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喧嚣的人群,一个人独处,总有若干掠过的瞬间,令你惊喜,令你感动,令你思索。比如,一早打开qq,就有留言:“今天12点34分56秒是一个神奇的时刻,它显示为12:34:56 07/08/09,123456789在我们有生之年,再也不会出现了。这一神奇的时刻,告诉您,我的朋友。愿你开心!”
特感动。不仅是特殊的时刻,更是朋友间那种愉悦的分享。
事实上,我常会因一些瞬间的情节或镜头触动。譬如昨天夜晚,我去广场,遇见了一棵树。那棵树在唱歌,用心在唱,声音委婉,略带苍凉。
那棵树,生长在草坪里,很特别。地面上没有虬根突起,只有一圈晕红的泥土隔开草坪,远远望去,像一泓碧水,盛着一盘红润的牛肉。牛肉上,很艺术的刀雕:一截拱形的树成45度角,斜斜的穿出去。穿过风声,穿过雨声,穿过岁月的流逝。仿佛一种欲坠的姿态,却又是一种稳定的美感。树干上,没有纵横交错的枝丫,直到树顶,才突突冒出一团绿来。路灯的光影移过去,那绿叶深深浅浅,明明暗暗。恍惚间,仿佛就要开出若干的小白花来。
由此我便感慨:是人为的艺术?还是风雨成就的自然?如果,是风雨,那是一种苍凉。恍若一片繁华,随了残落的旧旧秋叶,落尽,入尘,终究一无所有,只剩空空的壳。冷风吹过,一个人静看,那种满目的沧桑。是心酸,是无奈。也会去想: 多少年以后,风雨依旧,那片空旷的草坪中央,那棵带着一点倔强的树,是否安在?
如若,那是人为的艺术:我却无法想象,在相遇之前,那棵树,是怎样的一幅模样?它的脸,是否曾秀气与明亮?它的身姿,是否曾笔直挺拔?人们用强制的手段,禁锢了树向的发展,不是向上,而是横向倾斜的姿态。它的心,伤过吗?会不会在一开始,发现自己背离了正常的生长轨道,而暗自神伤过?亦或,当发现天边的云朵,离自己越来越遥远,鸟儿的光临越来越少,那些强劲的风越来越烈,它,埋怨过命运的不公吗?真的未伤心过吗?
心是看不见的,能看见的只是表象。你看它,因渴望和执着,相信生命是美丽的。以自身生命形式,做出不同造型的尝试。它努力,撑破空间,让小小瘦瘦的身躯裸露在风雨和阳光下。遥看天空的云朵漂移,淡然看着雨中的鸟依然在飞。当远处的歌声,穿过的耳朵;当夕阳的画布,裹紧岁月,它,感受到遥远地方有丝丝缕缕的温情,和自身无形的韧性,还有一颗不屈的灵魂……
所以,此刻,我面对如此艺术的一棵树。除了惊喜,我分明还感觉它对生命的执着与追求。
我走近。轻轻触碰那些斑驳的树皮。那是岁月的沧桑,那是风雨的洗礼。这棵树,能长到现状,该有很多年了。树顶,挑着一团绿荫,像生命的延续。灯影移过去,光面是嫩黄绿,背面是深墨绿,还有几枚枯黄的,夹在两者中间,苍凉而显眼。这,色泽和过程的交织,像人的一生:从童年走到中年,再缓缓老去。当岁月流逝,所有的期待和向往,都凝聚一身。只为这一刻,为自然,留一个时间的见证,为诗人,为画家,留一个简单而艺术的瞬间。这是一种无闻的精神,也是一种自然的宿命。
而此刻,突然想问自己:故土的父母,不就若此树?而我们,就是那树顶的叶子。父母历经了磨难,却仍旧放不下长大的我们,在父母眼里,我们永远还是孩子。而顺水顺风的站在枝头的我们,又何尝能离开那种亲情?
月色淡淡的,像一些遥远的回忆。我站在树下,感受着树的坚持和韧性。也感受着树的寂寞和安静。这棵树,一直都是沉默的。我来,不见欢喜,或许离去,也不见它的伤悲。它以恒古不边的姿态站在那,只是一种守候的姿势。执着的,苍凉的。也许,很少有人留意它的存在,也没人去了解它的内心。就像我们这些漂泊在外的游子,除了打电话问候父母,却再也不能像童年那样,围绕在父母周围。而这种不能,恰是年老的父母所渴望和守候的。
我站在树下,审视着树荫之外流动的人群。他们的动,和树的静止,恰恰构筑成一种对比。人们的忙碌,是为了生存,而树的静止,却是一种无言的港湾。有时,迷惘了,不妨静下心,站在树下,感受一种自然流淌的惬意,那是一种心境。但忙碌的人们,离此,越来越有距离。其实自然,就像家,永远是包容的。在你累了,苦了,痛了,伤了,永远以宽容的姿态迎接你。而你,可曾留意?
事实上,这棵树,并没有你们想像中的清丽,也没我描述中的艺术。有点孤单,颜色有点黯淡,还有一点苍凉。它站在那里,站成一种怀念的姿态,是静止的。或许,我说树的静是不完全的。其实,树在人的眼中,也是动的,因为它在坚持。而家,也是动的,因为它在守望。或许生命,原本就该是如此:动中有静,静中有动,是一种状态,没有铁定的规律。就像这树和此刻我的心情。
夜深了。我要走了。再看一眼此树:心里忽然觉得,它不是自然的树,也不是艺术的树,它只是一棵守望的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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