么样,泸州老窖也有,任你挑,喝倒了为止,死了自负,敢不敢立字为凭。”
“坤叔和你林姑娘一对老机器要轧新米,我成全了你们,不过,我不会放过阿坤还有你……林姑娘,你欠我一顿酒,现在,我不喝了,就走,就走!”
今天的客人们喝的糯米白酒是“双套酒”,就是把酒再兑入酒酿,后劲非常大,普通人两大碗就醉眼迷茫睡倒田边都不知道,村长久经考验是有一定酒量的。可是,今天看着坤叔当新郎,娶个年轻漂亮媳妇,他情绪很低落,他妒嫉坤叔,坤叔一直是村里最下层的放羊汉。忽然一下子翻身作了主人,坤叔的富有让他失去了当村长的威风。
村长现在除一只破嗓子的喇叭嘴已经没有任何用处,村里的山地承包了,果园采石场拍卖了,就连小学校也撤到中心校,他原先没事就朝学校找女教师闲聊,女教师象小鸟一样飞了。他感到了孤独,金秀娟的到来,好象从城里刮过来一阵香风,他便以关心坤叔,关心大草滩波尔山羊养殖基地的名义朝坤叔那里跑,找金秀娟谈话,握着金秀娟的手不松开。
开始时,金秀娟感谢父母官的关心呵护,心里是高兴的,后来逐渐对村长有厌恶情绪,她虽然在省城时见过各式不同风格的男人,从没有如村长那样除了有一双狼一样的眼睛外,身上还有狐臭,尤其夏天的时候,真象一头骚公狐难闻极了。
金秀娟说:“好吧,村长,下回再请你喝酒,我送你下楼。”
村长踉跄着步子朝别墅楼下去。
“林姑娘,你扶一把我,我有些眼发花。
“村长,还是我来吧?”坤叔说。
“你的手整个木柴片,还是林姑娘手软!”
“林姑娘,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一定要跟我讲,阿坤年龄大了怪病多,我体贴女人可是好把式。”村长轻轻在金秀娟手掌上抚摸。
“村长,你看好脚下的台阶。”金秀娟挣开他的手。
坤叔拿过手电追下楼:“村长,带上手电。”
金秀娟拿过手电,并没有给村长,她说:“雪地上跌不死人的。”
这句话是朝坤叔说的。
金秀娟感觉到村长是一头饿狼,正在她的身后窥视。
“林姑娘,进房吧,不知是喝了酒还是被外面这风吹的,头脑好象麻辣辣的有些晕。”
“阿坤,我来扶你进房,这段时间, 盖别墅,建基地忙的事太多了吧,你有没有过血压高?”
“从来没有过!”阿坤说。
“桌上的东西由厨师们去弄,我扶你进房,洗个热水澡,在浴锅里泡一泡也许会好些!”金秀娟把坤叔扶进装饰一新的新房。
窗口的水晶风铃轻轻地发出的音乐声,绢花和红灯笼把白墙映得五彩缤纷,坤汉抬眼不敢看自己的新房。
“我先洗澡,你给我冲杯麦乳精,醒酒催眠。”
金秀娟不禁一喜,她想,年过半百的坤叔除了额头和耳边有几小撮白发,身上所有的零件除一手伤残,其余的强壮有力。坤叔胸上有一片像草地一样的黑毛,那是一个雄壮男人的象征,就象孔雀开屏,在她眼里很美丽。
房间里开了空调,金秀娟不怕冷,她穿着紧身的兰尔布卡内衣在浴室放满热水。她丰韵的女人体在坤叔眼里就象一尊艺术品,使他有些害羞,只是满脸通红。
“林姑娘!我十几年没有这样,我怎么好象……”
“没事,阿坤,习惯了就好了。”
金秀娟用以前对付前夫一样的技巧对待坤叔。
她为坤叔轻轻的按摩,把脸贴在坤叔的腿间抚爱。
坤叔躺在温馨无比的浴缸里,水珠朝鼻翼下流淌。
“林姑娘,我受不了,好象有血朝上涌。”
“没关系,你太久没有接触女人,一下子有惊恐,一会儿就好了。”
林姑娘为了更加引起坤叔的冲动,决定和坤叔一起洗鸳鸯澡,当她掀开乳罩,把乳罩扔到花岗石台板上裸出一双白嫩闪亮的ru*房时,坤叔眼前有一道闪电,说声“哎唷唷”便歪了头颅。
“怎么啦?阿坤,坤叔。”
坤叔不再说话,只是咄着粗气。
林青圳马上奔进房间给110打求救电话,然后又打电话给胡春风。
“我爸怎么会这样?是不是马上风?宰一只公鸡,绕背几圈就好了,这是村里老一辈人说的。”
“混球,你爸正在洗澡,还没上床吧。”
“好,我马上到!”胡春风驾上车子到大草滩别墅时,镇上的警车和救护车早已到达。警察和医生帮着金秀娟把坤叔抬上救护车。
“医生,大夫,一定救救坤叔,我卖了这别墅也要救活他。”
金秀娟泪流满面,在心里自责起来。结婚前,怎么就没想到去医院给坤叔检查一下身体呢?
