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夏天的婚礼陈半文

发表于-2009年08月17日 下午5:25评论-0条

在壮丽的盛夏季节,青莹莹的豆荚已经长满果肉,海带一般修长的玉米叶子,已经在喜悦的微风中潇洒的摇摆起曼妙婀娜的轻盈舞姿。若隐若现的小村庄被一片杨树的桃心形状的绿叶所掩映。小村庄前面的黄土路上,洒下一地雪白的明丽的阳光,孜孜不倦的夏天的蝉声吱吱地叫嚣着。有一些衣着朴实的农民在槐树下面乘凉,用手里的宽大的蒲扇摇着一小股凉风,让高热的体温沐浴在这一小股凉风里,感觉无比舒适凉爽。

这些忙里偷闲的农民一旦聚集到一块就总有说不完的话题,张家长、李家短的,谁家的葫芦瓢大得就像小木桶,谁家的面缸里生了又黑又丑的小虫子,要么就是谁家的老母鸡一天下了两个蛋,或者是谁家的豆子今年一定会得到丰收??????除此之外,就是谈论人了,谁的女儿有福气嫁给了一个城里人,谁家的儿子娶了一个城里人??????

“你不知道,传喜家那个闺女过一日就要出门子了!”一个中年妇女一边在树荫下铺开手中的蒲席,一边向一位稍稍年长的妇女嘟嘟噜噜。

“刘家媳妇你说甚?”距此不到一米的地方,有一个用树桩截成的小木凳,上面坐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一面摇着又宽又薄的蒲扇,一面不安寂寞的搭腔说道:“刘传喜不是你二大爷吗!我知道的,他前日儿到俺家来过,听明权的妈说,传喜要找她给纳几床新褥子,听说他那个闺女不几日就要出嫁了,他那个闺女叫什么来着?哦,你看我岁数大了,记性越来越差了,叫什么来着?”她用蒲扇轻轻的拍打着银丝缕缕的头部,在吃力的想着。

“老婶,我看你是想不起来了。还是我对你说说吧!”刘家媳妇王垂芬乐呵呵的说:“俺二大爷家那个闺女小名叫英美。”

“日子定下了没有?”那个忙着打毛线衣的稍稍年长的妇女名叫瓶梅,姓秋,娘家是离县城很近的王庙堂的,她总是在现在这个时节就开始为寒冷的冬季预备着衣物了。她现在已经生了两个男孩儿了,大的已经长满十岁,这个时候一定是跑到哪里贪玩去了,要么就是爬上哪棵最高大的泡桐树上掏斑鸠窝,要么就是拿着一根长长的棍子,到处去捕捉鸣叫的树蝉去了,因为今天是星期六也不用去学校读书。还有一个小的,小的孩子是五年前的春天出生的,因此就取名叫春生,春生自从一生下来就十分弱小,面黄肌瘦的,看上去就像一只发育不良的小猪,听说跟他妈妈一样害怕冷,害怕冬天。瓶梅总是将襁褓中的春生用厚厚的衣物严严实实的包裹着,她知道她的孩子怕冷,就是在炎热的夏天也是如此。她能连生两个男孩真是有福气,真的是羡煞旁人。刘春福家生了七胎、七胎都是闺女,没一个小子。村里的人都说他不能有儿子,因为他总是在没有人的时候前去别家的田地里收割庄稼,到了麦收季节,他总是趁夜去收割别人家的麦子,有人劝他不要这样做,这样做不好,会遭报应的,可是他总是装出一副可怜相,说:不去向别家借些粮食,俺七个闺女咋养活!

