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老婆面对我的“外遇”周兆燎

发表于-2009年08月11日 早上8:25评论-0条

昨天收到陈晓发来的电子邮件,是她的“自述”,读得我胆战心惊,她的自述是这样开头的:“我叫陈晓,是狗日的周大发的前女友。说到他,我恨不得撸了他,但事情已经过去,既然过去了,还提它干吗?我且把大发哥对我始乱终弃后我在四川认识穷凶极恶的徐哥,并随他到处流窜,最后被他卖入香港所遭遇的种种不幸记录于此,我要大发哥明白,事情全部因他而起,他休想逃脱这份儿罪孽!”

陈晓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会爆炸;如今朱丽丽又打电话找我的麻烦。关于朱丽丽,我须先补叙一笔,她是我过去的“丽格郎”,这个词儿听起来像外来语,其实是一句长沙土话,意思是——我不说了,横竖你会明白的。

说来话长,我就从善美留书出走后不久说起吧,那是一个周末,珊珊被前妻接走,前妻心情不错,我反而在家坐不住了,随便吃了几口剩饭便骑着那辆破单车上街兜风。兜什么风呀,户外比室内更热,没有一丝风,树上的叶子静悄悄的,耷拉着,路上行人似乎个个像美国大兵,面涂油彩。骑车到江边,才感觉到凉爽些。我坐在草地上,仰望天空,星星一闪一闪的,纷纷与我眨眼儿。

也许是在月光和路灯的辉映下,女人在夜间显得特别白嫩漂亮。我盯着一个“马尾巴”看,她的侧面太好看了,圆润的鼻尖,微翘的下巴,大大的眼睛,她坐在石凳上等谁?一个身着吊带装的女孩挎着一个中年男子的胳膊从我眼前经过,停在旁边一株树下开始接吻。透明的塑料吊带紧绷在她雪白的背部,十分性感。当她突然拔开嘴,转身像小鹿似的惊慌张望周围时,我看到了她的肚脐眼,丰满的腹部以及低腰牛仔裤暴露的胯骨。那哥们真是好福气,女孩如此可爱,小鸟依人,在床上不定怎样温顺,但我觉得她还是不如我的赵善美,赵善美被大家惊为天人,当然比她更可爱,这么说,我比那哥们更有福气?

来来往往的青年男女或奸夫y*妇此刻在我面前炫耀他们多余的幸福,我又坐不住了。我掏出手机,把我想得起的女性朋友按美丑排序,然后一一给她们打电话,打到最后一位自然是最丑的朱丽丽。我笑了,她也配叫丽丽?不过,承她不弃,一口答应见我这个孤魂野鬼,她问道:“今晚轮到了我吗?来吧,带上两瓶红葡萄酒,咱们边喝边聊。”

你瞧瞧我就这点儿出息,人家一答应我赶紧爬起拍拍屁股,高兴得什么似的。妈的,如今我抽最差的烟,见最丑的女人,这便是一个风流才子的下场!朱丽丽一身肥肉,人见人怕,但已由不得我挑肥捡瘦,我后悔没尽全力留住善美,我怎么会对她满不在乎呢?她原是金枝玉叶般的女孩,却偏偏看上了一个穷愁潦倒的书生,这分明是聊斋里的故事嘛!不仅如此,善美在我面前还低三下四呢,几乎每天夜里缠着我,我若悍然入睡,她会调皮得捏紧我的鼻子,直到我噗的张开嘴巴骂她。身在福中不知福,我恨前妻让我牵挂,以致善美不忍,远走韩国,如果我苦苦坚守一年,她会回归吗?难说,难说,因为她太招人喜欢了!

朱丽丽要我带上两瓶红葡萄酒,我哪里舍得花这个钱,老子快揭不开锅了,你知不知道?

