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窗外此起彼伏的汽车鸣笛声把我的视线从桌上的书本吸引到了外界的事物,平视大楼对面的大厦,一个巨大的白色的南京香烟的广告牌被烈日晒得泛了黄,字迹也有了些许的模糊,但如果仔细辨认还是不难看清“江苏中烟工业有限责任公司”的字样。
我猛地发现,天空竟也与这昏黄的广告牌有着同样的颜色,我不喜欢这颜色,它恶狠狠地阻隔了阳光。倘若它出现一次两次也就罢了,但是在我经历了这将近两个月的光景里每当我抬头仰望天空时,它总是固执地笼罩在我的头顶,不免有些过分甚至可以说是得寸进尺了。
我相信它是有性情的,但我坚信它不属于那种多愁善感的类型,它应该是热烈激昂、神采飞扬,可是眼前的景象却让我顿生荒芜之感。
二
我站在窗前感到背后袭来的阵阵凉风,不禁打了个寒噤,随即转身关掉了空调。我悄悄地走进卧室,缓慢地移步到床边,尽管我小心翼翼却还是惊醒了她。我把这惊醒归根于她对我仅存的一丝戒心,她睁开迷蒙的双眸,对我投以无比温柔的微笑,我以同样的姿态感谢她。
我跪倒在床边仔细品位着这充满柔情蜜意的微笑,伸手去抚摸她那闪着黑光的秀发遮住的脸颊,她温顺地享受着这片刻的温存,缓缓地闭上了眼,嘴角上翘的弧度愈益大了,是我从未见过的温婉。她重又睁开的双眸里流露出刻意掩饰却还是被觉察到的小小的幸福感。此刻,她已如入怀般的沉浸在无边的幸福里,而我同样倍感欣慰。我不得不承认,在我熟识和交往,以及曾爱过的女子中,她是最赋温情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华灯初上,窗对面的广告牌已彻底看不清字迹和轮廓了,只给人一块任其遐想的空间。橘黄色的路灯洒在了街道上,习习的南风吹拂不动它却被一辆辆疾驰而过的汽车冲散,又聚集。整个视野里不见了那种让人徒增悲伤的痕迹。我的确也找不出任何再度悲伤的理由,即使有那无疑是牵强的。
似乎是在有意营造某种氛围,对于天色已暗我和她谁也没有主动去开灯,彼此心照不宣。我喜欢她穿着那件使她显得格外娇小的我的衬衫,在暗夜里有一种难以言状的朦胧之美。
“你真美!”
我走近她的身旁,抚过一缕湿漉漉的散发着女子幽香的柔发,嘴里喃喃地说
“是我从未遇见过的。”
她微笑不语,在彻底排除了恭维的成分后双手因拘谨而不自然的垂下。她的乌黑的发丝披在略显削瘦的肩上给我说不出的感动,这恰恰更加吸引了我。
她是个温情、安静的女子,在与我相处的日子里,我一直占据着主动。她不善表达,用语言、用眼神。只用笑脸以及文字,她更多的会把自己内心的慨叹和念想付诸笔端,这正是此时此刻我与她炽热地纠缠在一起的缘由。
男人的微笑如火,女人的微笑似花。她的花开在暗夜里越发娇艳、动人,却还显羞涩,绯红的脸颊流露出女子独有的默无声息、情窦初开时的腼腆。
“可曾忘记我?”
她终于开口,声音细小的如同耳语,又像是自言自语。
我绕到她的身后,嗅着发丝上的幽香,环抱着她。她把纤细的手指与我扣紧,我回握着,呓语般透过温润的发缕回道:
“从未!”
她惊喜地侧过脸来,隐约看到上翘的嘴角,
“真的?”
她欣喜地加了嘴角上翘的弧度,用柔软的手指抵住了我的双唇,双眸中原本存在的犹疑此刻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紧张的深情和如获至宝的喜悦。
我和她在暗夜里伫立着,缄默不语。此情此景使我忘乎所以,我环着她纤瘦的身躯,紧紧地抱着她。
周遭的一切事物,在这时仿佛不复存在。
三
法桐的叶子干瘪后显得格外松脆,在脚下很容易破碎。她小心翼翼地躲开脚下的落叶,我痴笑她的举动,但还是放慢了脚步迎合她的步伐,以让她能够在挽过我的手臂的同时又能躲过那些在她开来是无辜的落叶。
路灯的映照下,她的身姿绰约、娴静。拉长的身影使她更显孱弱。潮润的南风同样无法将阴影驱散,我像许多爱情故事里的情节一样脱下外套,披在她的肩上,她用微笑感谢了我。
我和她信步来到一家咖啡屋,屋内正流淌着某位钢琴师的乐曲,灵动、悦人,恰如此刻的场景,无比温馨。
她用纤细的手指在杯沿划来划去,似在寻找乐趣。
我抿了一口苦涩后便是甘甜的咖啡,
“你为何还是如此安静?”我知道她所表现的安静并不是对我无话可说,可我还是那么突兀地问了一句。
她听了之后宛如惊鸿,随又嫣然一笑,
“你何曾不喜欢安静?”
她总是用胜过我的睿智的语言回答我提出的几乎每个问题。我伸手越过桌中间的白色玫瑰,紧握住了她温润的手。
四
法桐的树上再也没有浓密的树叶遮蔽光秃秃的枝头,枝桠料峭着,毫无规律可循。屋内的钢琴声渐弱渐强,依然充满着无限的柔情。秋日里的南风是极少的。今晚的南风是极巧的,巧在它竟吹出了月光。花月相逢,光华竟如此令人动情。
我久久地握住她的手,生怕她会在我转眼间从我手中脱逃。在我看来,今晚一袭素朴着装的她,足以让我幸福一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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