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妈感念其曾经被阿q钟情并且受阿q非常重视的一拜,小尼也念其被阿q在意并且裸头被阿q狠狠的爱又并且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抚摸过一次而不忍心真的看到他“断子绝孙”,终于暗中合计,凑足银两,让人顶了正身。
啊q捡得一命,又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居然时来运转,颇受关照,被上峰特设岗位,任命为正村级专职“悠闲”,司职其化缘事宜。不过,随着青春不再,年岁不饶人,近又荣居二线,获任未庄“正保级混事员”。
一天几近晌午,阿q 起床了,睡眼惺忪的他在一个哈欠顺便一个懒腰之后,冷不防被人在背后拍了一掌:“老q。”
阿q着实被吓了一跳,回过头来一看:“哦,是老弟你啊。恭喜恭喜,听说你龟儿子任秘书长了,往上爬了就认不得人,脚步也甘贵。什么时候请我喝一盅哦?”
小d新任未庄捞鱼委员会蚯蚓发掘科办公室秘书长。
寒暄之后,“妈的,”小d说,“未庄伸手协会理事长王胡那天到关系科溜达,顺便为您老人家争取了一个高级职称名额,其它倒还好办,唯独这年头时兴什么文凭和论文,说这叫什么硬件,您老兄看来是有点时运不济了,到口的肥肉哦,煮熟的鸭子眼看就飞了。哎,可惜可惜!”小d略露不平之色。
“哪个家伙兴了这些八怪,龟儿子,呸!龟孙子。”阿q也自愤然。
“其实老兄您出没江湖这么些年,也算是走出点名气了,论资历、轮能耐、论您老兄的知名度,难道比不上那些虾兵蟹将?那些黄毛小子还乳臭未干,莫非敢在老兄您头上拉屎?肯定是那些杂种——不,那些庄上领导和他们的私生子——在后面变着法子在整您,妈妈的。”
“妈的。”这年头地里虽然欠缺点收成,但是,阿q可以说是久经沙场,他的乞讨、偷窃技艺倒也越发精湛到了炉火纯青的当口。他老人家这些技艺还打遍未庄没有遇到敌手,横算竖算都觉得混得还不错。但是文凭这玩意儿却有点麻烦,它是什么玩意儿,长得什么模样,还未曾见识过。听说,那玩意是要由学校发的,像我们这样“四海为家”的“还乡团”,哪里有时间上什么正规的学校?到哪里去置办这狗屁文凭!
“有了,妈妈的。”那年孔乙己他老先生曾经拾得红萝卜一枚,自食大半,余下一小半刻了一枚公章,得未庄热爱教育事业的老少孓遗、社会贤达等类共同拥戴推举为校长兼教授,借土地庙侧边厢房破天荒创办“未庄顿饭工夫来者不拒有偿服务速成高等专科学校”。还是小d想起来了,“不过,那半截萝卜说不定早就篶了,妈妈的。”
“篶了,篶了倒好办,”阿q踱了几步,“麻烦的是两手空空,怎么好意思去见孔老夫子孔校长?真妈妈的。敲门还要块砖头,这奶奶的……”
“哎……这……”小d望了望阿q,突然觉得眼前一亮,马上当机立断,“这不,把你那件脱下来,送那王八。”
“这……只有这样了。”阿q现今唯一的细软——垃圾堆里荣誉出品的、正宗上等麻布的秀气小片扯拢的、上面镶嵌满一串串珍珠样虱子的、穿了几十年舍不得洗去熠熠生辉汗渍的、完全有资格视为当之无愧的在目下不二的未庄庄级历史文物的小褂,居然在阿q走投无路的光景里派上了用场。
经过学校的严格审查,阿q荣获专科学校本届由孔老先生亲自签发的“乞讨艺术”专业毕业文凭。
“还完不了,这天杀的鬼‘论文’就太麻烦了,抄他奶奶的奶奶的奶奶!”想来想去,阿q他老人家从来没有这样义愤填膺过。
