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安静一下，听我说，熊猫今天大婚，地点在汉江三楼。要行礼的赶快来！”

那天早上，我一手拿了鲜红的礼簿，一手抓了几袋糖果，楼上楼下蹿了好几个来回，招呼同事们来买“饭票”。几颗黑头聚拢来，礼簿上的名字越来越多，我很用心的一个一个给他们写上，心里盘算着能坐多少桌。熊猫刚给我打电话催问这事呢，生怕定的几桌菜剩下了。真有那交了钱却打算不去的主，我就可着劲地数说他们：“你看噢，这女子是外地人，在汉水市举目无亲的，娘家又那么远，我们这些哥哥姐姐大叔大婶的就是她的娘家人啊。不去多不好？去吧去吧，捧个场，热闹热闹。”听完我这段入情在理的分析，那些本不打算去的人就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哈哈，是啊是啊，应该去的。”也有人议论：“这熊猫是咋回事，她是不是很爱体育运动，怎么老跟奥运会缠事呢？你看她，8月8日奥运会开幕那天回老家结的婚，今天9月6日，残奥会开幕式她又待客。多有意思啊！”

这就是熊猫的行事的风格，老是爱搞些新花样，只是为了让人记得。

我说的不是国宝大熊猫，而是我们学校的老师，一个两年前分来的大学生，和我一个教研组，我还是她的指导老师呢。因为姓熊，人长得又圆又胖，像个大孩子一样可爱，我们都把她叫“熊猫”、“猫娃子”。每次电话打过来，劈头一句：“李老师，我是熊猫。”声音死大，一点也不淑女，往往吓我一跳。据说，她那外号上大学的时候就开始广为流传了。我们经常拿她开玩笑，她不但不生气，反而还主动迎合。我们把她吃的饭叫“猫食”，为了减肥，她每顿饭只吃一点点；我们把她走的步子叫“猫步”，可惜一点也不优雅；我们还准备把她流的眼泪叫“猫尿”，只可惜从没人看见她哭过，成天笑嘻嘻的，没个正经时候。办公室天天都在传播她的新笑话，甚至传来传去都成是非了，老有人异常兴奋又绘声绘色地大声说“熊猫昨天又怎么怎么了”，接着是四起的哄笑声，和咸亨酒店里的短衣帮没是两样。正说着，熊猫忽然就撞了进来，听见了，看见了，不但不生气，还主动招认：“是的，就是的。”还给我们现场直播。大家笑，她也笑，比我们还兴奋。这个二百五！

一个陕南山区的女孩，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了省内的一所名牌大学。熊猫毕业时通过招聘到了我们学校。校长亲自考察的，说那女子讲课特别有激情，是个好苗子，交给我这个备课组长，要我好好培养。熊猫很听话，也相当尊敬我，人前人后“大姐大姐”地叫，我叫干什么就干什么。做什么事都是风风火火的，好象浑身有使不完的劲。但绝对是浮皮潦草，没有一般女孩子的细腻温婉，她的行事风格应该是典型的豪放派了。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她的大嗓门，熊猫一开讲，满校园都能听得到，声音又尖又细的，像一把锋利无比的梭镖。我的班和她带课的班是两隔壁，给我们班带课的老师和学生因此深受其害，谁要和她的课撞上了，一准遭殃。为这事我也多次提醒她：“熊猫，你别吼着讲课好吗？你还年轻，小心把嗓子搞坏了，以后拿什么本钱去教书啊？还有，要爱护公务，别浪费粉笔哦……”

“好好好，李大姐，你说得对，我以后一定改。哈哈哈，不好意思，把你们给吵着了。”这女子的最大优点就是心无城府，胸怀宽广，从不记气的。还没等我把话说完，熊猫就打断了我。可她第二天还那样，照喊不误，我行我素。我总不能天天说她吧？我只好吩咐学生把教室门窗关死，可她那破了音的尖嗓门就像挣脱了缰绳的野马一样，异常顽强地蹿进校园的每一个角落，每一条缝隙，横冲直撞。