我买了一瓶可乐,一进门便煞有介事对抱着狗崽子毛坨的丽丽说:“你没听说吗,消协发出紧急通知,本市所有的红葡萄酒一律下架整顿,红葡萄酒含致癌物质二恶英!”丽丽就有这么傻,我的话她句句当真,反正哄死人不偿命。“哎哟,”丽丽放下毛坨,“我昨晚还喝了几杯,不会有事儿吧?”“你有呕吐的症状吗?”“你肯定又在瞎说,报上说被污染的鱼场才含二恶英。好嘛,”丽丽给我一拳,“你舍不得买酒,所以编造谣言骗我,你好坏,简直坏透了!”丽丽一双手使劲儿拍打我的头部。

“饶了我吧,”我捉住丽丽的手,“实话跟你说,你大哥最近囊中羞涩,只能喝西北风,喝可乐也一样,包你乐不思酒,比忘情水更忘情!”

“其实我是开玩笑,”丽丽弯腰抱起毛坨,“我这里红的白的全有,你缺钱干吗不早说?善美不是韩国人吗?难道她也缺钱?”

“别提她,这家伙扔下我和珊珊,去韩国生孩子,到现在连个消息也没有,多半抛弃了我!”

“不可能,她那么崇拜你,你又这么帅,别是赌气出走?”

“骗你是这狗!”

“好哇,肯当我的毛坨,我的小情人,来,陪我喝一杯。”丽丽坐下,倒酒,递给我。

丽丽不停地与我碰杯、干杯,脸上很快泛起了红晕,这是一个不胜酒力,酒后准撒酒疯的傻丫头,她就是这样吓跑了所有的男人,自己不自重,怨得了谁?丽丽喝到第六杯,眼珠凸出,目光呆滞,全身软若无骨,嘴里更是胡言乱语:“我就知道,你也不是好东西,不是有求于我,绝不上我的门!可本姑娘有钱,对不对?有钱也不错,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能买醉,买一y*情,今晚我买下你,说,我,我能为你做什么?”

丽丽眼珠上翻,死死盯着我,我觉得她很可怜,她比我悲惨得多,除了有钱,一无所有,她的毛坨是她唯一的亲情。过去是我对不起她,从不考虑她的感受,说来便来,说走便走,连毛坨也十分反感,他每次见我进门必汪汪警告我,我害怕极了,担心总有一天他会咬我一口,为丽丽报仇。“丽丽,”我拍拍她的手,“我是来向你求情的,让我有空来看看你。”

“求情不行,求婚还差不,不多,本姑娘不相信情,不相信爱,爱情是你们的,的事儿,别,别拿我当傻,傻,瓜!”

“谁傻谁占便宜,你把我当傻瓜好了。”

“行,我就把你当傻瓜,当我的小,小傻瓜,咱们合作,生个孩子,好吗?放心,我不会赖你,赵善美,我不会惊动,你也,不,不用负责,我有的是钱,孩子,我会自己养着,养大了要不要认你,随你,的便!”

“今晚你喝多了,快上床躺着。”

“别给我打马虎眼,”丽丽呼的站起,“说,说,行还是不行,我,要你一句话!”

“不行!”我抱着她,往卧室拖,丽丽又哭又踢,其中一脚踢在我的下身,好险,我装出痛不欲生的样子,嗷嗷叫,“痛定思痛”,我说:“闯祸了吧,我们的孩子泡汤了,流产了,没戏了!”

我以幽默出之,可这“幽默”很讨厌,不值一笑,所以,丽丽只是松了一口气。

毛坨大概发现我今晚不算坏人,终于安静下来蹲在旁边。

我坐在床沿,丽丽颈项那根镶着蓝宝石的项链闪闪发光,弄得我头晕目眩。她的眼圈在我眼里一会儿放大,一会儿缩小,虚虚实实,忽远忽近。我不过喝了三杯红酒,怎么会大胆到去摸她的手,这只手摸不得呀,因为它会掏你的“鸟窝”,它的动作又快又凶狠,以致被掏的“小流氓”反应强烈,我就势一倒,丽丽一身细皮嫩肉翻滚过来,全堆在我的身上,我喘着粗气,她还要用她的大嘴巴封住我骂人的乌鸦嘴。