瓶梅心地很善良,总是喜欢帮助别人,在农忙时节,别人家如果人手不够,只要在她面前轻轻的说上一声:明天或者后天,你在家有空没有,我家的麦子要收了,或者,我家要盖房子了,现在人手不够,请你来帮帮忙??????他二话不说就会满口答应:明天吗,行,我一定就去。这时,瓶梅放下手中活计,说:“英美出门子定在哪一天,我看到时候有没有空,要是春生不有病,到时候就用不着去医院做检查了,我就能腾出个手,去给英美盘个像样的头发,嫁出去也是个体面,别让人家城里人笑话咱农村人不会捯饬,再说了,我嫁到这儿以前,还开过时髦的理发店,不过这一二年理发店都不叫理发店,都改名叫发廊了,想当初,春生的爸还不是偶然到发廊去理发看上我的,他还说我手艺好,怎么说来着,说我给他理的像明星头,看上去又有精神又赶时髦。虽说这几年我没有干发廊了,可是咱的手艺还是能拿得出手的!”

“定了,是农历七月初六,正好嫁出去第二天是农历七月初七,天上的牛郎和织女相会,你说咋赶恁巧!”王垂芬坐在席子上说。

“今天是初几了,农历?”瓶梅问王垂芬。

“今天是农历七月初三。”老妇人抢过话题说:“这我记得比谁都清楚!”

“呃,还有两天。”瓶梅说道。

农历七月初六这一天,刘传喜天不亮就已经起床,屋里屋外忙乱一通,又是清点嫁妆件数,大衣柜一对,彩电一台,洗衣机一台,崭新的褥子九床,小柜子,小茶几,大茶几,还有一张席梦思,另外还有很多东西陪嫁,与其说嫁闺女,倒不如说是搬家移民。这些陪嫁物品把整个屋子塞满了。刘传喜在黎明时分就开始整理这些物品,一件件的小心翼翼的从屋子里搬至院子里,院子里栽着一棵泡桐树,两棵榆树,一棵刺槐,刺槐靠一面院墙生长着,每到傍晚,一只接一只的公鸡和母鸡,就开始寻觅睡觉的地方,而它们这些家伙的栖眠之地正是这棵长势矮矮、但却枝叶稠密的刺槐,刘传喜把一个妆奁镜倚靠在那棵刺槐的树干上,因为小院的中央已经没有了可以放下一只洗脸盆的空间了!没想到轻轻的碰了一下那棵刺槐,竟惊醒了那一群鸡,咯咯嗒嗒的叫个没完没了,这也惊醒邻居家的一条母狗,那条母狗也不甘示弱的汪汪的叫个不停!里屋里,刘传喜的妻子在跟女儿英美说话儿,拉拉家常。

“英美,你能够嫁进城里,这也是你的福气。”刘氏满心欢喜的说道:“你嫁到城里以后,就不用再像俺们一样,整天整夜的忙着种地撒肥了。将来你的孩子,孙子,重孙子也都会生活在城市里,不会再为一年四季的收成费神劳力了!”

“妈,这一天不是你期盼已久的吗!”

“是啊,我跟你爹苦熬了大半辈子,今天终于熬出头了,看着你嫁出农村,嫁进城里,俺们怎会不高兴哪!”刘氏喜极而泣,赶紧又揩了一把眼睛,显然有几分不舍得女儿出嫁得那么快。

“妈,我会常回来看你的。”英美安慰着母亲。

“话是这样说,可是毕竟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现在该是成为别家的人的时候了!”

屋外天光开始豁豁的明朗起来。村邻们也纷纷来到刘传喜家门口,有的是来帮忙打下手的,有的是来看新奇凑热闹的,还有的是来学技术看排场的,以防将来自家闺女出嫁时,因不知道要做些什么而等到事到临头时才手忙脚乱。

“传喜,这是什么家具啊?”一个老头弯下腰去,用一个手指按压着席梦思床垫,软活活的,像棉袄一样,可是看上去又那么宽大,犹如一面轻柔的墙壁,他好像没见过这种东西,当然也不知道它是拿来做什么用的,可是他很好奇,非常想知道它的妙用,于是就大惑不解的问:“有什么用处呢?”

