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白岩杂忆灵笔

发表于-2009年08月16日 下午4:31评论-3条

白岩杂忆

一座林木茂盛的双峰山千百年来依然如故。山下的百年老镇,自东而西居住着三四百户人家。一条一里多长的街道从中穿过。最东边有一所学校。一栋两楼的教学楼呈东西向,楼上一条长长的走廊将楼南北两分后,又隔成十多平方米的单间,用作教师住所,楼下左右各两个教室。中间为上楼通道。西边的一栋楼仅一层,两个教室。东边那栋与西边一样的结构与大小。只是除了作为教师住所外,隔出一间作为教师食堂。前左坎下还有一栋三个教室石板盖的教学楼。整个学校,除了小学外,还有初中。当我知道这些的时候我想,这与我们的村校有什么区别呢?因为我们村校照样有小学,有初中。如今回想起来,也许那时的教育体制,多少还有些公平因素可言。后来,区高中部撤销并到县城,原来的教学楼用作兴办白岩区初级中学,白岩小学的初中部合就合并区中学了。

学校背后隔着一条林木幽幽的上坡的土路,是一栋作为医院的长长的苏式瓦房。学校西侧的岔路口是木料市场。

为了供我读书,父亲常砍自家责任地里的生树子,费劲费力地扛到离老家窝子十五六里远的这个老镇的木料市场来卖。一棵一尺五六为圆、六七米长的楸树,好几个人来卖,都只送革、八块钱。父亲说至少要九块钱才卖。就为了这一块钱,散场了还没卖掉。还得找熟人家寄放,到下个星期天再来卖。因为哪一年,父亲托熟人让我到白岩中学读初中,我需要买牙膏牙刷,学着刷牙漱口。而父亲为了多挣这一块钱,主要是为了我买洗刷用具。父亲一边看着自己的树子,一边听着别人讨价还价。他通过别人的买卖,估计自己的树价位,由高而低,把握成交底线。有一次,树子按照父亲的愿望成交后,他会爽快的花一毛钱卖上两个包子,一个给我,一个留给祖母。我分了半边包子给父亲,父亲总是他不饿,他在家里吃得很饱才来的。可是,早上上山割了一挑草回家,热了饭吃,就扛着沉重树子到场上,一直守到下午快散场才卖了出去,能不饿?我说不出所以然,只是一个劲是非要父亲吃不可。并且还威胁说如果父亲不吃我就不吃。父亲没办法,含着泪,抚摸着我的头,接过那半边包子,一口、一口地吃下。望着父亲吃得很艰难,我知道父亲不仅饿了,而且口也渴了。我用捡到的一分买了一杯凉水给父亲喝。这时父亲笑了,而且是点着头笑了,那笑里,仿佛蕴藏着对我未来的希望。

我到白岩读书时,先是和村里在白岩上课的堂哥黄恒明住在一起,黄恒明的隔壁是我的班主任老师张振彬。数学作业做不来的,我就找张老师。由于起先和他们一个食堂打饭吃。为了不使他们觉得我讨怨,我经常主动为他们打好菜饭。将他们换下的衣服、鞋袜拿到学校下面的运河里去洗。后来,恒明兄谈恋爱了,他在贵阳打工的女朋友,有时来了不方便,我就找到德敏大舅,他让我借住他家刚买的那半间房子、包括床铺。

就这样,如果我周末回家,第二天和父亲赶白岩场的话,父亲口渴了,便可到我的住处歇歇脚,喝上几口清凉的水解渴。我想,能让父亲因此而有一丝安慰,我是多么的幸福啊。然而,我也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要让父亲深感欣慰的,只有好好读书,读出一个工作来,那才是长久之计,那才会让父亲欣慰一生。

在白岩读书的我,最难忘的人中,要算大舅了。在生活上,他们二老对我就像对待他们的子女一样关怀备致。我为此总是想,如果我今后考不上专业学校,还真对不起大舅他们。他们之所以对我这么好,最希望的,不外乎和我的父母一样,希望我能通过读书跳出“农门”。我为此熬更守夜,将各科书上所有的作业都做了一遍。不懂的就问老师。