金秀娟,胡春风和村长站在镇上卫生院危急病房门外。
“林姑娘,坤叔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没有艳福!”村长说。
“我爸都成这个样子,恐怕是凶多吉少,你村长还开玩笑。”
胡春风已经是大学毕业,在城里开着酒店,他不怕村长。
“医生,医生,坤叔会怎么样?”金秀娟一会儿问大夫,一会儿问护士,她真怕坤叔有什么意外,完全是自己的错,自己为什么要和坤叔结什么婚。当初坤叔把她当女儿看待,是没有要和她结婚的念头的。
坤叔经过五个小时后,从城里赶到的专家医生和镇卫生院长一起会疹,得出结论,坤叔是因极度兴奋和受酒力所致,导致脑血管破裂,最多还有三小时便将结束生命。“现在已完全处于昏迷状态。”“完全是我的错,春风!”金秀娟抱着胡春风热泪盈眶。
“不,林姐,你没有错,大家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生活的权利,只是我爸吃过太多的苦,一时接受不了喜悦和快乐!”
“也许,我当初,根本不该……”
“好了,林姐,你回去吧,这里有我在。”胡春风对村长说:“没办法的事,乐极生悲吧,烦劳你村长回去召集桃李村乡邻,准备我爸的后事,你告诉愿意帮忙的,我发工钱!”
“发工钱,亏你想得出来,胡春风,不要以为有了几个钱就嗓门大,亲朋好友不吃你一套。告诉你,我是看在你爸坤叔一生厚道没有怨家对头面子上,不要在我面前诈诈乎乎的。
“我就是看不惯别人财大气粗的样子,你胡春风有了几个钱,就可以洋洋得意,指手划脚,没有我村长,看你怎么办?”
“村长,你不要欺人太深,你以为缺了你,桃李村不跟地球转了不成,告诉你,死了猪不吃毛猪头的,我胡春风一个电话殡仪馆就来人啦,不用村里出一个人,出一辆车。”
“想想吧,没有我,阿坤能在大草滩盖起别墅建起波尔山羊养殖基地?”
“你还有脸说,你当村长快二十年了吧?你干过那一件好事,看看左右邻村,那一个村没有几家大工厂,每年收入几千万几个亿?老百姓得实惠,家家喝自来水,住洋楼、开小车,你就干些人模狗样的事吧!当初我爸养羊,你就看不顺眼,那时候我还在读小学,你说那一年冬天村干部不要宰我爸一二头羊?我肚子里窝了一团火早就要骂你个狗血喷头,狗官,你给我滚!”
村长灰溜溜走了,他没有再插手操办坤叔的葬礼。
从此,他和金秀娟和胡春风做下了怨仇,他要把胡春风和金秀娟赶出桃李村,当村长几十年,有谁敢摸他老虎屁股,敢如此放肆地对他说话。
“春风,你还是桃李村的人,你还是大学生,有话好好说,你不该对村长发那么大脾气!”
“林姐,你看村长那副嘴脸,让人恶心,这种干部早该下台了。”
“我们的波尔山羊养殖地还在桃李村大草滩。”
你胡春风的故乡永远是桃李村,你谦虚点好。
你当了大资本家不会把我也骂个狗血喷头吧?