现在回想此事,我认为我也不必太自责。丽丽别看她平素傻乎乎的,但捉弄像我这样的男人自有一套。一个人,无论男女,只要有心于你,哪怕蠢笨如猪,也能叫你防不胜防。丽丽,该死的丽丽,你猜她对我做了什么?几天后,她得意洋洋告诉我,她在我的酒杯下了药,不是安眠药,而是催人发情的“伟哥”!怪不得第一杯酒有点儿浑浊,异味。酒能乱性,这是人所共知的,再加上气势汹汹的春r*,我不禁反客为主,又干下了一桩不可饶恕的傻事。事情过去了很久,一天深夜,丽丽打电话向我哭诉,说她怀了我的孩子,可惜天不佑人,胎死腹中。我一面安慰丽丽,一面暗自庆幸,幸亏胎死腹中,否则那孩子早出生了,一旦纸包不住火,我如何对善美和前妻交待?我说我是受害者?她们才不管事出有因,只会看到眼前的事实,这就是为何理智往往敌不过蛮横的感情!

丽丽今晚更蛮横,我正在给珊珊上英语课,她一个急促的电话打来,无论如何要马上见我,我说明天见都不行。善美总是笑我不交男朋友,专交女朋友,这话没错,往好里理解我不是同性恋,往坏里理解我是好色之徒,对此,我坚决不承认,承认那还了得?我对善美说:“没办法,一个好丑好丑的女人,寻死觅活,约我在茶室见面,出于人道主义考虑,我必须去救她一命,谁叫我是半个心理学家?”善美不高兴,不高兴就不高兴,总比丽丽待会儿跑来“点水”强,我继续说:“尊敬的夫人,你太不自信了,我从来把她当中性人,你就让我去吧!”“去吧,”善美把我的手机递给我,“就你多事儿,我相信你会把事情处理好,珊珊,把爸爸的大衣拿来!”

我仗着手头有几个钱了,出门便打车,车行一刻钟,到达丽丽在郊外买的新房,坐电梯升至19楼,按响1902房门铃,门应声打开,把我吓了一大跳。丽丽变成了一个女鬼!她蓬头垢面,身上的睡袍五颜六色,恰似画师的工作服,脚上的拖鞋一黄一蓝,房间之脏乱疑为贫民窟。我连忙进屋把通向阳台的大玻璃门推开,拉开所有紧闭的窗帘,归拢扔得满地满桌的书刊、衣服、空酒瓶以及锅碗瓢盆。“丽丽,”我生气地质问她,“你胡闹,你自己看看,这还像个家吗?”

“大发哥,”丽丽扑到我怀里放声痛哭,“我不想活了,真的不想活了!”

“别哭,好好说,谁欺负你了?”我拍拍她的背。

“是忘恩负义的毛坨,昨天下午,我不过骂了他几句,他就跟一个母狗跑了,到现在还没回家。”

“原来如此,他会回家的,狗不嫌家贫,你忘了吗?何况你这么有钱!”

“不会的,他有了新欢,嫌我不漂亮。”

我把丽丽拉到沙发前让她坐下,笑问:“你是不是强j*了他?”

丽丽的脸唰的一下红了,一会儿才说:“是他强j*了我还差不多,他每天夜里舔我的下身,舔我的奶子,我的嘴儿。”

“你不怕得病吗?狗到处乱爬。”

“我每天给他洗澡,还给他戴了安全套。”

“我劝你别这样做了,当心越陷越深。你把性爱当作人生的全部,其实,友爱也是一钟爱。别一天到晚把自己关在家里,要走出彼得堡,要接触社会,要随大流,要找一份儿工作做,这样你才不会空虚,不会把感情全部寄托在狗或男人的身上。”

“我能做什么,连一张文凭也没有。”

“文凭是别人对你的要求,你对自己大可不必。你继承的遗产放在银行不动是死钱,何不拿出来投资创办事业?有了事业,你就会振作,充满自信。”

“我哪有那个头脑,只怕赔光老本,最后死在商场。”

“用人呀,做老板要会用人,用能人。俗话说,打起招军旗,自有吃粮人。先开一家婚姻介绍所试试,这年头,拉皮条多赚钱,自己也能‘近水楼台先得月’。”

“你从来没有一句正经话,叫我如何相信你?还是纳我为妾吧!”

