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公共课上，米拉趴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课桌上，在一张纸上信手涂鸦着。

对米拉而言，这是大学里诸如高数，线性代数之类最让人提不趣兴趣的课程------统计学。如大一学的积分，微积分，拉格朗日定理之类的，大二的线性代数，工程学原理之类，把米拉原本可以轻而易举解方程的头弄得七缠八绕。

米拉大一时高数全挂了，暑假补了一个月的课，很老实的上交了六百块钱人民币作为重修补考费之后才得以把这门学分修满。那个时候她有打过退学的念头，自与喜欢的大学与喜欢的中文系连擦边球都没打着的时候，她就有想过不去读大学的。可揣着某大学经济管理学院的录取通知书，看着同学们都大包小包奔赴校园的时候，她也就跟着走进了现在所在的大学校园。

同理，米拉又把大二的线性代数与工程学原理学得残不忍睹，更何况那工程学原理与米拉所学专业根本挂不上任何的小小钩钩。不过那次她没有补课也没交补课费，因为恰逢学校评优学校老师为了让绝大多数同学及格，考试前把题目基本泄漏给了大家，这也算是逃过了一大劫。原本以为，过了前两年的大劫难，大三应该就只有市场营销类的专业课，哪知又来了个与线性代数相差无几的统计学，米拉站在这样的时段里真正体会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滋味，退学吧，不上也上了两年了，继续吧，对这专业所学的东西着实拉不起半毛钱的兴趣……

在一翻痛苦挣扎之后，米拉还是选择了继续忍耐。

“今天就讲这些。现在，我来点下名。”教统计学的老师从带点旧色的黑色皮夹包里翻出花名册。

“……，三班，米拉。”

“到。”米拉依旧未从课桌上直起腰来。

“三班，冯悦悦。”

大概过了三十秒钟，无人应答。“三班，冯悦悦。”统计学老师提高分贝又叫了一遍。

“到。”米拉从课桌上直起腰来，举起握着笔的右手。

统计学老师从花名册中抬起头望了一眼坐在最后一排角落里的米拉：“下次点名叫一遍没听到就当作旷课，旷课三次就必须得重修补考。”

“知道啦，老师。”米拉放下举起的右手，把教室扫了个遍确定冯悦悦是真没来，而不是睡着了。

终于等到下课。米拉背着包大步流星的奔向图书馆，左小雨在后面叫住了她：“米拉，等下我。”米拉转身，和左小雨一起走来的还有同班几个女生，很快的围拢在米拉身边。“听说，冯悦悦去医院打胎了。所以今天没来上课，是不是真的？”几个女生眼睛齐沙沙地望着米拉，米拉被问得措手不及，一下愣在那里。

“啊？这个我倒不知道。至于今天为何没来上课，她逃课也不是一两次了，不足为怪。”米拉说完，独自走了，左小雨快步跟了上来，留下后面几人依旧在原地议论纷纷。

“嗳，你说这事会不会是真的啊？”左小雨走到米拉前面。

“这不太可能吧。”米拉疑惑的看着面前的左小雨。

米拉，左小雨，冯悦悦三人是经常玩在一起的人。虽然算不上死党，可情谊还算过得去的。由于学校宿舍分配不均的原因，米拉和冯悦悦大二的时候被一起分居到国贸班女生宿舍。所以像诸如今天这种事，大家都只问米拉，而不问左小雨，就连左小雨也不得不问米拉。其实，米拉也是被问得云里雾里，冯悦悦逃课是常事，每次逃了不是米拉冒名顶替就是左小雨顶。然而，今天逃课所生事端好像不同平常，米拉也不知是真有其事还是同学扑风捉影。因为今早她去教室的时候冯悦悦还没起床，更何况冯悦悦也不是什么事都会告诉她的，她们只是住在同一个宿舍而已，而米拉也不是一个天天盯着别人一举一动的人。