“林姐,我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东西。”
坤叔的仁慈宽厚是深得民心的,原先生产队四十几户人家都派出了自己的户主。
坤叔的葬礼由胡春风和金秀娟操办,还请了丧乐队。有二个“哭丧婆”是专门高价请的。胡春风和金秀娟哭不出名堂,只是简单喊了几句:“苦命的爸,享不了福的阿坤夫”之类。
金秀娟按照江南夫妻的习俗,披麻戴孝,胡春风戴的是青布四角帽,明显是金秀娟的儿子辈,他搀扶着金秀娟,就象扶着母亲扶着姐姐。其实,他是搀扶着自己心爱中的女人。
他可怜她的落泪,她对坤叔的孝道,就是对另外一个男人的爱戴。他要金秀娟止住哭泣,因为他怕她伤了身体。
他有许多话要从心里说出来,说给金秀娟听,他爱她,她只比自己大五岁,她不是他的姐姐,后娘,他要她做自己的情人。他要在已经死去的父亲废墟上建立起自己的爱情城堡。
金秀娟双手捧着骨灰盒从殡仪馆走出来时,胡春风对她说,“林姐,你离开桃李村,离开大草滩那阴森森的别墅搬到城里来,和我们住一起,要知道,我没有一个亲人了。”
“我虽然不是贞节女,要竖牌坊什么的。可我不想离开桃李村,我喜欢山青水秀的地方。每个人其实在哪里生活并不重要,只要那个环境里能开心没有忧虑就行!”
坤叔的遗像就挂在别墅大厅里。
胡春风为父亲守候了三天三夜。
他是被金秀娟没有当成新娘就成了寡妇,他怕金秀娟郁郁不乐毁了下半辈子。她应该有美好的人生。
坤叔死了,倔犟的金秀娟就象一匹奔向远方不回头的烈马,她在坤叔死后第三天拿着结婚证便去信老家办理户口迁移证。她是计划在桃李村扎下根来了。
起初,村长是同意的,他在村委办公楼里对着金秀娟说:“引进人才,令人高兴,扶持民营企业家,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坤叔不在了,你还有如此举动,令人敬佩,那一片大草滩就看你怎么样侍弄了,建立波尔山羊繁殖基地是有发展前景的。“不过,林姑娘,村里的红印章就在我办公桌抽屉里,你怎么感谢我呢?”
“那,太简单了,请你喝酒。”
“谁陪呢,酒席放在哪儿啊。”
“我陪你,就在大草滩,把酒临风,面对青山。”
“啊,真过瘾,那好,下酒菜我给你带去。”
“不用,只要你村长支持我以后的工作,我给你宰羊,我还请村干部一帮子。”金秀娟还有着少女时东北老家的性格。
“不用请那么多人,林姑娘,把我一个人服务舒坦了,啥都好办。”
“会让你舒坦的,不就二大碗酒吗?”金秀娟说。
“我要是真舒坦,我和坤叔一样做风流鬼也心甘情愿。”
“别费口舌了,村长,时间长着呢,我以后办事啥不经过你的手啊,汽车拉草料麦子进村,送羊羔去外地,哪一辆车不过你家面前一亩三分地,我的车又不长翅膀可以飞过去。”
“还是你林姑娘想得周到,看问题具体,今天下午要开个党员会议,没有空闲,过几天我给你打电话。”村长眼睛一弹,露出男人涨满情欲的馋相,男人有了情欲,话闸子就关不了门。
“林姐在山野那个大草滩,北风呼呼叫,她一定很孤独。”胡春风在城里酒店对着湖南桃江美女宋领班说。
“就是,你横一个林姐竖一个林姐,嘴上比蜜甜心里有把刀,恨着林老板呢?”
“你这鬼机录,你看我是那种忘恩无义的人吗?”
“林老板又是一个星期没来电话了,再有几天就过春节了,你想到去看看她,给她买些好吃的吗?”
“买吃买穿,只有女孩子能想到,我是男子汉。”
“男子汉就没有心肝肚肺啦?”
“那好,我就去,山珍海味都买,这酒店还不是林姐的,花钱也是花林姐的,把你宋领班送给她做丫环,我最乐意。”
“就你坏,我叫你坏!”女领班小宋追打着胡春风。
“好啦,晚上去大草滩,我把你带上。”
“我是林聘来的人,我对林老板可是真心实意的。”
“你对我也是真心实意的,宋领班,对不对?”
“别自卖黄瓜啦!”