熊猫的激情首先表现在性子急。她走路很快，迈着碎步，两条粗短的腿不停地换，一会就出溜到人前头去了；说话急，人还没进教室，声音先飘了进去：“好，上课！把书翻到第十五页，今天我们学习《人是什么》。”她上课老是掐粉笔，一盒盒新领的粉笔一节课下来被她掐成一颗一颗的小蛋蛋，扔得满讲台都是。再看她身上，跟下了雪似的，白花花的一层。金属黑板也跟着遭殃，上面往往被她用粉笔使劲地戳出许多小窝窝。她的教本也被她用圆珠笔划得遍体鳞伤，上面写满了歪歪扭扭的字，书角翘起或破损，又脏又破的样子像从热油锅里捞出来的炸油饼一样，千疮百孔的。

熊猫说话一贯夸张，满嘴跑火车，经常用“非常非常”来形容某个东西或者人物。天上飞过一只麻雀，她也会说飞过了一大堆麻雀。看见我班一个学生得了高分，她马上就喊：“李大姐，你班学生太厉害太厉害了，全是一百分以上！”听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她喜欢把一个很简单的词揪成两半来说，而且经常是自问自答：“比什么？喻！夸什么？张！牵衣顿足拦什么？道哭！”咳，这叫什么话，有这么讲课文的吗？这叫糟蹋中国语文啊！

有时候，心无城府完全是一大缺点。熊猫说话行事完全发自内心，没有什么严密的逻辑和道理，也从不顾及他人的感受。有一天，我趴在办公桌上，情绪很低落，什么话也不想说。熊猫很关切地走过来问我：“李大姐，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我本来是因为和老公吵了嘴心里烦，可又怕她刨根究底地追问，就说自己今天来例假了，浑身不舒服。熊猫听后竟然很惊讶地说：“啊，不会吧李大姐，你这么大年纪了还来例假啊！”我的天，我有多大年纪呢？忘了告诉大家，我是个刚过了三十四生日的女人啊！简直哭笑不得，你说这个熊猫二不二啊。“三八”那天，我们学校十来个女老师相约着去热带雨林喝咖啡。第二天，熊猫打听到这件事了，先是抱怨为什么不叫上她一起去，她说自己最想喝咖啡了，然后又对其中的一个说：“张老师，你那么大年龄了还去酒吧啊。”张女士也我一般年纪的，可没有我这么好说话，立马回敬她一句：“死熊猫，你以为你年轻得很吗？也不拉泡稀屎照一照，早都该嫁人了，人家小胡和你一年生的，孩子都一岁多了。”后几句声音小，估计熊猫没听见，不然她怎么会还是一个劲的笑呢。有点傻啊，没心没肺的。可仔细看她那笑脸掩饰不住的尴尬，分明又像是听见了。

从此后，熊猫瘟头瘟脑了许多日。一天下午，她在外面吃过饭，浑身酒气地走到我面前，双手背在身后对我说：“李大姐，我想嫁人了，赶快给我找个对象。”又吓我一跳，太直白了。找对象又不是买东西，急忙间我到哪去给她找？

我发动各个办公室的老师们，见人都说熊猫要嫁人了，赶快张罗着给她找对象。功夫不负有心人，慢慢就找着了一个，听说是哪个大公司的，小伙子人很帅，很能挣钱的。见面之前，我把熊猫叫过来仔细交代一番：“头一回见面很重要，要给对方留下好印象。你要淑女一些，不要乱讲话，听人家说。你长得不漂亮，可你有名牌大学的高学历，要把你的优势展现出来。”熊猫满口答应着“对对对，是是是”，可第二天就了我还是垂头丧气地说：“李老师，对不起，我没管住自己的嘴巴。人家可能嫌我话多，不理我了。”那小伙子真的提前退场，埋过单以后扬长而去，熊猫给他打电话，人家死活不接。我毫不客气地教训熊猫说：“你啊，你啊，坏就坏在你那张嘴上。一个女孩子家，说话水汤瓜稀的，一点也不稳重。什么时候才能管住你嘴巴里那些乱跑的火车呢？”