经过提前几个小时的工作,这时候,刘传喜可以放慢一些紧促的节奏了。他正站立在人前喜气洋洋的望着满院子的嫁妆,这是一次非常出彩的婚礼,嫁妆前所未有的多,款式也新颖,按村里的土话说,这叫洋气,排场,体面,大有城里人的派头!尽管这些嫁妆花了不少钱,可是所花费的钱几乎全都是城里殷富的婆家开销的,婆家不怕花钱只是要求一定要做出场面来,千万不要丢失了城里人的脸面和身份!当刘传喜听到那位老者的话时,更是自豪不已,精神抖擞的回答道:“那是席梦思,城里人家都有,这是铺在床板上,用来睡觉的!”

“这大概就是人家常说的钢丝床吧?!”旁边有一个满嘴胡渣的男人猜测说。

“咱乡下人是这样说的——钢丝床,可是到了城里,城里人都叫它——席梦思!”刘传喜就像一个教授在给学生们演讲!

有很多物件比如玻璃烟灰缸、dvd、整套的皮子沙发等等,村民们都感觉非常陌生,不曾见过,有见过的就在那里自吹自擂,卖弄自己的聪明才智,有的不懂装懂,说这有何用处,那有何用处,说的头头是道,可是说到底却都是错误的答案和见解,最后都被刘传喜给否认了!刘传喜摇身一变,竟成为一个见多识广的推销员!

瓶梅吃过早饭就从家里赶过来,径直走进里屋。这一天院门上张红结彩,堂屋门上也是喜庆条幅楹框,就连嫁妆上也像封条一样贴满了红纸写成的吉祥的对联!瓶梅一进到里屋,就看见英美脸蛋红润润的端坐在床沿上,一边有母亲和几个一起从小玩到大的伙伴陪伴着,她们几个在逗英美取乐,都嬉皮笑脸的问英美:“英美,你说入洞房的时候,你会不会害怕的哭叫起来?”

“英美,你不用害怕,也用不着害怕,女人吗,谁也别想逃去这一关,除非一辈子不嫁人!”靠英美左手侧坐着的刘丽倩豪气非常的说道,好像她是过来人似的,其实刘丽倩更害怕这一天的到来,做新娘的确很美妙,只是这一关又是那么令人畏惧!

“那可就惨了,大闺女就要变成没人要的老[ch*]女喽!”英美右手侧的刘梅搞怪的大笑道。

这一屋子女人真的是热闹极了。英美的母亲被刘传喜唤走了,现在这一群小妖怪可就更加肆无忌惮了,把刘英美与孟平浩的恋爱过程,从头演说到结尾,又从尾声倒着叙述至故事的开端,里里外外说的是晶莹剔透、触手可及、视而可见,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对此发表了不同的见解和感想,以及对此爱情故事的种种看法和观点。

“英美,你说实话,在村子后面的那片杨树林子里,孟平浩是不是欺负你了,听说还亲了你的嘴儿??????”刘秀秀还没有把话说完,话题就被刘梅横刀夺爱抢了过去说:“什么听说啊?我亲眼见到的,那天黄昏,孟平浩骑着一张新的摩托车,像一阵风一样驶过我家门前,正好被我看见,于是我就来不及吃晚饭了,就悄悄的跟了上去,他们在那片茂密的杨树林子前面停下来,然后一对可爱的小情侣就钻进去了,我好奇得很,于是也跟着钻了进去,然后我就发现他们两个紧紧地黏乎上了,他搂着她,亲她,摸她,还抓她的奶子,揉他的大屁股呢,接着更过分了,他要脱她的衣裳,她就快要失去自我控制了,突然——”刘梅像说书先生似的,在大风大浪涌起的时候,在情节生动、激情高涨的时候,来了个紧急刹车,将故事戛然而止,以此来卖关子,吊人胃口!

“你这个干梅子,酸不酸啊!”刘秀秀抱怨地说:“你总是这样兜圈子,绕弯弯,你是不是想讨打啊,看我不掐破你的喉咙。”刘秀秀说着就要去掐刘梅的脖子,刘梅迎风使舵,赶紧疾呼讨饶道:“不敢了,不敢了,臭袖子饶命啊,臭袖子饶命啊!”

“你还敢说,看我不拧断你的脖子!”