胡春风坐在大堂经理那张宽大的办公桌真皮椅上,他对金秀娟为人处事的原则很放心,仅比自己大六岁却能如母亲般那样仁慈宽容自己,她对自己的目光就象长辈们的那种恩泽,没有丝毫埋怨、妨嫉和自私。她面对酒店员工也是坦然很真诚,从严不大声呵诉,无故挑刺,她的风格颇有些贵族家的淑女,有人说,这个时代无法制造淑女和贵族。在胡春风眼里,金秀娟既象一位公主又象一位坦荡无私的婶婶姑姑,他甚至怀疑,她是一位上帝来拯救方氏坤叔家的女神。
胡春风和女领班小宋驾车去桃李村时象一对情侣。
“胡春风,你是老板,是不是真因为如此,你对我不屑一顾?“
“你明知道我对林姐好的么,你不是乱插一杠子。“
“不,没有,在你和林老板不结婚之前,我决不放弃,你曾经说过,你是大学生,文化上有距离,我是个高中生,如今我在读广播电视大学。只要二年就毕业,二年以后结婚正好么。“
“小宋,你脸上真油点红云,一丁儿不害躁。“
“和胡春风在一起,我不会害躁,你当初不经我同意就摸我的奶你不害躁。“
“一时糊涂,犯了规,国际足球俱乐部还允许违规二次呢。“
“你,科是没有男人风格,强词夺理,我告诉你,我已经打电话告诉姐姐妈妈了,说有个大学生老板已经答应娶我。”
“好了,小宋你才二十一岁么,怕嫁不出去吗?怎么现在的女孩子都熟得如此快。牛排七分熟才对胃口么。小宋以后能不能含蓄些,那种痴痴傻傻的样。”
“我又不是大学生,还没这么高的素质。”
堂嫂看见胡春风驾的车出门拦下了,“春风,好久都不见你回桃李村,你不是死了爸要忘记祖宗吧?“
“什么事?二嫂?“
“来来,进屋说。”二嫂是大伯家的儿媳妇,快嘴如刀。
“有话直说,不要拐来拐去的。”
“春风,村上的人都传说,三天之内举行婚礼和葬礼,是你家冲撞了大草滩风水神仙,在太岁头上动土。”
“按村里人的说法,要我胡春风怎么样?!”
“宰牛杀羊祭拜审灵没用,把养羊基地搬走,把别墅拆了,这样你们家,还有我们方氏家族才能够兴旺发达,桃李村才太平无事。”
“屁话,鬼话!还不是别人家眼红了,看着我坤叔发达了家还有了个大学生儿子在城里开酒店,休想。”胡春风很不耐烦。
“不过,二嫂说的话也有一定道理,你爸的事怎么说来就来,一点前兆都没有,我老家湖南也信鬼神什么的,你知道我们老家为什么出美女,又有许多美女成了大名人吗?”
“就是有了一条名叫桃江的河,河两岸如柳一样站满了美女,你小宋不会一下子出了名成了宋祖英吧。”
“你胡春风,说你傻就傻,我小宋要是一下子成了名,还不是为你胡春风和酒店扬名,财源滚滚来啊。”
“我只要养家糊口,不要做剥削阶级。”
“林姐,林姐!”胡春风一直用这样的称呼叫金秀娟。
“进来吧,我正在床上看书呢。”金秀娟开了门。
房间里开了空调,暖烘烘的,床头柜上的水晶杯子里水仙花清香,还有康乃馨在书桌上盛开着。
“怎么啦?胡春风,小宋双双把家还,幸福吧!”
“林老板,胡春风是来看你的,我只是一只花瓶而已。”
“酒店里需要一只大花瓶,缺不了的。”胡春风说。
“林老板,春风老拿我开心。”
“这样好啊,不象我金秀娟,老不成样,没法说笑。”
“林姐,你这样下去,才会老呢。”
“没办法罗,女人就是这个命,我是经历风风雨雨九死一生的人了,我还有什么更大的希望么,不想啦。”
“林姐,村上的人都传言,大草滩的风水好,只适合建庙造寺,才有桃李村子孙兴旺发达。”
“你是个大学生,也想念这东西?你大学毕业还不是坤叔养羊积蓄了钱供你,助学金补贴你,风水好到如今桃李村没富贵荣华,我知道你是借口要我离开大草滩。”
“我知道林姐投资一百余万不肯轻易放弃。”
“不,这是我追求的事业,是你爸坤叔的事业,我决定在这里扎根直到老死。”
胡春风无话可说,他把城里买的桂园、红枣、奶粉、蜂蜜等放在书桌上。
“春风,这些东西下回不要买,我知道自己怎么生活,下次再来捎一些书店里新到的书,还有时尚周刊,做到思想观念不会落伍。”
“小宋,喝热茶,陪我说说话,说说酒店里又有什么新鲜事。”
“没有啥新鲜事,姐妹们就是想念你。”
“八个姐妹跑了几个又来了几个?”
