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杨老师
杨老师是一名农村小学教师,五十多岁,花白头发,显得很老,很土。和他交谈时,他总是眯着眼,向前倾着身子。他的耳朵有点“沉”,一只眼睛是“玻璃花”。到了要退休的年龄了,只是没有合格的学历,到现在还是民办教师是身份。为了转正,只好来参加函授学习。
上课的第二天,他没有来上课。中间休息的时候,学校的领导找到我说:“杨老师今天不能来上课了”,
“为什呢”我有些奇怪。迟疑了一下,他说:“他的老伴去世了”。
“怎么会呢”?
“今天早上他老伴起来做饭,刚生着火,人就没了”那领导的眼圈红了。“人坐在灶前,火还在灶里烧着……”那领导长叹一声,转身离去。
第三天(也就是我上课的最后一天)天刚蒙蒙亮,就听见门外有脚步声,转身一看,来的竟是杨老师。他头发蓬乱,双眼通红,满脸的胡茬子挂着灰尘,背着一个破皮包。
“你怎么会…..”
我有些吃惊。
他低着头,急忙把破皮包打开,哆嗦着从里面掏出两个塑料袋,双手递到我的面前。打开一看:一包是晒干了的用绳穿起的干蘑菇,纽扣大小;一包是晾干的黄花菜。这些是山区很出名的特产。
“这都是老伴拣的,拿回去尝尝吧。”他嘶哑地说。
我的喉咙有些发紧,眼睛湿润了。
我想,真是世事难料人生无常,我们是没有理由挥霍时光,嗟叹不公了。
(二) 两个老头
冬天上午十点左右,天气并不怎么冷。站在向阳的地方等回城的班车,暖洋洋的阳光照在身上,觉得很温暖,很舒服。想起了那句话:阳光很平凡,如果它照在寒冷的冬季。
有两个老头从商店里出来,手里拿着两根血肠,一塑料桶白酒。走到门前一辆毛驴车前,一前一后相对而坐。把一桶白酒放在中间,对饮起来。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么冷的天,两个足有六十开外的老人,吃着冰冷的血肠,在这寒冷的野外。我浑身一颤,一股寒意浸遍全身。
两个老头咬一口血肠,饮一口白酒,你不让我,我不服你。不时争吵着什么,比划着什么,又不时发出阵阵沙哑的笑声。像是坐在自家的庭院里,又像是坐在温暖如春的田园里。瞧那一份忘我,那一份尽性,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们二人存在。真有“玉界琼田三万顷,着我扁舟一叶”洒脱。喝得尽性,竟像两只被拔了毛的老公鸡,跪坐起来,瞪着通红的小眼,对视着。他高举起酒桶,嘴对嘴,一扬脖,“咕咚”一声,吞下一大口。另一个也不示弱,如此这般,酣战起来。
冬日的太阳过了中午就落得很快,不一会就拉长了人们的影子。再看看那两个老头,已是苍颜白发,横卧于车前驴后了。
从商店里走出一人,解开系在树上的驴缰绳,拍一下驴的屁股,毛驴就拉着小车,沿着笔直的公路,拉着两个醉酒的老头,在冬日的暖阳中,“吱吱呀呀”的走向遥远的小山村。
站在那里,顿生许多感慨。人生最快乐的境界是什么呢?是两位老人那浑然忘我,那乐陶陶,但逍遥的洒脱吗?还是锦衣美食,夜夜笙歌,如那些权贵们。还是奔波劳碌,风餐露宿,如我等?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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