“好,我不说了,我保证不再说话了,要是再说话,你就把我的舌头扯出来割掉好了。”刘梅一边用手抱着脑袋,一边又小声嘀咕说:“我的妈啊,还是保命要紧。”

“说!”众人不耐其烦的异口同声地叫喊着:“刘梅,你要是不把你所知道的、所看到的一切讲出来,我们几个连起手来非把你揍扁了不可,最后再把你五马分尸!”

“我知道下面要发生的事情”瓶梅一进门就笑盈盈的说:“刘梅是不是你突然出现破坏了他们的好事?!”

几个女人一起将目光朝瓶梅望去,不禁心中暗暗惊喜,刘慧向众人放口风似的咕哝道:“这不,有经验的人来了”

“瓶梅嫂,你来得正是时候,你是过来的人了,你就给咱们讲讲新婚之夜吧!”爱使坏的刘秀秀争先恐后的说:“你就大方些教教咱们这位准新娘英美吧,你瞧瞧她现在都紧张成了什么样子了!”

“这事好说。”瓶梅款款的说:“只是刚才的题目还没有答案,这是谁说来着?”

刘梅主动开口提出答案,并且声色并茂的讲述起来:“英美突然拒绝了他这样非常过分大胆的做法,我听得清清楚楚,英美拒绝他以后说:这事现在还不行,到你娶我过门以后,你就是先把我里面的三角裤扒了,我也会乖乖从你的,可是现在得听我的!那个姓孟的的确听话,立即就停住了那只异常不安分的手,这可以证明一点,他心里有她,他很爱她!”

英美在一旁听着,早就害起骚来,面红耳赤,不过除此之外,她所体会和感受到的、就是那一份甜蜜的收获,这是完美的爱情所带给她的巨大幸福,这种幸福既神秘又美妙,言语和笔墨是不能形容它的完美的!

瓶梅没有得意忘形到把前来的初衷目的忘在脑后,她一面给英美整理头发,塑造每一个美丽新娘所必须拥有的极具个性的发型;又一面应她们几个精灵鬼,小妖怪的邀请,开始讲述她自己的新婚首夜,她说她的丈夫平顺比较温柔,又非常心疼她,爱惜她,做事的时候把速度尽量放得很慢,把动作尽量做得很轻,生怕把她弄疼一点点,尽管如此小心翼翼,可是后来还是把她弄疼了一阵子,不过chu夜过后就好了,而且做那种事的时候,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渴望,希望他不要再像新婚之夜那样温柔似水,希望他能够多几分兽性的野蛮劲儿??????

瓶梅的这一通评书套路的讲法,使在座的每一位少女的内心既充满了惊喜又充满了憧憬和渴望,每一个人都向这方面打开了一扇门,这是一扇充满喜悦的单纯的欲望之门,英美就是这样步入此门的,怀着一颗激动不安的心,战战兢兢的向着这一扇已经向她敞开的婚姻之门步步迈进!

“一定要赶在迎接新娘子的漂亮婚车到来以前,把你的婚纱装和头发盘弄妥当!”瓶梅一面为英美精心打造最美丽动人的发型,一面这样催促自己加快工作的进展速度。

在临近正午时分,孟平浩的迎娶婚车一马平川的浩浩荡荡而来,领头的是一张气派的红旗牌小轿车,随着是桑塔纳车队,每一张豪华的小轿车上面,无一例外,都披红挂彩、花团锦簇、场面壮观,直把一些农村人看傻了眼,以至于忘记了回家吃午饭!

瓶梅的两个儿子,大儿子明生拉着弟弟春生的手,一边走一边嚷嚷着:“快去看啊,有花车看呢!”

“哥,你说英美姐会不会嫁到城里就不再回来啦?!”春生满腹疑问,好奇的问道。

“不会的,英美姐只是出嫁又不是出售。”

“哥,是不是城里人都生活的很快乐啊?”

“嗯,在城里可以买到我们没有见过的非常好玩的东西!”明生一说到贪玩就会兴高采烈,眉飞色舞!