又见了三五个，条件越来越差。最后熊猫这里竟然很长时间门庭冷落车马稀，根本没人给她提说了，她那些风风火火的事迹已不再新鲜，人们仿佛把她给淡忘了。熊猫有些着急了，她的择婿条件由每月四五千元降到一千多元，甚至有没有房子都无所谓了，比自己学历低也无所谓，只要是个男的。我劝她说：“婚姻大事不可草率，没有合适的就等一等也无妨。如果匆忙结婚，过几天再离了就不好。婚姻的不幸是女人最大的不幸啊！”

那时，我正徘徊在婚姻的十字路口，我写好了离婚协议书扔给老公，等着他签字呢。说实话，我认为自己的婚姻很失败，我根本没有能力和资格去指导熊猫的。之所以到处托人撮合她的婚事，主要是想摆脱她的纠缠，同时也想让她尽快安静下来。那段时间，由于寂寞，她经常一个人上街，耳朵里塞个mp3，疯狂地购物，不分白天黑夜地瞎逛。听说还到酒吧去喝酒，和一些乱七八糟的男人来往。汉水的夜晚很乱，我真怕她走上邪路。“男有分，女有归”，或许婚姻能拴住她那一颗驿动的心吧！我怕她再次出去喝烂酒，深夜拍家属院的大门；我怕她因心情不好误了孩子们的功课，烂窟窿还得要我去补。可急忙间又找不到合适的对象，熊猫的婚事就这样偃旗息鼓了好长时间。

新学期的第一天，熊猫从老家回到了学校，穿一件红上衣进了办公室，她对我也对所有的同事郑重宣布：“我从今天开始要洗心革面了。”我想，江山易改，秉性难移，熊猫的洗新革面怕只是一句玩笑话。后来才听说，寒假结束的时候，十好几个学生跑到办公室围攻她，说她要求太严，动不动发脾气骂人，教学方法不得当，成绩不理想，他们不喜欢她上课。我无从知道熊猫当时的心理活动，一定很难受吧。物极必反，本学期开始后，再没见她积极管理过学生，一进教室就开讲，下面乱成一锅粥她也不管，学生吵闹的声音比她的声音还大。针对这种情况，我用“杨不管”的事去提醒过她，可她给我倒了一肚子苦水：“李大姐，你重点班带惯了，学生又乖，课又好上。你根本不知道那些普通班的学生有多坏啊！说服教育根本不起作用，不许打又不许骂，我就只好放手。眼不见心不烦的，我对他们早就绝望了！”说着说着，熊猫重重地叹了口气，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我还从没见她那样伤心过。我安慰她说：“我也是从你这个时候过来的，普通班我也带过，而且时间还不短的呢。听大姐一句话，好好对待自己的工作，这是我们安身立命的资本。你还年轻，要走的路还很长很长，千难万难一定要挺下去，该管的要大胆管，不要砸了自己的牌子哦。”我还劝她继续找对象，有合适的就答应下来。熊猫有些灰心了，她很悲观地说：“大姐，你看我这样的人有人要吗？要身材没身材，要长相没长相。我知道，我过去的表现太不好了，给大家一个暴女的坏印象。一个女孩子喝那么多酒，还经常喝醉，太不像话了。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熊猫就真把酒戒了，再有年级组聚餐什么的，无论别人怎么劝她，她死活不喝。而且，最为可喜的变化是讲课声音变小了，话口袋也扎紧了许多。

这一切变化给她带来了好运气。有一天，有人很兴奋地对我说：“你知道吗？熊猫找对象了。”放学后，我堵住熊猫问她：“熊猫，老实交代，那个娃是哪的，干什么的？”熊猫脸上现出了从未有过的羞涩的红云：“大姐，是别人给介绍的。我们才开始谈，我对他还不太了解。那娃是关中的，在我们这施工。人可老实了，哪一天我带过来你审查审查。”