2

晚上国贸班两女生上课去了，米拉趴在上铺床上看席慕容散文集，冯悦悦从外面回来，脸色有点苍白。

“一整天都上哪儿了？”米拉问道，把同学们想知道是否打胎的事给掖了回去，她知道这样做太冒然了。

“没事儿，前两天阑尾有点痛，今天去割了。”冯悦悦面无表情，力气虚弱的直接爬上床蒙着被睡了。

米拉合上书翻过身来看着近在咫尺的天花板，想起今天同学们问自己的问题，忽然感觉到这世界真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么简单。就拿今天这事而言，自己与冯悦悦同住一室常来常往都没发现半点不正常，而同学们却好像什么事都了如指掌，看来自己真是缺少观察力。这么想着，米拉侧过身去望了一眼睡在对面的冯悦悦，不管是真是假，她又翻过身去翻看席慕容文集。

第二天上午有项目管理课，米拉走的时候冯悦悦依旧还在蒙头大睡。

“现在请大家翻开第四章，核项目管理与核算。”老教授顺手挠了挠头顶顶上原本不多的几丝灰白的头发。米拉在老教授说话的间隙把面前的书翻了几页，不过她翻的不是项目管理，而是那本席慕容散文集。像这样上课是米拉的一惯作风。她自第一堂课带过书之后就再没带过这堂课的书，因为她认为带了不如不带好，一本比砖块还厚足可以轻而易举砸死人的书，花去书杂费里九十多块的教科书居然是一本《核电站项目管理》。米拉跟同学们领到那本所谓的《项目管理》书的时候，都以为是学校搞错了，把本应发给核技术学院的书发到经济管理学院来了。因为大家一致认同市场营销学的应该是《经济项目管理》或是《国际、国内市场营销管理》之类的。

米拉记得第一次捧着那本书去上课的时候，老教授很自豪地站在讲台上向大家介绍：“我是搞核技术研究的，在核x所任职。曾也任教于你们学校的核技术学院，现退休了，由于你们经济管理学院缺少项目管理这门课的老师，所以学校领导力邀我来教你们这群小娃娃。”老教授停顿片刻，挠了挠头顶顶上的几丝白发接着说：“你们手上所捧的这本书是本人花了十年心血所著，其中还有你们师母的大部分功劳啊……”，米拉从头到尾简单翻了下，全是些核反应堆，核变量，核发电什么之类的，既没发现什么人力与资源管理，又没找到如何开发市场经济项目，从头到尾全是核技术，当然中间还有一点如何开发核项目与其管理的章节，去掉“经济”二字总算挂了点钩。在同学们的议论纷纷中米拉终于明白这学校是怎么回事儿了，学校发书是不会发错的，学校很懂得项目资源管理，一点都没有浪费掉。自打第一堂课以后米拉从未带过书。

“上节课点名了没有？”米拉不知冯悦悦是在怎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从后门溜到自己身边的。

“没有。”米拉从书中回过神来，眼睛所及之处都是从各个角落里射向冯悦悦的万千猜想。她赶紧低下头继续趴在桌上翻着书，她可不想惹火烧身，是是非非不是一下子能弄清楚的。

冯悦悦坐在米拉身边认真的做着笔记，左小雨在背后掐了米拉一把，米拉不耐烦的回过头去，只见左小雨向她使着眼色，米拉又不耐烦的把头转过来继续看书，左小雨又伸脚从课桌底下朝米拉屁股踢了一脚。米拉火了，转身想掐左小雨一大把，忽然感觉到同学的眼光都还在朝她那里关注着，所以这把火就给烧在心里了，继续趴在桌上翻着书。

3

还有一个月就cet---4考试了。

米拉放弃了看小说看散文，朝九晚五的抱着一沓英语资料。学校放下话来，大学四年如果英语四级没过，学位证是没有的。米拉虽然非常不喜欢所学的专业，但是不能没有学位证，要不四年也就白读了，所以在这件事上她还是做得非常认真的。米拉已经参加过两次英语四级考试，都差了那么一点点。本来刚进校的时候大一只要期末考试分数八十五分以上者就可以参加英语过级考试，无奈米拉只打了八十二分，学校为了提高过级率就算只差半分者也给刷下了，所以米拉和很多人一样是从大二开始考的。转眼大三了，所以米拉和冯悦悦不得不加紧了背单词练写作，左小雨也在加紧了背单词练写作，不过她要过的是cet----六。在她们三人当中，左小雨成绩是最好的，偶尔也能拿到一点点奖学金，米拉比冯悦悦成绩好一点，因为冯悦悦除了像高数，线性代数等与米拉一样学得残不忍睹之外，诸如马哲毛概邓论经济写作人力资源管理等都学得一塌糊涂，而米拉在这方面是还可以的，就连偶尔拿奖学金的左小雨也要对她甘拜下风，免不了要向她请教顺便帮忙写东西等等。