“我警告你,千万别打我的坏主意,我是什么人,我是真命天子,以后是当总统的主儿,善美才是‘第一夫人’,你做总理夫人得了!”

我和丽丽你一言我一语正在说说笑笑,岂料不知趣的前妻闯入,她在电话里大喊大叫:“你死到哪里去了?这么晚还不回家!珊珊眼看就要参加全市英语口语大赛,你却有时间管别人的闲事!你明天把小发君接走,我累死累活,给你腾出时间见b*子!”

前妻骂够了,我也吓坏了。我对丽丽说:“大事不妙,善美是个阴险狡诈的女人,她借刀杀人,我的前妻会整死我。往后别打电话,有事发信息,我有时来有时不来,你要体谅我。今晚咱们就聊到这儿,好好考虑我的话,下次我来帮你策划办婚姻介绍所,你等我的电话,我走了,拜拜!”

我回到家时,善美仍没睡,独自坐在客厅,既不开灯也不看电视,又把我吓了一大跳。我问她为何惊动大姐,她说:“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快十二点了,我不放心,所以给大姐打电话。哎,那个女的你救活了吗?她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脱下大衣,说道:“一个人一生难免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难题,她曾经帮助过我,是我的好朋友,我怎能见死不救?你对我应该有个基本判断,我说过,她是一个好丑好丑的女人,我怎么会去搞她?”

“我是怕她搞你!”

“她如何搞我?我不来劲,我不充血,我被你们姐妹花吓得半死,我他妈阳痿了!”

前妻命令我接走小发君,我不能当耳旁风,第二天,我乖乖上门接人。“爸爸,”小发君见我进门立刻扑过来,“你什么时候带我去动物园看长颈鹿,长颈鹿比树高,是吗?”我抱起小发君,前妻一把夺走,说:“他不配,明天大妈带你去!”

我坐下不敢吭声,偷偷向小发君招手,他看看我,又看看大妈,然后继续玩他的变形金刚。一会儿,他离开我们到书房拿来水枪,前妻厉声警告他不许装水,小发君向前妻开了一枪,前妻笑着打了他一下屁股,小发君肚子一挺,回头继续开枪。

“你和善美搞什么鬼,一个去青岛,一个去见b*子,让我来操心,我告你,下次不要找我!我吃饱了撑的,给你们带孩子,还要替你们擦屁股!”前妻开始训话。

“你误会了,我不是见b*子,那个女的是朱丽丽,你不是见过吗?”

“那么丑的女人你也不放过?”

“她的狗跑了,要死要活的,我去看看她,善美就说得那么难听!”

“反正你要自重些,孤男寡女,又是夜晚,怪不得善美不高兴。”

“善美是什么意思嘛,让你做恶人头!”

“我才没那么傻,不过,如果你不检点,总有一天被善美抓住,她会跟你分手。我提醒你,善美很不简单,我们不是她的对手。她,人是好人,但鬼名堂太多,偏偏你又是个没脑子的东西。一旦她抓到你的把柄,离你而去,我看你怎么收场!”

“你的疑心太重,善美不是那种人,当然她毕竟是女人,有时也会使小性子,误会往往是小性子造成的——”

“算了,别在我面前唠叨,今晚回去跟善美唠叨,我烦着呢!以后这种事儿不要找我,你们自己看着办,我只是提醒你,要知足,善美跟着你已经够委屈了,你不要无事生非!另外,珊珊下半年小学毕业,考哪所中学考虑好了吗?这关系到她的前途,别人的家长到处活动找门路,你还有工夫管闲事,珊珊摊上你这么一个爸爸真倒霉!”

我被前妻赶出了门,十分气恼,慢慢走回小区,竟找到一个乐子。一个手持鲜花的小青年在门口突然拦住我,问道:“请问大哥,你们这是‘银山小区’吗?”“是的,”我抬头仔细打量他,发现他手中的红玫瑰也相当激动,说话结结巴巴,“你找谁?”