可是，三个多月过去了，一直没见她把那小伙子带到我面前来，直到今天吃婚酒了才见第一面。这其间，两人频繁的约会，出于关心大龄青年的婚姻问题，年级组把熊猫的晚晚自习辅导全部调给了我。虽然我经常替她看那些住校生的晚晚自习，每次都要守到晚上快十一点才能回家，为此吃了很多苦头。可一想到那时候两个热恋中的年轻可能正在幽会，成全别人的好事，给自己徒弟帮这个小忙，她要是对象搞成了，早一天走上正道，有个正形，倒真是把我解脱了。一想到这，我也就没什么怨言了。

很多天没见到熊猫了。热恋中的熊猫有课就来，没课就走，学校里根本见不着她人影，领导一问她干什么去了，我们都理直气壮地帮她回答：“谈恋爱去了！”领导也就不说什么了。全学校只她一个人有这样的特权，因为她那样子，她那德行，找个对象实在太难了，好不容易遇见个对她还算满意的，上上下下都愿意成全她的好事的。都以为她整天和那小伙子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一定很幸福了，见了她就说“幸福的熊猫”，可她脸上并没有呈现出意料中的幸福模样，相反，神情有些凄然，有些沉重。再后来就听说他们俩进展的并不一帆风顺，几乎到了散伙的边缘。小伙子年龄不熊猫大许多，学历也没有熊猫高，对熊猫倒是没什么，都是熊猫未来的婆婆从中作梗。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那小伙子的妈跳出来横加干涉，一是嫌熊猫没长相，二是嫌她工作太远了。实在要结婚，那好，把新房买在关中。我们都给熊猫出主意：“房子可是大问题哦，你买在关中有几个时候住呢？你又在这面上班，小伙子又全国各地到处施工，流动性那么大，你们两个都不可能去住，那还不是给那老不死的买下的？想得倒好，不行不行，必须让小伙子把房子买在汉水，不然就不答应跟他结婚。这是原则问题，不能让步。”甚至还有人给熊猫出主意，让她跟那小伙子吹了算了，就在我们汉水市给她另找一个，有房有家该多好。熊猫当时很为难，她只说那小伙子人好，言下之意有点舍不得。

从未见过面的婆媳俩就这样僵持着，大约有一个多月没有任何动静。一问熊猫，她说跟那小伙子吹了，很平静的样子，就像说她早上忘了吃早点一样的轻松。可是，只有我知道熊猫的心里有多难受。她妈说她年龄大了，一直催她结婚。哥嫂嫌她上大学花了家里钱了，跟她仇人一样，家里根本呆不住。她把条件降低到什么条件也没有了，可还是找不下对象。表面的自尊分明掩饰的是内心的极度苦闷和自卑。熊猫依然神出鬼没的，只是话比以前少多了，人整个变了。照样的上课辅导批作业，却少了以往轻舞飞扬的激情。有时候一个人在座位上发呆，什么事也不做，什么人也不理。同事们都让我找熊猫好好谈谈，免得那家伙憋出什么事来就不好了。我约了她几次，她都说让我放心，她绝对想得开，不会有事的。因为忙，我也就没再过问她的婚事。听见背后有人议论说熊猫好象怀孕了，不然怎么那么心事重重的呢？我也似信似疑的，现在的年轻人，没结婚就住的一起的多的是。可我仔细看她的样子又不像，不就是熊猫胖嘛，夏天穿得又少，露出肥乎乎的肚腩，至于那样编造人家吗？我就到处给她辟谣。

快放暑假的时候，有一天开教研组会，熊猫很平静地对我们说：“我八月八号结婚。”

“结婚？和谁，还是那个小伙子吗？”

“是的。”

“你们在哪结，房子买在哪的？”