因此,在我的人生旅途上,大舅的影响不可低估。

“大舅”名叫杨德敏,曾是区供销社常驻我老家窝子供销点的供销员。那个供销点是一栋长四间的低矮瓦房,右边两间卖百货,左边一间煤油、盐巴、犁口、锄头等。左侧宽出堂屋口的那间是储藏室,也是卧室。那时供货是按计划用马驮运的,每次卸货大舅都亲自动手。看到这,母亲认为,与她同姓的大舅不会嫌弃我们这样的穷苦人家,所以,母亲找机会提议与他认作姊妹。大舅觉得离家远,能有个亲戚关系也多个照应,因此对母亲的提议非常赞同,并决定从此以姊妹相称。我们也因此叫他大舅。记得我七八岁之后,逢年过节,有啥好吃的,母亲都会派我去请大舅来家和我们一起享用。因为有了这层关系,本来每户每月只供应一斤煤油,我家就可以得到一两斤的照顾。其他能方便的地方,大舅也会尽量方便。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期,村供销点撤销转由私人经营后,大舅回到他的老家白岩了,不用再人挑马驮的长期辛苦奔波了。大舅走的时候,消消带着一瓶酒到我家,祖母炒上几个菜,在煤油灯下,与父亲品着酒回味着乡情,一直谈到深夜。大舅临走时交待,以后到白岩赶场,一定要到他家坐坐。人不走不亲,水不搅不浑。如果有哪样事需要帮忙的,只要讲到,他能做到的,他一定会尽力。我因此无偿借住他家半间房子。

我单独借住后,父亲为我买了只红色的塑料桶,以便提水用。又是同学,又是邻居的杨重彦的父母跟我说,一个用不了多少水,想用就在他家水缸里舀用就行。我想也好,反正他家的水缸放在堂屋,水桶扁担也是。有空的时候挑上几担水,自己也不面愧。更何况他家姓杨,我说我母亲也姓杨,就称他们舅爷舅妈了。他们很高兴地接受了。

就这样,我抽闲等空地要去挑一两担水,这让我觉得有一种家的感觉。

水井在街南一条拥道的山下。一边是旧社会的白岩乡政府,一边是民房高坎。哪怕天上红火大太阳,走在这条百米拥道上,总有一股清凉由外而里地浸透全身。只要转身进入拥道,在雨水季节,就会听到哗哗的水声。因为这拥道侧边,有一个石块密盖的排水沟。冬天,井口像喷云吐雾的龙头,有一股乳白色的热气冉冉升腾。也许就是这口井叫白龙洞的缘故。因此,不论哪个季节,我都觉得能到白龙洞挑水,哪是一种享受。

杨重彦的父母总是怕耽搁我的学习时间,叫我不用这样。而我一连谢谢他们,一边说如果不这样我反而不习惯。

德敏大舅妈,经常叫他的姑娘喊我去吃饭。转过房拐角往南而上,就到她家。父亲曾对我说,德敏大舅对人好得很,有空的时候帮他家挑点水。可德敏大舅的大姑娘秀姐,每天天不亮就把水缸挑满了,因此我没有机会。而来学校安排我们住进区政府一栋新建的房子二楼。父亲买了好几棵树,除了家用和给我交生活费的钱外,还支付了请木匠师傅给我打床的工费。我告辞大舅家搬走了。临走的时候,二位老人在再三挽留不住的情况下,还帮我搬东西。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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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文清点评:

真实的文字,细腻的文笔,
总是记录着生活中的真实,
让读者在文字中体会到了真实的珍贵。

文章评论共[3]个
文清-评论

老朋友周末愉快!at:2009年08月16日 下午6:57

文清-评论

老朋友周末愉快!at:2009年08月16日 下午6:57

灵笔-回复谢谢文清点评!说实在的,今天想写,又难进入那种文思泉涌的状态,写得很不如意,真是惭愧!问好文清! at:2009年08月16日 晚上9: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