“就跑了一个,回家结婚了。”小宋说。
你呢,小宋,你要结婚可要提前告诉我,你是领班,我给你准备一份嫁妆,电器一套包在我身上了,你好好干吧。
“林姐,你一个人住着我不放心。”
“养殖声还有雇佣的老罗夫妻呢,有事我会叫他们,我不想让别人打扰,你们一星期朝上,十天半月给我带些新鲜事讲讲就成,我不缺啥,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我习惯这样生活了。”
胡春风和小宋离开大草滩时谁也没说一句话。
整个冬尾和早春,金秀娟就在大草滩别墅客厅里看古今中外的经典影视片,上世纪九十年代风味大江南北的《泰坦尼克》纯粹的爱情悲剧让她刻骨铭心,感动她最爱的是男女主人公在船头振翅飞翔的镜头和最后男女主人公掉入海里后,杰克将露丝推上一块漂浮的木板,自己却浸泡在冰冷的海水中为爱情死去的镜头,她嘴边常哼唱《我心永恒》然后,她没有男人被宠爱,她知道自己不会再有真情去爱哪一个男人。
嫁给坤叔,就如一帘幽梦,梦已醒,还有爱的航标吗?
她从胡春风目光中看得出来,他对自己有好感,可他是坤叔的儿子啊,况且她已经被霜打过,如田边衰败的草,真正的羊羔也不吃被啃过的草根,她把握自己的身份,保持着和胡春风的距离。
她其实太需要一个救死扶伤为已任的心灵医生,扶慰她伤残的心。
她爱和刊叔结婚,除了报答他救命之恩,就是要寻找医治心灵创伤的落脚点,她是看破红尘的人。
她读《呼啸山庄》《简爱》妄想建立自己的生命城堡,桃李村大草滩是她梦想中的桃花源,她寻觅心灵深处的宁静,她把胡春风当作弟弟甚至儿子一样放在城里去打拚,因为见着胡春风和女领班小宋那样年轻活泼,自己老了。她不再象以前那样打扮,意大利、法国香水早已烟消云外,她有她的养身之道,脸上贴满黄瓜皮,用白萝卜汁做饮料,用梨汁和葡萄汁掺和成咖啡,她们变得至真至诚满身的纯情,夏天喝着菊花、茉莉花茶,而冬末就是山坡上采到的野玫瑰茶。她曾有的激昂谊情变得细腻可敬。
她是不打算离桃李村,终生于大草滩的。为此她与村里订了五十年租赁合约,然而,幽梦总是无法实现。桃花开放的时候她便接到村委盖了红印章的通知。镇政府为了开发工业园处,引进外资发展地方经济,高速公路沿线,包括大草滩二百亩土地都被征用,希望,波尔山羊养殖基地另选地址搬近。”
金秀娟驾车去村委办公楼时,正值上午暖洋洋时节,过完春节应该是村干部忙春耕办工厂的忙季。而村长和几个村干部却在忙着打麻将。金秀娟知道懒惰等于缩短生命。
“村长,我找你汇报工作。”
“汇报啥工作,波尔山羊基地不需要了,早不来晚不来,趁我输了二百块钱的功夫来汇报工作。”
“村长,这可是工作时间,还有一小时才下班。”
“好吧,你先上楼,我办公室门开着,我打完一副就来。”
金秀娟喜欢桃李村的山青水秀,男女老少的仁厚慈爱,但不喜欢村干部的懒惰。她焦急地等得年快半百的村长。
“林姑娘,你大草滩波尔山羊可是跑得欢,一年收入十万八万不成问题,看你躺在洋楼上读书看报喝茶,比我当村长还舒服。村里给你一百亩大草滩,每亩地租金才五百块,收你五万块钱管理费到年底才给村里,村干部平时不过日子啦?”
“养殖基地和村里可是签了五十年合同书的。再说,大草滩原就是一片荒山坡。”
“不是这个问题,你从城市来一定也懂法律啥的,土地是国有的,不是村里说了能算,这次引进外资,日本人愿意每亩地给五万块,你想想二百亩大草滩是多少钱?日本人在大草滩建化工厂,还同意安排村晨几十名劳动力的工作问题,你帮我们算算这笔经济帐。”
“可我们是有法律承认的合同书的?”