“抄他奶奶的奶奶的奶奶!”小d也因为为阿q抱不平也从来没有这样义愤填膺过。
阿q虽然目不识丁,但是还是有过令人刮目相看的不凡经历:当年在大堂之上跪在清官大老爷面前有幸手捏羊毫,用尽平身力气立志想要光宗耀祖一回鼓足勇气把那圈画圆,无奈技艺确实稍欠火候而没有实现这一夙愿。至今私下里回忆一下,也不禁脸上还有所热乎。何况又是几十年了一直未有机会操练过那玩意儿,假如重新抄起那个家伙来,也许连当年那点辉煌气象都已经丧失殆尽了。
“罢了,他妈妈的。”阿q在自己的癞头上狠狠的拍了两下,悔不该如此轻信小d那句臭奶奶的胡言乱语而轻易地不假思索就把那件褂子送人,摸着寒气下面那些鸡皮疙瘩,“会写的是我的儿子的儿子的儿子,呸!”唾沫星子航行到了土地老爷的脸上之后,阿q觉得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不由得发自内心的唱道,“我手执钢鞭把你打……”他觉得从来没有这么舒畅过。
“龟儿子!”小d仍然有些愤愤不平。
“就是你龟儿子……”阿q总想对小d发泄,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龟儿子,还是找一找孔老先生,他老人家最仁义了,也很愿意让人拍他的马屁。不如还是给他点甜头,求他想想办法,妈妈的。” 还是小d聪明,“就求他。”
“要不要有偿?老子已经被搜刮光了,他奶奶的。”
“还有没有啥子拿得出手的?”小d很关切的叮嘱,“这年头都是时兴这样,舍不得孩子打不到狼,是天经地义的,您老兄掂量掂量。”
“你说得轻巧,还有?他奶奶的!那年他饿得晕倒在田坎上,还是老子用半碗米汤灌他起来的。抄他奶奶的!忘了?——哎,这年头他发了,忘了,贵人多健忘,天底下都是这样——哎,想起来了,妈妈的,我跟那个老家伙还有点挂角亲呢!想一想,哦,让我……想一想……”阿q沉默了许久,“哦,是这样……从他娘那边理,我还比他长一辈,从他姑奶奶那边理……我也不吃亏,跟他也是——同辈。对了,是这样……还是我的侄儿……哎,侄儿,”阿q又想了想,“算了,今儿活该我求他,小一辈算了。‘省得一时之气,免得百日之忧’。”阿q掂了掂手里的破毡帽,“抄他奶奶的,都刮尽了。”
“校长,唔,姑爷您……您老……妈妈的……辛,辛苦了……”之后,破毡帽只好情不自禁的转移到了孔老先生和阿q一样的癩头上。
不愧是落地秀才,孔老先生大笔一挥,半袋烟的功夫之后,论文即见规模:
“论今年秕壳太多之历史根源及对策初探”
“吾等种下食粮,收获颇丰秕壳,究其历史根源有三:
溯其秕壳之父母双亲,实乃基因迷糊且多疾患;细细阅其遗传密码,竟未开启也;再窥视其染色体,亦多未曾着色,即或偶有着色者亦多欠鲜艳。故此代代缪传,代代劣种,以致y货盈野。吾等幸得祖辈真传,展其乞讨、小摸技艺才获苟延。此其一矣。
其二,秕壳太多的现实原因,还在于后天庄稼生活有些放荡色彩,在风的扰动下似乎有些花枝招展的感情多变……
课题研究组:
顾问:王胡
组长:赵q
x年x月x日”
论文要宣读,又是强人所难,幸好老q实在是在百忙之中,抽不出宝贵的时间,在答应到咸亨酒店赊二两陈年老酒并且一碟茴香豆与孔老先生之后,还是拜托给他老人家了。
阵阵掌声无疑。
经过蛛网论文评定委员会认真讨论,在百家争鸣、各抒己见、反复斟酌、全方位权衡之后,一致认为:
