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响惊春梦,薄翼展秋寒。
——题记
远离了乡村,似乎就远离了蝉声。是否是因为这乡村的宁静才能清晰地感受蝉声的嘹亮?还是这城市的喧嚣早已淹没了这清脆悦耳的蝉声?
最先感知夏的到来,不是这耀目的日光,而是从茂密的树枝的缝隙中传来三两声蝉鸣,有点生涩、有点暗哑,显得跃跃欲试、显得有点底气不足,却又像一个在领唱的小姑娘,羞怯中带动了一树的彻响。
不用去攀援观望,听到尖利的哨音就知道那是一只披着崭新的深褐色铠甲的蝉在那,它的腹部紧贴着树干,透明的双翼收束在背后,积蓄多年的力量,终于发出一树的流响,于是你睁开了慵懒的眼睛,舒展一下酸软的筋骨,来适应这春去夏又来得季节变幻。
夏来,河堤杨柳是谁牵动它一展风情?
是清风?是鸣蝉?
是清风摇曳着满枝的妙曼,而应和这轻盈舞姿的却是这鸣蝉的婉转的歌声!
不要埋怨蝉噪惊醒了你的美梦,如果你知道它嘹亮歌声背后唱响的只是短暂的生命,对它除了景仰,还能怎样去表达那份激动?
在它生命的大半时间却是作为蝉蛹而潜伏在黑暗的泥土里,靠吸食树木根部的液体生存下来,然后期待着破土而出,凭着生存的本能爬上一棵树,然后褪掉外壳,此时才是一只真正意义上的鸣蝉,多年的沉默却是期待能唱响整个夏天,而它所有的蛰伏都是有朝一日能展翅飞翔于高柳,即使换得这短暂的生命也值了,这份乐观的人生态度,谁与之比?
“在无声中酝酿呐喊,在黑暗中积蓄力量”这就是蝉声蓄势待发的的惊鸿一瞥。
让我忘记薄如纱绢的蝉翼,让我忘了它那黝黑发亮的铠甲,却怎么也忘不了它那熟悉的鼓噪声,总是在我的耳边清晰地传来,唤起我童年的回忆。
那压弯的柳树上,是我们欢快的笑声,惊起一片流响,那是蝉惊慌而逃留下的余音。
不为这鸣蝉,我们更在意的是那晶莹剔透的蝉壳,在我们的眼中那不仅是能给我们换得几个小钱的药引,更是一件精致的艺术品,留给我们的是却是更多的想象,想象它如蝴蝶般破茧成蝶的壮美,虽然它没有蝴蝶的美丽,它却把另一份美丽留给了人们,当我们在倾听它在杨柳丛中高歌时,我们居然会忘了它的出身,只是想此时的它是否还在感悟生命的精彩?
玉树里,它悠扬的声音随着清风一同把这个夏夜装饰得那么完美,让人们产生错觉,是否是那高柳的枝枝叶叶拨动着轻风的琴弦,才发出那种脆响?
茂密的树叶里,它总是把自己隐埋在深处,找不到它踪迹,循着它的声音,寻觅它紧抱一枝独唱的惊喜。
它是文人墨客的笔下尤物,总是把丰富而细腻的情感由这蝉声渲染出来,以为鸣蝉高居树上,餐风饮露,是何等的一种高洁品性,陆机更是在《寒蝉赋序》评论它“含气饮露,则其清也;黍稷不享,则其廉也”
于是这蝉在诗人眼里集“廉、清、礼、智、信”于一身,是高洁身份的象征,它饥吸晨风,渴饮朝露,首垂玄缕,不为雀啄,应时长鸣的高尚品质谁能具之?唯有鸣蝉!
蝉本无知,古人却闻蝉而愁。
夏已逝,秋已深,寒蝉犹未息。只是有流年已逝的感伤、有白头相送的悲伤、有异客怀乡的神伤、有蝉声极意的凄凉,都随清风化作一缕诗香侵入心脾。
如今那个对它两鬓乌玄暗自神伤的人到哪去了,是否期待着它来替他去雪冤长吟呢?
——他还滞留在“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尘”里!
那个“居高声自远,端不借秋风”的人哪去了?
——他却消失在历史的高柳里,留下的只是一页流响!
那个满腹经纶才子的牢骚是否还被人记起?
——记起的却是他 “本以高难饱,徒劳恨费声”的一腔无奈!
是世人给了它太多太多的的意境,其实我们知道它并不是真正的高洁而不食人间烟火,只是诗人闻蝉而带上了个人的感情色彩,而这种情感总是因人而异,他们咏蝉实则是寄托自己的美好意愿,或是宣泄自己的想法而已,有烦恼、有愁苦、有郁闷、有抱怨……
所有这些与鸣蝉无关,鸣蝉还是在做自己的鸣蝉,在短暂的生命里唱响自己的精彩,管它世事凡尘。
此时,我是否也该仿效先人来感慨一下,在自己有限的生命里如蝉般来点生动和流响,不让自己人生的高柳上空余一树空虚和寂寞!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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