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疯狂的流逝,岁月在或哭或笑或伤感或忧郁中消散为青烟。回首昨天,已经模糊得辨不清是否属于这辈子。断断续续的思绪,像断了线的风筝,漫无目的地流浪。夕阳西下,人在天涯。
天涯,也没什么不好的。但我感觉不到自己在天涯,而是在,梦境里。
我长久地凝望着阴沉的天边。最近台风雨很多,接踵而来,把这座城市冲洗得很冷清。窗外传来的,是散乱的雨声和隐隐约约的雷声。极目远方,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在雨中静默,瓢泼大雨打在它们的身上却如毫无知觉。
雨声是有层次的。远近高低各不同,大小强弱亦各异。闭上眼睛,会更清晰的感受到雨的韵味。原来雨景、雨声、雨的情调都不是看或者听出来的,而是靠心来想象的。我可以知道校门外那一列冬青树在风雨中摇曳的样子,也可以听见那遥远的街道上雨点打在路面滴滴答答的声音。尽管我独处一室之内,尽管在这风雨黄昏我几乎与世隔绝,但是大自然的微小变化仍然痉挛我敏感的神经,而我也深知自己离不开大自然,不仅仅是它的风和日丽、春意融融,也有它的冷清、寂寥和没有感情。
从校门往外,是一条大概三百米的水泥路。本来就很冷清,加上道旁满栽着冬青树和长满了各种杂草,更加幽暗。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段路的路灯从来没有亮过,晚上8点之后谁走过去都有点忐忑不安。现在虽然只是黄昏,但由于风雨交加,显得格外是荒凉。我看到一个撑着雨伞离去的女孩背影,很微小而逐渐在雨中模糊了。我不知道她是谁,而且我肯定永远不会知道是谁。就像,我在飞驰的车上看路上掠过的人们,常常会想——他,或者她,在彼此一生中极其偶然的时间和地点里极其偶然的相遇,然后注定永远不会再见面了,因为我们已经没有可能和没有必要再相见,即使会在某个更加偶然的时刻重逢,但肯定完全认不出对方,也不知道彼此曾经见过面。就如天上的飞鸟掠过,就像脚边的落叶飘过。过去了,也就忘记吧,不管是走过还是飘过,不管是见过还是错过,不管是看过或者想过,不管是想过或者爱过。
我,不知道她去哪里,亦如她不知道我在高楼上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一样。其实不必要想象得太遥远太浪漫,浪漫往往与离谱是相连的。前天凌晨看流星雨的时候我心里面压根没有任何华而不实的感觉,我清楚地知道,所谓流星,就是天外的陨石高速闯进大气层,然后与空气相摩擦而发热燃烧。既然如此,我许愿干嘛呢?它连自己的命运都把握不了,怎能帮我圆梦。所以我变得现实了,这位在雨中撑伞远去的女孩——她不会是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我也不会看花了眼,乃至于竟然把她看成了结着愁怨的丁香树——我想她在出去买东西,然后回家;或者本来就是回家去,吃饭,看电视,洗衣服,明天上班。
黄昏降临。我并没有多大的悲伤,岁月嬗变,寒暑交替,本来是天经地义。记起了泰戈尔的句子:“悲伤静静地在我心里沉寂,就像被幽静的树林所环绕的黄昏。”曾经认为他写错了,怎么会是树林环绕黄昏呢?应该是黄昏环绕树林才对啊。现在我忽然明白了,黄昏环绕树林,仅仅是树林幽寂而已;而树林环绕黄昏,岂不是整个天空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忧伤之中?
撑雨伞的女孩已在视野中消失,浓重的阴暗伴随着黄昏的背影步步逼近。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而我只能打开书房的电灯来寻找光明。窗外的雨声时远时近,像在浅斟低唱一支缠绵悱恻的歌曲:“我飘啊飘、你摇啊摇,无根的野草。当梦醒了、天晴了,如何再飘摇?”风雨黄昏,在沉默中凝思,沉默是煎熬;于等待里思念,等待却逐渐、逐渐渺茫!
-全文完-
▷ 进入潇洒秋霜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