“我找的这个人是个女人,长得像韩国影视明星全智贤小姐,大哥知道全智贤吗?听说她的祖先还是咱们中国山东人呢,我是她的粉丝!”

“全智贤原来是丑八怪,是整容整出来的,而且很野蛮,你不怕被她欺负?”

“我不许你说她的坏话!你说你们这个小区到底有没有这么一个人儿?”

“就是那个眼睛大大的?”

“没错!”

“个子高高的?”

“对对对,这么说你认识她,太好了!”

“皮肤黑黑的?”

“胡说,你准是色盲,黑白不分!”

“还披头散发?”

“开什么玩笑,人家那叫披发,一披长发,老土老土!”

“你怎么认识她的?”

“她是晚报的编辑,我爱好文学,常常写稿,我们见过面。”

“她叫什么名字?”

“赵善美!”

“赵善美?把‘真善美’改成‘赵善美’,太不真诚太不象话!”

“那是姓,你总不能称她‘赵真善美’吧!”

“如果是我,我就改为‘赵真美’,说明我没整容,可见赵善美的脸也动过手术刀!”

“大哥,你别胡扯,快告诉我赵善美的门牌号码!”

“她搬家了,你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搬的?”

“前天,前天下午。”

“搬到哪儿去了?”

“百花园小区b座1902房,就在黑石铺农行后面。”

“大哥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们原是隔壁,我还去过她的新居贺喜!”

“谢谢!”文学小青年转身朝计程车招手。

我慈祥地目送他上车、挥手、离去,我觉得这小子跟朱丽丽相貌般配,反正丽丽不要求门当户对,只要是个男的就行。善美曾经为8号球员说亲,今天我为丽丽做媒,成人之美,这是好事儿呀,谁敢说我恶作剧?

事实上,这就是恶作剧,并且是一个害人害己的恶作剧,这个恶作剧把善美,我,甚至前妻统统卷入了一场风暴,而最初我还挺得意呢!我以为,善美从此不再受到文学小青年的骚扰,丽丽也久旱逢雨,得到了爱情的滋润。

文学小青年手持鲜花,找到了丽丽的住所,伸出兰花手指,优美地摁了一下门铃,丽丽满怀喜悦拉开门,他立刻像蚂蚱似的蹦进了屋,双手藏在身后,撅起屁股,左看右看,然后问道:“大姐,我找赵善美小姐。”

朱丽丽本想一脚踢出这个尖嘴猴腮,谁是大姐?赵善美的年龄比我更大,却被称作小姐!但她想得到他背后那束鲜花,不得不强忍怒火,把客人让进客厅。“小兄弟,喝茶还是喝咖啡?”文学小青年仍不肯出示鲜花,答曰:“谢谢,喝茶就行。”“你找的赵善美,”丽丽突然改口,“她,她要很晚很晚才回家。不过,没关系,你尽管在客厅等,我不碍事儿的,我先去洗个澡。”

文学小青年独自坐在牛皮沙发上,眯起福尔摩斯那双深邃的眼睛,开始观察陌生的环境,搜寻“全智贤”的隐私。客厅的装修、陈设,奢侈豪华,应有皆有,可惜乱糟糟的;地上那本翻开的画册好像是胡兵的写真集,文学小青年最恨胡兵;使他怦然心动是椅子上那个胸罩和两条透明的小裤衩,他猜想那条黑色的必是赵善美的。这个胖女人是赵善美什么人?难道是帮佣的阿姨?他想起法国小说家左拉的名作《陪衬人》,赵善美这么美,不需要丑女人加以陪衬,瞧她那股子骚劲,洗澡就那么紧急?屋子不收拾,客人来了光会嘴皮子客气,到现在还没上茶呢!

“你找赵善美干吗?”丽丽匆匆洗完澡,包着头,走进客厅,抬起胳膊往腋窝洒香水。

“我是她的粉丝!”

“她又不是什么名人,追她干吗?”

“她在我看来就是全智贤!”