在没课的空闲之余，三个人也偶尔结伴去校外餐馆吃个饭，买单是轮流来的。不过冯悦悦跟餐馆的老板混得很熟，偶尔也会免单，这让米拉和左小雨感到惊喜也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免费的饭吃着即使不咽喉也不会那么痛快。

今天冯悦悦又提议去外面吃饭，左小雨翻开包包：“忘带钱包了，今天轮到本小姐付款了。”米拉不语，冯悦悦拉着左小雨走在前头：“好啦，这次有人请客。我是请你俩作陪的。”左小雨立马站住了，回过头望着跟在后面的米拉。米拉抬头看了下天，噘着嘴向左小雨抛了个媚眼，冯悦悦过来拉了米拉说：“快，一起走吧。”

三人来到餐馆，冯悦悦拉着左小雨径直走向一叫“芙蓉国里”的包间。米拉跟在后面，不知冯悦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进得门来，看见一四十开外的男子西装革履的坐在那摆弄手机，见到冯悦悦三人进来，立马起身拉开凳子请她们落座。席间，男子非常殷勤地给三人夹菜，并时不时的把眼珠子放在左小雨身上溜来溜去，米拉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放下筷子准备起身拉着左小雨走人。忽然，男子起身端起一杯酒：“今天很荣幸和各位大学生美女进午餐，本人是国家机关市级某局领导人员，以后大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话。我先干为尽，大家随意。”说完一杯酒“咕”的下去，米拉望着冯悦悦，左小雨望着米拉，冯悦悦站起来：“夏局海量，再来一杯，来，来，小雨你和米拉各敬夏局一杯。”“我不喝酒。”米拉和左小雨异口同声的。“不喝就不喝，女孩子不喝酒好，来，来，吃菜。”男子眼瞅着左小雨再一次开始给大家夹菜。

饭毕，冯悦悦说是回寝室休息会儿，米拉和左小雨一起回到图书馆，两人都觉得这饭吃得真不是滋味。不过因为考试在即，所以对这事儿也没多想，仅此一顿饭而已。

4

考完cet之后，马上就是圣诞节，米拉在圣诞夜跟同班几个男女生一起去学校广场放烟花到十二点，好不热闹。期间左小雨打来电话叫她去ktv唱歌，说冯悦悦也在，米拉回绝了，她不喜欢好多人闹哄哄的唱歌，再加上五音不全还要高歌者就会晕头转向。

南方的十二月底已足够的寒冷，还未掉尽的树叶经不住风吹籁籁地扑向大地。米拉在樟树夹道的转弯处碰上购物归来的左小雨，左小雨穿了一双复古精致而今又比较fashion的靴子，用有点喜欢追求名牌的米拉的眼光看应该价格不会低，当然这是相对于全靠父母给生活费的在校生而言的，而左小雨就完全属于这一类，所以米拉断定左小雨不是中了彩票就是遇到了贵人。果不其然，左小雨把米拉拉到一个亭子里坐下，说：“就是那天请我们吃饭的那人，他希望我做他女朋友，可以每月给我五千生活费。圣诞那晚给了我三千还给我买东西了，我本来不要的，可是冯悦悦说这没什么，不要白不要。”米拉用不解的眼神望着左小雨，想起冯悦悦自英语过级考试之后有好几晚都没回寝室了，课也全逃了，顿时就觉得那打胎的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米拉站起身来：“左小雨，你不能这样，你立马把钱给我还回去，把东西退回去。如果不够我可以把生活费借给你补回去。”说完，米拉甩手走了。左小雨倚着亭子的栏杆望着米拉怒气冲冲的背景。