“那我将来长大了,一定也像英美姐一样嫁到城里去。”春生非常天真的说出对未来的向往和憧憬。

“傻子,你只能结婚娶媳妇,不能嫁人的,因为你是个男孩子嘛!”

“哥,我不明白,男孩子为什么不能嫁人,为什么女孩子就能嫁人?”

“快别瞎扯了,妈要我们快一点走,不然就看不到英美姐出嫁,上花车啦!”明生拉着春生放快了脚步,朝英美家的人堆奔跑过去。

两万响的鞭炮已经噼噼啪啪的鸣响起来。花车也已经停住在门口,接下来就是要把花车里的小孩给连哄带骗的给弄下车,那是至关重要的,用一个小男孩或者一个小女孩陪同押车迎亲,这是这一带平原上的风俗和墨守成规的规矩,至于为何要找小孩子押解花车,我想大概是有着这么一层寓意在里面,一般五六岁大小的孩子,我们会称其为金童玉女,有金童玉女一路携行,按人们的说法一定就能起到辟邪镇邪的作用,还有就是寓意着新婚夫妻能早生贵子,富贵吉祥!因此如果不把花车上的小孩子弄下来,新娘子就不能够顺利的上花车,那样就会误了行程和良辰吉时,按当地风俗这是最忌讳不过的。但是要想把花车上的小孩子弄下花车,谈何容易。在来此之前,这个小孩子的父母就已经事先告诉他们该怎样做、应该怎样做才肯走下花车,首先要给他们用红纸包裹着的钱,当然,给钱要有数的,一定要给到他们认为已经够多了以后,他们这些狡猾的小狐狸才肯听你的话,乖乖的从花车里步态雍容的款款而下。只要摆平了他们这些难缠的小鬼,那就将会一帆风顺,畅行无阻了!

“孩子,来,爷爷给你零花钱。”刘传喜手里捏着用红纸包裹着的十元钱,来到花车已经大大敞开着的门口,向里面押车的小女孩儿递过押车钱,那个小女孩是新郎孟平浩姐姐的女儿,她穿着一身漂亮的衣服,还戴着一顶很配衣服的粉红色帽子??????

“我敢说,咱村里没有一个小女孩的衣服能与她的相比,她穿着那套衣服真是太好看了!”明生扒开人群,挤到花车前面,忍不住跟弟弟这样说道。

“哥,我能娶她吗?”春生穿着好几层衣服,就像炮竹裹了一层又一层的纸衣一样,热得满脑门子都是热气腾腾的汗珠,可是他不敢脱去衣服获得须臾的凉爽,因为他妈妈瓶梅天天都在告诫他,不管天气有多么炎热都不允许他把衣服脱去,否则他就会生病,一生病就得吃药,药又很苦,他很害怕吃药,所以他很听话,无论天气怎样酷暑难耐,他都不会脱掉一件外衣!

“傻蛋,你在说什么呢?!”明生有点不高兴了。

“哥,你不是说她很好看吗,那我就把她娶回家来,让你看个够不好吗?”春生傻傻的回答。

“小笨猪,你才多大啊?!就想望着结婚,你真是个小傻蛋!”明生斥责春生道。

刘传喜把钱递过去以后,以为她会走下花车,没想到她坐在花车里纹丝不动,刘传喜又给她了一些钱,她还是稳稳地坐在花车里,动也不动一下,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她的白皙粉嫩的一双小手紧紧的抓住座位前面的手柄,无可奈何,刘传喜又加钱给她,她还是那个样子。时间在悄悄的流逝,眼看就要正午时分了,新娘子已经焦躁不安,来迎亲的人也走进花车里,好言好语的哄她劝他,希望她不要再任性,这样做不好,说她不是一个乖孩子,她不仅不听劝,反而不说一句话,这让很多人都感到纳闷、疑惑不解,最后实在没有一点办法了,春生就大着胆子围上前去,然后向花车里探着脑袋,用邀请的口吻说道:“你叫什么名字,你走下花车跟我一起玩好吗?”