“她怎能跟全智贤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再说,她是有夫之妇,你不知道?”

“你说什么,她结婚了?”

“孩子都六、七岁了,跟的是一个穷作家。”

“那她为什么搬到这里住?”

“别着急,让我慢慢说——”

“不可能,她怎么能随便嫁人呢!”

“小兄弟,别傻了,世上比她年轻漂亮的女人多着呢,”丽丽放下香水瓶,一屁股坐在文学小青年的旁边,然后拿起放在地上的红玫瑰嗅了嗅,“好香呀,这花儿不如送给我吧!”

文学小青年含泪点点头,丽丽给他一个快吻,接下来,据文学小青年后来告诉善美,朱丽丽无耻地拿起茶几上的遥控一按,dvd开始播放一部毛片,一个粗壮的白种男子,操起他那话儿,在舒缓的音乐伴奏下,直刺一个黑种女人的后庭花,文学小青年顿时全身充血,头脑发热,晕倒在朱丽丽宽厚的怀抱里,朱丽丽骂道:“死相!”

在此,容我说句刻薄的话,朱丽丽无异于一个“低等动物”,除了饮食便是男女,似乎没有更高的追求。当然,我也高不到哪里去,我感同身受,朱丽丽如此迫不及待,皆因“性饥渴”所致,如今好不容易逮着一个男的,焉能不急?但给对方铺垫铺垫,或者像我当年进入善美闺房时那样,戴上一个眼罩什么的,耽误不了多少工夫。这些丽丽统统不干,她反女为男,一家伙将我们的文学小青年掀翻在地,这就太欺负人了,这不是以软欺硬吗?你仗着自己体壮如牛,不顾男女有别,骑在男的身上啊呀啊的,能干出什么名堂?最后还不是乖乖撤下,接受“男上女下”的姿势?

以上是文学小青年一面之词,按照丽丽的说法是,文学小青年更无耻,晕倒在她香喷喷的怀抱后立刻苏醒,像顽皮的孩子似的咬住她的ru*头,丽丽惨叫一声,他才松口,接着又向丽丽的下身挺进。总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说到最后却一致怨我,怨我乱点鸳鸯谱,造成了一段错误的婚姻。

丽丽和文学小青年结交后不到一个月即举行婚礼,气得小狗毛坨抽空回家吼了几嗓子又不知去向。丽丽有了新欢,自然由他去,否则留在身边是祸害,文学小青年会捉奸拿双。好了,他们的婚姻是有点儿草率,如果小俩口恩恩爱爱也就罢了,问题是文学小青年老把赵善美挂在嘴边,而丽丽疑心重如山,一会儿打电话提醒我注意善美的行踪,一会儿闹到前妻那儿,指责我放任善美勾引她亲爱的老公,有一天晚上,我们一家五口正在吃饭,丽丽竟找上门来当面辱骂善美,扬言要往善美脸上泼硫酸。善美岂是好欺负的,她身高一米七六,踮起脚差不多跟我一般高,丽丽在她面前是个矮冬瓜,善美气得指指门外喝道:“我本不想和你计较,看你实在可怜,今天你闹上门,我不能不问问你,你老公把我挂在嘴边是我的错吗?你回答这个问题后马上给我滚蛋!”丽丽没领教过善美的利害,还嘴硬,大喊大叫:“你不勾引他,他会离开我吗?”啪,善美一个耳光抽在丽丽脸上,我连忙上前制止善美打人,善美推开我,说:“别怕,你是不是怕她点水?朱丽丽,我明确告诉你,我赵善美有这个雅量,有这个自信,从前那些破事我不过问,你有本事尽管勾引大发,看他会不会跟你走!你,不要脸的骚货,老公跑了,亏伤了你,对吗?你要是不快给我滚,我一脚把你踢出门!”朱丽丽一直捂着脸,不敢轻举妄动,善美一脚踢过来,她才一躲,赶紧转身离去。

丽丽走后,前妻跳起来骂我,两个孩子吓得哇哇哭,善美拦住前妻,笑道:“大姐,这事不能全怪大发君,也算我流年不利,认识了这么一个作者,他真把我当全智贤了。大发君想替我解围,错就错在方法不对,这种玩笑开不得,大发君!婚姻不是儿戏!行了,珊珊小发君,你们别害怕,妈妈今天做得是有点儿过分,可是别人欺负咱们,咱们不能示弱,对不对?”

