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的葬礼办的很简单,参加的只是一些哥生前的朋友。
哀乐响起的时候,我的身体簌簌发抖。清楚地听见姑姑的抽涕声。她跪倒在哥的遗体旁边,不愿离开。可最后她还是不能阻止,哥还是被他们拉去了火焚的地方。
门关上的那一刻,姑姑哭着喊着哥的名字。又是那样急切地跑到火焚的窗口。
我看见,哥躺在那儿等待着自己的那到门的开启。
当火炉箱缓缓打开,哥被送进里面去的时候,我只是听见,姑姑那样撕心裂肺地恸哭和叫喊,像是惊天动地那样地震撼着每一个人。姑姑是爱他的。很爱很爱的。
哥葬在海里。
伟把哥的骨灰盒递给了我。同时也把哥的那条子弹头挂链给了我。
我将哥的骨灰撒向海里。
手心里,哥的全部,在我的手心里。温暖地。像是哥抚摩我的脸那样温暖,像是哥吻着我的额头那样温暖,也像是我吻他时感受到的温暖。
我紧握着。
我不放。
可是我不能。
骨色的粉末从我的指缝间向外一点一点渗出。纷纷落落地,轻轻跌入海水之中。没有留下一点痕迹。连那条链子也跌落进海中。
人渐渐走散了,我站在那儿。我听见伟的哭声。
我没有问伟,哥是怎么死的。我知道他一定不会告诉我。哥也一定不想让我知道。
梦里,哥把我抱上床之后,轻轻地拭去我的泪,抚摩着我的脸,吻我的额头。我闭上眼睛。哥对我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梦醒,我带上了那个音乐盒,踏上了去西藏的路。我知道那是个很美丽的地方。哥一直向往去的地方。
飞机平稳地降落在贡嘎机场。我就这样开始了西藏的旅程。
从机场坐车去拉萨市区的路上,初次看见雅鲁藏布江。那样的平缓宽阔和一望无际。像是粗犷的,更是温柔的。
到达拉萨市区的时候,空气的稀薄让我心跳加快,呼吸急促。我暂时住进拉萨饭店。可爱的服务员姑娘告诉我,这是正常的缺氧反应,只要静下心放松自己就会没事,还一定让我先卧床休息。于是我躺在床上。不断地深呼吸着。
梦里,哀乐响起的时候,我的身体簌簌发抖,哥躺在那儿等待着自己的那到门的开启,当火炉箱缓缓打开的时候哥被送进里面去,我将哥的骨灰撒向海里。
断断续续,让我心力交瘁。
八角街很热闹,很有名的商业街市。这条街没有头没有尾,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入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出。像是父亲曾说过的人生的路那样。
沿着街一直走着,闻到一种松树油脂的香味,不浓,淡淡的。商贩们各自兜售自己的货物。色泽艳丽的江孜卡垫,做工精致的日喀则金花帽,质地坚硬的加查木碗,晶莹剔透的仁布手镯,富有民族特色藏式木雕家具。五花八门的。印度香料,尼泊尔铜佛,缅甸绸缎,阿富汗干果,西班牙指甲油,法国香水……
我停住在一家银饰品店门口,走了进去。我仔细地像是在寻找什么。找到了。那条子弹头挂链。银色的。旧旧的。
“这条链子怎么卖?”
一个穿着大襟宽袖短袄,外罩坎肩,下着长裙的女子走了过来。很普通的藏族服饰,佩带着银制镶玉大耳环,头发编成一根辫子。我却觉得那女子是那样美丽。和黑黑的皮肤,略带忧伤的眼睛。
我指着那条链子,又问了一遍,“姑娘,这条链子怎么卖?”
“256元。”她轻轻拿出那条链子,递给我。
“谢谢。”我把钱付给她。
“我帮你带上吧。”
我点头。
我抚摩着它,凉凉的。我向那个藏族姑娘微笑着,示意再见。
刚走出门,“等等。”那姑娘从店里跑出来。将她手上的东西全部放到我手上,全是贝壳,一种南方经常见到,拉萨却十分罕见的贝壳。寓意是吉祥的意思。一个素不认识的人,竟然将她最美好的祝福送给了我。我笑了,看着她笑了。她也笑了。我爱这样的笑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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