米拉开始了忙着复习，因为要期末考试了。尤其有让人头痛的统计学和那项目管理，她不得不不厌其烦的抱着资料死记硬背把公式记一遍再演算一遍，为的是六十分万岁。

“我听你的把所有的都退给他了。”左小雨发了一条信息给米拉。

“中午等你去食堂吃饭。”米拉看到信息时笑了，并顺便打了个笑脸回复过去。

冯悦悦终于从外面回来了，一回来就整理东西，米拉只顾看书没有理她。米拉很气愤，她很讨厌冯悦悦那样对左小雨，当然她也有可能这样对她，因为左小雨并不比米拉长得漂亮。但米拉是一个孤高自许目下无尘的人，所以很多想追求她的男生都只能望花兴叹，而左小雨是一个基本上没个人主见的小女子，你说往东她不会往西。这米拉是了解的，冯悦悦也是了解的，所以她才撇下米拉把左小雨推向那个男人。

“我在校外租到房子了，班主任也签字同意我出去住了。”冯悦悦先开了口。

“嗯。一个人住外面要注意安全。”米拉继续翻着复习资料。

“我知道你对左小雨的事很气愤，不过我没强迫她，没任何人强迫她。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她也有权利选择自己要过的生活。只是个人想法不同而已。”冯悦悦放下手中的东西，倚在打开的衣柜门边上。

“对。个人想法不同罢了，自己选择的路别人无权阻挡。不过这一切都过去了，我只希望左小雨不是这样的。”米拉从资料中转过头来望着冯悦悦。

冯悦悦打电话叫来两男生大包小包的从五楼把东西搬了下去。“我们寝室又空一个床了，大概在毕业前没人来了吧。”国贸班的谭蕊抱着个热水袋靠在门边。

5

大三期末考试完，同学们纷纷打包准备挤火车回家过年。

班主任照例召集大家开期末会议。米拉和左小雨很不情愿地跑了去，天空飘着鹅毛白的雪冷风从四面八方刮进身体里来。班主任站在讲台上讲着前两年已经讲过的话，米拉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末了，听到同学们鼓起掌来，米拉才猛然回过神来。“今天晚上我请全班同学吃饭，大家一定要到啊。”米拉不知发生什么事了，看着身边的左小雨。“听说这期教师满意度调查我们班很多人给他在可选性的‘非常满意’，‘满意’与‘不满意’后的‘不满意’打了勾。”米拉这才想起快期末考试的时候学习委员有发过一张调查表给大家填过，米拉想起自己也在“不满意”后打过勾，不过没想到会换来这种效果。

米拉不是特意在“不满意”后打勾的，毕竟跟班主任见面的次数也少，一年到头也就一两次。有次她当班级国家助学金评选活动的评委，他低声问在学校任副主[xi]的李兵同学此女生是谁。李兵同学说：“老师，你记性真好。她就是我们班写作水平还不算，帮你写过几遍稿子的米拉啊。”说话声音虽小，但米拉却听得清清楚楚。米拉想，班主任应该是记得她的，毕竟她曾经帮他写过好几篇总结稿，还有李兵同学竞选学校副主[xi]的时候也陪他一起去送过水果篮和花篮。他还当面夸奖：“李兵和米拉同学真是我班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当晚，在班长的号召下集体去了一乡味楼吃饭。班主任放肆给同学们敬酒，米拉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老师对同学这样。不过，这次吃饭除了从所剩无几的班费里抽钱买了一个水果篮送给班主任之外，其它倒是没有交钱，而且临走时米拉也看到班主任打开钱包挑出几张红票子甩在了柜台上。

离开乡味楼出得门来，临近年关的空气还是蛮冷的。米拉站在路灯下跺着脚等左小雨，吃饭的同学都三三两两从她面前有说有笑而过。

左小雨和冯悦悦一齐你推我推的走过来，米拉不知她俩发生了什么争执。近了，米拉走上前去，左小雨挡在中间，冯悦悦拉开左小雨甩手给米拉一耳光。米拉顿时觉得火烧火辣，捂着脸不知怎么回事。

“米拉，你个b*子。居然散布谣言说我去医院打胎了，你哪个眼睛看见了啊？”冯悦悦歇斯底里，甩开左小雨欲再次甩手过来。

三两路人停下来指指点点，最后走的几个同班男生过来拉住了冯悦悦。

“你个贱人，你个b*子。你敢散布这样的谣言，看我不废了你。”冯悦悦声泪俱下。

“冯悦悦-------你！你给我听好了，我米拉，如果有散布你打胎之类的什么事，我，我头顶生疮，脚底流脓，不得好死。我如果有跟人说过这种事，我立马从一号教学楼二十楼上跳下来。”米拉泪眼婆娑，气极败坏。幸好有左小雨使劲抱着她，要不一场大战是免不了的。