“我们回他老家结婚，房子买在关中了。”

“咳，你个傻熊猫啊，你怎么能让步呢？以后有你苦头吃的！”

“我愿意。那娃挺好的，真的。”

我们都不好再说什么，就提前祝福她，问她什么时候回汉水市来待客。她说还没和那娃商量好，等定下来再告诉我们。那天我很高兴，对我这个弟子长久的担心终于可以释怀了。我对婚姻的理解又更进了一步。婚姻是什么，应该是两个人的情投意合罢了，和别人有什么相关呢？鞋子穿在脚上舒服不舒服，只有自己最清楚。我佩服熊猫的勇气，我赞成熊猫的选择，我为自己的自私和懦弱感到窝火。我决定，当天晚上主动找老公谈谈，尽快结束长达两个多月的冷战。

汉水大酒店有十八层高，老远就能看见它瘦伶伶的身影，矗立在一片低矮的灰色的楼群中，鹤立鸡群一样显眼。等我们乘车赶过去的时候，熊猫和她的夫婿衣着光鲜地站在门厅外迎候着。那天中午，阳光明媚，有清清爽爽的秋风拂过面颊，感觉很舒服，很温馨。熊猫穿了大红的旗袍，头上扎了闪亮的头花，胸前佩了新娘的胸花，笑得嘴都合不拢了，那份幸福和安详毫无遮拦地写在脸上。我们都夸她今天真漂亮，从来没有过的漂亮，从来没有过的动人。我禁不住伸手去抚摸熊猫的衣服，多此一举地替她抻了抻袖口。也许，女人只有到结婚的那天才肯露出最美的容颜吧。新郎身材很匀称，个子比熊猫高出许多。白衬衣，黑裤子，精神抖擞地站在熊猫身旁，熊猫穿了很高的高跟鞋也只够着新郎的肩膀。我在心里赞叹：“熊猫真有福气，找了这么好个老公。”就不由得多看了新郎几眼。

熊猫赶紧把我介绍给她的新郎：“这是我的指导老师，李大姐，对我可关心了。”又拉着新郎的手对我说：“这是我老公，他姓王。人很好的，老实得很。”新郎也过于老实了，口讷得很，憋了半天只一句话：“李老师好。”声音有点破，没有底气的样子，一点也不好听。我想，熊猫那样的人找这样的老公才是绝对安全的选择。虽然没有什么情趣，倒也不至于在外面拈花惹草的吧。

简短的仪式过后，熊猫发话了：“在座各位都是我的亲人，我来学校两年多，大家一直都很关心我，尤其关心我的婚姻大事。今天，我终于可以很放松地告诉大家，我终于终于把自己嫁出去了。我好高兴好高兴！感谢大家，非常非常感谢大家，大家一定吃好喝好！”轮到那新郎发话了，他手背在身后，很紧张的样子，一边乱晃着腿，一边结结巴巴地说：“感谢大家……”满脸羞红，再也憋不出第五个字，急得快要流眼泪了，他拿乞求的目光看着熊猫。熊猫很抱歉，同时也很自豪地说：“对不起，他是个老实娃，一个非常非常老实的人。”为了不影响大家进餐，主持人很快放过了新郎。

那天中午，熊猫喝了很多酒，见一个碰一个。新郎不胜酒力，她一直帮新郎代杯，喝得脸绯红。临走的时候，我把礼簿和收来的现金一起交给了熊猫，熊猫千恩万谢地把我送到了电梯口。分手的一刹那，熊猫凑在我耳朵上对我说：“李大姐，我，我怀孕了。”“啊，原来是真的啊，我应该祝贺你，可不千万别把这话拿出去讲，我知道就行了。”这个二百五熊猫！

走进阳光地，我掏出手机看时间，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全是我老公的，刚才大厅里太吵没听见。其中还有一条短信：“老婆，我爱你。晚上我们出去吃饭好吗？”

我迅速回复他：“好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