“我叫娜娜。”她望着他,觉得他很奇怪,穿得像一只小笨熊,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穿这么多衣服,他不怕热吗,于是娜娜的好奇心比那些钱更有诱惑力,她慢慢的向花车的车门靠近,一步步走下了花车,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议!

春生拉着娜娜的手,就像明生拉着春生的手一样。他们转悠到花车尾部,春生就迫不及待的问娜娜:“刚刚他们给了你那么多的钱,你怎么就不肯下车?我只是小声的叫了你一声,你怎么就肯走下了花车呢?”

“我怕他们笑话我,说我不是乡下出生的,跟他们不一样!”娜娜怯怯的说道。

“因为什么呢?”春生问。

“因为我与他们不是在同一个故乡长大的,他们生长在农村,而我则生长在城里。”娜娜说:“我现在的处境,就像一个乡下的小孩到了城里一样,我说的你明白吗?”

“那你为什么就不害怕我呢?我也是农村人,不过我现在还只是一个孩子罢了。”

“因为你很奇怪。”

“我很奇怪?!”春生有些敏感,吃惊的叫道:“你说我长得不像人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你明摆着是看不起我们这些农村人!”春生嚎叫起来

“我没有,我没有看不起你们这些可爱的农村人。”娜娜柔声柔气的解释道:“我跟你说吧,其实我非常想做个农村人,在美丽的田野上快乐的生活一辈子!”

“真的吗?”

“我多想现在就去野外捕捉蚱蜢啊!”

“那好办,我可以现在就带你去捕捉蚱蜢啊。”春生立刻又兴奋起来说:“我知道哪里蚱蜢最多,前两天,俺哥还带我去过一回呢!”

娜娜有些心动,可是回头看看这迎新娘的花车,她说:“恐怕我过一会儿就要走了。”

“为什么你不在这儿多留一天呢?”春生流露出遗憾的表情。

“今天是我小舅舅结婚,所以我不能耽误了。”娜娜突然奇怪的问:“你穿那么多衣服,在这样的夏天里你是怎么熬过的呢,你不怕热吗?”

“俺妈跟我说,我不能脱掉任何一件衣服,她说我很容易得病,你不知道,我最怕吃药了,每一次得病,俺妈都捏着我的鼻子,给我灌苦药水,每一次我都哭得不得了。”

“嗳!快看啊,新娘子上花车啰!”是明生的声音在吆喝。

“走,咱们也去看看吧,新娘子要上花车了。”春生拉着娜娜说:“你知道这新娘子是谁吗?”

“是谁?!不就是我的小妗子呗。”娜娜笑着说。

“不是的,新娘子是俺英美姐。”春生引以为豪的说道:“她今天可漂亮了,还是俺妈给她打扮的呢!”

“什么时候我也能当上新娘子就好了。”

“那谁娶你啊,谁当你的新郎啊?!”春生捂着嘴嘿嘿的笑个不停。

“谁娶我?”娜娜想了一下说:“那就你呗!”

“娜娜——娜娜。”有人在唤娜娜:“你跑到哪里去了,快一点出来吧,我们要走了。”

“嗳——嗳”娜娜一面答应着一面向花车前面奔跑过去:“等等我,我这就来。”

春生尾随在娜娜的后面,看见娜娜上了花车,春生有点恋恋不舍,望着花车缓缓向村外的黄土路驶去,他真的很想跟在花车后面,使出浑身的力气向花车的方向疯狂的奔跑。花车还没有走远的时候,娜娜从花车里把头探出窗外,声音洪亮的向春生喊着:“我将来当新娘的时候,你一定得娶我哦!”

“哈哈,你们瞧瞧,这俩孩子真有趣??????”

娜娜的声音埋葬在花车后面那些沉浸在喜庆的快乐的农村人的世界里了!最后只剩下了炮竹的喧响,以及炮竹声声过后的迷雾所营造的一个童话一般亦真亦幻的美丽的夏天!

2009-4-17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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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一泓清水点评:

热热闹闹的夏日婚礼,融合了农村人喜庆快乐的心。
文笔自然,情节生动,生活气息浓。小说推荐了,期待作者更多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