“论文颇具未庄特色,开创了未庄秕壳学研究之先河,其论点之独到、论据之精确、事实之丰满、结论之严谨、论述之精彩、说服力之精妙,实乃宇宙未闻、银河独步;此论文且文且白,文风绝古今之唱和,填补了未庄文学创作之空白……
“论文等级评定为:未庄庄级一等奖。”
根据伸手协会主[xi]、未庄职称评定委员会主任委员王胡提议,在酒足饭饱然后卡拉ok之余抽出百忙之中的宝贵时间,连夜对阿q的职称问题进行了专题研究,验明阿q学历合格,论文又获得庄级一等奖;从平时表现的能力和水平看,阿q的乞讨技艺出类拔萃,至今无人能望其项背;虽然记不清他老人家今儿青春几何,是否年龄偏大,但是根据模糊数论,可以从两个方面考察和看问题:若年龄偏大,则更进一步证明,他老人家早就合格,已经达到骨灰级资历,再无人敢与之争锋;若芳龄还显稚嫩,为了培养年轻人才,则阿q理所当然符合让年轻人脱颖而出的最佳条件。王胡等同科顽童中精挑细选而组成的未庄职称评定委员会经过各位评委的畅所欲言、统一思想,在民主集中制原则的指导下周密论证,最后再经过庄严的表决程序,一致鼓掌通过,未庄第一个“乞讨高级技师”的桂冠历史的、义不容辞的落到阿q头上。
土谷祠前,阿q的癞头温柔的反射着冷漠清澈的月光,“那两个小妖精怎么不来看我呢?”阿q有些不耐烦了,“女人,女人就是不对劲。”他迷糊着双眼,觉得摸过小尼秃头的那个指头好像还是滑腻的。他慢慢的睁开眼,心里还在陶醉着。突然他定睛一看,似有黑影在晃动,不定是吴妈兴奋不已的朝他走来吧?小尼也该还俗了,听说她还在还俗时顺便带走了一匹野和尚……妈妈的,还敢偷情,看我打断她的腿……懒得和她计较了,尼姑,尼姑多的是……他奶奶的。
“现在而今眼目下是自由乱爱的当口,管他妈的,还是把小尼接过来……野和尚,野和尚欠揍,小尼的秃头还细腻么……吴妈,哎,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跟吴妈跪下是老子瞧得起这个b*子,是自由乱爱,没有想到被那些家伙没头没脑的打一顿……哎!吴妈……他奶奶的……”阿q越想越觉得浑身都是气,“他奶奶的……”
慢慢的,阿q心平气和了,想到自己今儿评了高级,他越觉得舒服,胜利者是时兴陶醉的:“先前……先前落难,是我给吴妈跪下,还惹来一身骚,他奶奶的……今儿我高级了,该轮到吴妈抱着我的大腿求我,我才不跟他困呢……”
“小尼,乖乖……勾搭野和尚,不要……吴妈,乖乖……还是吴妈好,听说还没有嫁人——保不准没有偷人——是等着我的……小尼……吴妈……抄他奶奶的……”
可是,肚儿总是那么咕咕叫,身上一个子儿也没有了,欠咸亨酒店的还欠着呢!酒店老板说了,明天不还帐,就不认黄。
“今晚到哪家呢,赵太爷现在穷得连裤衩也没有了,小尼……王保长,对了,王保长昨天听说给女儿讨了人家,收了一大笔彩礼……也该弄点钱娶吴妈了,还是娶小尼,……王保长,领导……吃不了兜着走……领导是,是偷不偷不得的……”
“吴妈……小尼……”那影子还在夜色中晃动,朦朦胧胧的,总是看不清,“该不是她吧……他奶奶的……”
肚儿还是那么咕咕叫,而且叫得更厉害了:“他奶奶的……”今儿正值深秋时节,浑身哆嗦着,尝着这又冷又饿的滋味,啊q有了别样的感慨,“抄他奶奶的!”他摸了摸,那块破棉絮也不翼而飞了,“今晚……他奶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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