“我早就说过,这是镇政府行为,是政府征了地卖给日本人。再说了,男人女人结了婚还可以离么,只要一方错就可以离!”
“我去法院打官司。”
“打官司也没用,上头政策要消灭贫困,你是个大资本家了,有用不完的钱,城里还办着大酒店,不能再霸占桃李村的风水宝地啦。”
“村长,你当初对坤叔是怎么讲的?”
“你不要忘了,坤叔已经死了,大草滩是租赁给坤叔的。”
“我也在坤叔合同书上签了字的。”
“我们从前看在坤叔是贫困户的面子上,要培养一个致富典型,坤叔死了,自然没有典型了。”
“村长,你不是东西!”
“可别骂人,我知道林姑娘觉悟高又有美女风度,我们都是被人玩的东西。村长算什么,不就是个东西吗?镇政府要我朝东不能朝西啊,否则掳了官帽,我每年几万块钱谁给啊。”
“我不和你村长吵,你应该具体地向上面说明情况。”
“我当然,你林姑娘有你我优势么,环保,有科技含量,绿色农业,但不能损害了整体规划。”
“我还听说日本人不只看了大草滩,还看了小学校旁的空地,还看了废砖窑空地。”
“那些地方,投资成本大么。”
“村长,就一点儿没有办法了?”
“你们是私营企业,当然要服从规模型的大企业。办法么,总是人想的,”村长关了门,轻轻拍拍金秀娟肩膀 “办法么,还有商量余地,日本人要的地还没敲定,卖了地的钱一大半还是政府拿走了,我们有什么好处?老百姓手里分到了钱,我们还是两手空空。从我的思想上来讲,也是不乐意把土地卖给日本商人办化工厂的,要是办了释放有毒气味的化工厂,我们还有这么好的山青水秀好风景么,我在这块地方长大,还是要在这块土地死去,我也是舍不得这块地有污泥浊水。可理由也有由头么,你要是答应我,我们之间,啊哈,我还是可以做一半主的。”
“我们之间也签合同?”金秀娟明白村长话中的意思。
“你别装傻么,说白了吧,坤叔死了,你也就是一个人,要是……”
“要是我嫁给你?……”
“不要说得那么彻底么,我和你要是有了那层关系,你就可以长期在桃李村搞波尔山羊养殖,反正我这村长也就一二年就下台了。不过,我能保证大草滩五十年姓你林的。”
“村长,这就是说我们之间要有一种交易。”
“不用什么交易,达成默契就成了。”村长哈哈笑又按了一下金秀娟肩头。
“村长,这些问题有回旋余地,我倒是该回去考虑考虑,和胡春风商量商量。”
“胡春风有了城里漂亮姑娘,不会再把你放在眼里了,既然你有在桃李村扎根的打算,和我有了默契有什么不好,放一只羊快要打个木桩,你和我同在桃李村都好,我还没坤叔老,手也不残疾。胡春风肯定会同意的,你一年给城里提供几百只羊,他需要桃李村大草滩这一方宝地。要是胡春风……”
“好了,村长,不说了,我走了。作为一村之长,你还是要为老百姓说话,我和坤叔结了婚,户口也迁进了桃李村,我就是桃李村的百姓。”
“当然,互惠互利么。现在市场上不是到处寻找合作伙伴吗?我们成为长期合作伙伴关系多好。”
金秀娟出村委会办公楼时,她听几个村干部在背后取笑村长。
村长是第二个青春期,金秀娟是一头波尔山羊,就看村长蹄子抬得高不高!
金秀娟开车门时,听得村委会计说:“林姑娘,我一辈子坐不上你的大白马,啥时候专让我骑骑!”村会计玩兴实足,金秀娟却不知是啥滋味,要影响百姓改变旧习俗不是一句空话。她想以自己的素质和性格引领村干部有什么观念的改变根本不可能,村干部把她对坤叔的爱看作是一种下贱的作态,村干部还认为一个头脑正常作风高贵的城里女人是不可能下嫁给坤叔这么一个牧羊老汉的。
金秀娟知道村长的目光里对她看得轻贱。村长想过,能够嫁给坤叔的女人,他村长也一定能睡到。
村长真的想把金秀娟奸污了,他知道女人的弱点,何况金秀娟也是外来女人。他睡过砖瓦厂承包老板的女儿,他还睡过茶厂财务出纳员和采摘茶叶的外地姑娘。女人最怕的名声二字,他肯定金秀娟是肯就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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