冯悦悦与米拉在众人拉扯之下，渐渐平静下来。米拉挣脱左小雨，走到冯悦悦面前：“你记着，我米拉绝不是这种人。随你信不信，你要灭要剐谁那是你的事不过不要扯上我。”说完甩手而去。

6

自打胎事件之后。米拉与冯悦悦不再来往，毕竟冯悦悦也没证据那事是米拉说的，她只是从同学们的纷言纷语中知道此事，由此断定是米拉所为。理由是全班只有米拉在那段时间与她同住一室。

而后左小雨向冯悦悦讲述过那件事，说那个时候同学们都在议论冯悦悦是不是去医院打胎了，有几个同班的女生也缠着米拉问过有关她的事，她自己也曾向米拉打听过此事，可米拉根本就没提过半句你打胎的事。冯悦悦半信半疑，也就当作是相信了左小雨的话。左小雨是不会说谎的人，这她是了解的，而米拉也不喜欢把别人的隐私说三道四，这她也是了解的。冯悦悦一直苦恼的是，这事同学们是怎么知道的。米拉也一直不解，此事是从何而起的。

转眼整个大三即将结束，米拉终于过了她的cet----4，左小雨也顺利过了六级，冯悦悦四级依旧没过。现在她住在校外，经常逃课偶尔点名都由左小雨顶着，与米拉彼此都不闻不问，因此成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对象。

在大四开学不久，班里又有了冯悦悦的传闻。说是班里一女生在某步行街逛时，看到冯悦悦挽着一个老男人的手，两人有说有笑举止很暧昧。这次米拉着实心惊了下，不过很快的她就把这事忘了，不管这传闻是真是假她都觉得没有半毛钱兴趣。

大四第一期开了物流、公共礼仪、广告策划与管理与领导学等几门课，整个大学四年，所有的专业课全堆在了这一期，每天都是上不完的课，比大一刚进校时还要忙碌。米拉和左小雨整天不是教室，图书馆，就是寝室，当然还有食堂，只是不再到校外去吃饭。

在这诸多专业课中，米拉最喜欢的是物流课。讲授物流的老师大概三十开外，说话幽默风趣，米拉第一次觉得上专业课这么有趣。所以，第一次认真听讲做笔记，俨然一个十足的乖乖学生。这个老师打破从上课铃响就摊开书本一讲到底的常规，课间经常会点名回答问题，这让米拉有点措手不及。大学四年，除了英语课上被点过一次名，其它任课老师都不这样，都是上课铃一响摊开书本一讲到底，然后下课铃一响卷起案卷走人。

物流老师行走在教室间，涛涛不绝的讲物流的作用，种类。忽然停下：“米拉同学，请来回答一下我们日常生活中哪些属于物流活动啊？”米拉站起来，有点小紧张，因而脸色泛红。“不要紧张，这又不是闰女要出嫁。”全班哄笑。米拉更紧张，小声说：“比如我在网上订了本张爱玲文集，他们把货发到我手里，这就是物流。”“好。坐下，讲得非常形象具体。看来米拉同学平时比较喜欢文学嘛。”物流老师说完，大家又开始笑。米拉不顾别人的哄笑，从而更加喜欢上物流课，物流老师也经常点米拉回答问题。

直到有一天，冯悦悦在下公共礼仪课后在教室里喧哗：“下节物流课又有好戏看了，我们的物流老师对某人情有独钟哦。”全班同学哗然，更有男生对米拉吹口哨。

米拉第一次逃了物流课，据左小雨事后讲物流老师上课铃一响开口第一句话就是米拉同学今天怎么没来，此口一开更是举座哗然。米拉从此不再去上物流课，而是躲在图书馆的汉语言文学室翻阅着散文和各类小说。