善美一举两得,既打退了外来入侵,在我看来,更重要的是从此镇住了前妻,这叫“攘外安内”。可敬可畏,好一个赵善美!我佩服她的魄力和智慧。“临事而惧,好谋而成。”我一向好谋而不善断,今晚若非善美善断,丽丽和前妻只怕一前一后要闹翻天。善美在丽丽和前妻面前保住我,那是她识大体,给我面子,可是我也知道,事情没有完,紧接着,她会关起门来找我“秋后算账”。

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等待善美问罪发落。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她始终不动声色,除了夜里跟珊珊睡在一床,她一切如常。我几乎疯了,冷暴力,杀人不见血的冷暴力,我要呼吁成立“男联”,然后控告她!然而,我能屎不臭挑起臭吗?毕竟,我心中有鬼,我巴不得她也抽我一耳光,再踢我一脚,了了这个难!

好在事情没有弄到不可收拾,我千万不能自乱阵脚,不妨走一步看一步,看她能拿我怎么样!

第五天过去了,善美仍“引而不发”,我终于沉不住气了,只好和她嬉皮笑脸:“朱丽丽利害呀,瞧把你气成这样!”

“你别得意,”善美直起腰,拄着拖把说,“我正在考虑要不要跟你拜拜,可是呢,这样跟你拜拜,总觉得你有点儿冤,你再加上最后一根稻草好了!”

“谁说不是呢,我里外不是人,做什么错什么,这最后一根稻草——”

“别说了,后天我去郑州出差,有四天的时间让你去安抚朱丽丽,她现在更需要你!”

“我陪你去吧,否则这四天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因为朱丽丽更需要我!要么你给我买一条贞操裤也行。”

善美被我逗乐了,说:“大姐答应吗,她会骂我不人道。”

“得了吧,大姐还敢骂你,你抽朱丽丽那记耳光也等于抽她。”

“我真有那么可怕?”

“太可怕了,可怕到不可恨,非洲大草原上的羚羊敢恨凶恶的狮子吗?怕都怕不过来,哪有工夫恨!”

“你的意思是我罪大恶极?”

“反正被征服者只能怕,恨,需要实力。”

“你知道怕就好,以后朱丽丽那儿我会去安抚,你不用出面,她找到小彭了吗?”

“小彭昨天下午找我谈了整整两个小时,说朱丽丽脑子有毛病,没法和她一起生活,一定要离婚。”

“脑子有毛病?”

“她每天用面粉捏成男人的阳具,然后蒸熟,吃得津津有味。”

“天呀,好恶心,她怎么吃得下,这是性变态!”

“性变态往往是性压抑造成的,她应该去看心理医生。另外,她还疯狂地逼小彭做爱时咬她,用皮带抽她,小彭不使劲儿她就反过来咬、抽小彭。”

“好了,别说了,听起来怪吓人的。你去把拖把洗干净,我今天累坏了。”

善美从郑州出差回来,我们一起去看望斜对面八楼任希。任希除了和几个朋友打打牌,几乎足不出户,也不知道她每天如何打发日子。善美在郑州买了一尊铜观音送给她,她高兴得连连道谢,用洁白的毛巾反复擦拭,然后供在客厅正面的案子上。案子是一件前清旧物,质地为名贵的檀香木,乃传家之宝,她父亲去世后,传给了她,有人跑来出天价求购,任希坚决不卖。此外,任希这些年还收藏了一些字画、文玩,也是不肯轻易示人的珍品。我一来,任希不得不拿出来给我看,她说宝剑赠英雄,要送我一块鸡血石,我吓得哪敢收,任希非要我收下,说是补给善美的“陪嫁”。善美笑道:“且慢,这种宝物送人,可得想清楚,你真舍得吗?再说,陪嫁应该送我,送给他,说不定会流到有钱的朱丽丽手中!”