期末考物流，米拉坐在教室里如坐针毡。开考之前，物流老师进来，放下手中的试卷袋，看了全班同学一眼，然后清清嗓子：“同学们，有关前段米拉同学逃课事件，我非常抱歉。我之所以偶尔点她回答问题，仅仅是因为我拿到花名册的时候看到她的名字排在第一个而且名字也取得颇有个性而已。同学们有没有注意到，我也经常点其他同学回答问题，而你们为什么要把点名这么点小事扩大化，所以请大家不要用异样的眼光看米拉同学，请大家用一颗纯真的心看这个世界，行吗？”左小雨带头鼓掌，瞬间教室里响起哗啦啦的掌声，米拉只觉得视线在倾刻间变得模糊，她知道这个世界还是明朗的。

7

大四最后一期，很多人都开始出去为工作忙碌。

左小雨去了深圳，在一公司实习做储备干部。冯悦悦也去了深圳，听说经她一个混得不错的表叔介绍在一家公司搞人力资源，也是如鱼得水。米拉去北京转了一圈就回来了，然后呆在学校里写论文，偶尔抱几本小说散文之类的混在考研的队伍里从早啃到晚。

五月，在外的全部毕业生回校找指导老师作论文最后的定稿。米拉和左小雨在同一导师门下，所以同时收到了指导老师发来的邮件：提纲挈领不明确；内容相似之处太多。米拉和左小雨都急了，眼看别的同学都定稿准备打印装订了，所以两人抱着草稿飞奔到学院办公室去找导师理论。

“你俩看看，这，这，还有这。你俩写的都一样的，改都没改一下。”指导老师拿着红色笔在上面圈圈画画。

“我们俩的题目本来就是一样的，我们也写不出什么大论文来，最多只是总结前辈的研究成果而已。”米拉望着指导老师。

“就算总结，也不能总结成一样的，我带的学生怎么可以有相似或重复的字段在文章中出现。”指导老师提高了分贝。

“那老师您给分析下《论在服务营销中执行品牌战略》与《在服务营销中如何施行品牌战略》，这两者有什么非常明显的区别？”米拉理直气壮。

“回去好好思考，注意态度问题。论文过不了，就别想拿到学位证。”米拉听了导师的话火更大，准备再次开口，左小雨使劲拉了她的衣角并顺式踩了她一脚。

米拉回去想了很久很久，最终决定听左小雨的建议给导师发了一封邮件道歉，并和左小雨去鲜花店订了一束康乃馨请导师吃了顿饭，然后恭恭敬敬地向导师请教有关论文定稿的事。“照你们的思路，好好再整理下，打印出来给我最后看下就行了。”这是米拉和左小雨饭后从导师那里得到的答案，两人回去连标点符号都没改拿着移动盘直接奔赴了打印店。

论文答辩很快结束，米拉和左小雨顺利通过，并获得了优秀毕业论文证书。米拉和左小雨抱着从学院办公楼领来的毕业证与学位证书，深深舒了一口气：“这大学，终于结束了。”米拉拉着左小雨一口气跑到宿舍楼楼顶，趴在护栏上向整个校园大声喊：“大学万岁，米拉终于得解放啦！”左小雨把她拽了下来：“米拉，你疯了，用得着这样吗？”米拉怔怔地看着左小雨，忽然用力的抱住她泣不成声……

米拉，左小雨，冯悦悦三人在车站告别。

冯悦悦说：“米拉，对不起，我……”

米拉用手挡住冯悦悦的嘴：“一切都过去，我还是原来的我，我还是米拉。”

就这样左小雨与冯悦悦向南，米拉拖着行李往北，宿舍楼下网吧的网管拎了一大包零食硬跑了去送她。他帮米拉把大包小包扛到车上放到行李架上，车开了，米拉挥手同站台上的他作别，一瞬间米拉的眼泪像六月的雨淋湿了抱在胸前的一大包零食。

“嗳，米编好。”公司的职员都喜欢这样叫她，米拉捧着一摞稿件坐在办公桌前龙飞风舞。

现在她是北京一家小小旅游杂志社的小编辑，每天挤地铁上班然后挤地铁下班，这样的日子平淡而充实。米拉偶尔也会想起大学里的时光，想起左小雨，想起冯悦悦，想起那个送她的网管，还有那些让人讨厌的课程，不过现在这一切都与己无关。现在她只是一个告别了大学，暂居京城的小编辑而已，不过她非常享受现在的生活，这就已经足够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