“谁是朱丽丽?”任希神情严肃。

“问他,”善美努努嘴,“他的女性朋友。”

“你又伤善美的心了?”

“一个朋友而已,善美瞎说,明明是她自己不检点,冒充全智贤,害得一个文学小青年疯疯癫癫,非她不娶!”

“让他说完,”任希对善美摆摆手,“你是说,一个文学小青年迷上了善美,而你迷上了朱丽丽,是吗?”

“我怎么会迷上丑八怪朱丽丽,善美才是我迷恋的女人。”

“这就对了,吓我一跳,”任希摘下眼镜,“我还准备收回鸡血石呢;善美,你说说清楚,文学小青年是怎么回事儿?”

“他是我的一个作者,文章写得相当漂亮——”

“比我们大发君漂亮?”

“漂亮多了,还送我花儿呢,没料到被大发君拦截,把人家骗到朱丽丽家,结果,本来属于我的花儿到了朱丽丽手里。”

“大发君做得对,善美不配!”

“任姐,他闯祸了!”善美起立。

“不会吧,一束花儿嘛,你坐下好好说。”

“朱丽丽抢走了花儿,两个人如鱼得水,朱丽丽把文学小青年爱得死去活来——”

“必是你眼红了,所以冒充全智贤!”任希哈哈大笑。

“不是我眼红,而是大发君心疼了,后悔了。那女的爱得太深,男的受不得这一补,于是跑了,不见了,失踪了;女的找上门冲我撒野,我教训了她一耳光,大发君勇敢地救美,场面相当感人——”

“得了,善美!你这么说人家太缺德,你知道朱丽丽被打后怎么样了吗?”

“活该,是她先惹我,全是你恶作剧,是你一手造成的,你还敢派我的不是!”

“别吵了,”任希按住善美,“我来说句公道话,善美打人肯定不对。你也是女人,作为女人,你得到的爱太多,应该怜悯、原谅得不到爱的朱丽丽。只是当时别无选择,教训一下她恐怕是必要的,哪天找个机会赔礼道歉也是必要的。善美,听我的,没错!”

“知道了,”善美点点头,“其实打了她我也挺难受,我早就有这个意思,不信你问问大发君,是不是?”

“我信,你的为人我最了解,敢做敢当!”

前妻获悉善美登门向朱丽丽赔礼道歉吃了闭门羹后把我叫去问话。

“你怎么不拦住善美?打了就打了,是朱丽丽先撒野!善美真是糊涂,哪有这样处事的?你跟我说句实话,善美到底会不会勾引文学小青年?”

“笑话,那个文学小青年只配朱丽丽,也许还配不上朱丽丽!”

“别打保票,谁又想到你过去和朱丽丽打得火热!”

“你怀疑我可以,但怀疑善美就不应该了。”

“我不过提醒你留点儿神,你就那么护着善美,真是!”

“咱们是一家人,随便猜疑有害无益,善美确实无话可说,我相信她,你也要相信我。这种事情,宁肯信其无,不可信其有——”

“有,那还得了!”

“没有,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对了,珊珊打算报考五中,善美要我问问你的想法。”

“善美要你问问我的想法?究竟我是亲妈还是她是亲妈?我管不着,你们看着办!”

“我说错了,应该是我问问你的想法。其实一样,善美像亲妈关心珊珊,咱们高兴还来不及,你不是也把她的小发君带亲了吗?”

“说得也是,这小子淘气又可爱,我怕有一天善美会接走,特别是离开你接走他,我只跟你要人!”

“没想到你也离不开善美,咱们真是一家亲了。我多么有福气,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还有两个老婆,一妻一妾,咱们何不搬到一块儿住,那样才更美满!”

“傻瓜,真要搬到一块儿住,日子反倒不好过,像现在这样就好,你要好好爱护善美,千万别再给我惹出事儿来,稳住善美便是稳住咱们这个家,善美是一个不简单的好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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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王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