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青春记忆倩文

发表于-2009年08月07日 中午1:28评论-4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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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个人开始回忆往事的时候,说明他已经开始慢慢的变老,当一个人沉浸在往事里无法自拔的时候,说明他已经老得身边只剩下回忆可以咀嚼了,两者都是人类的悲哀。

大四的冬季,我和小黑百无聊赖的坐在足球场上面的梯子上晒着太阳,嘴里含着野草,放眼望去,下面都是来回奔跑、互相逼抢着踢球的师弟们,激情四溢、意气风发的样子与我们这两个还有半年就会离开学校的人相比,落差甚大,念及自己刚进大学的轻狂劲,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心生感触,我对小黑说,当初我们念大一的时候——话没有说完,小黑就打断了我,接着说出了上面的话。阳光照在小黑的脸上,显得异常的肃穆,仿佛带有一种圣人的光辉。

我赶紧闭嘴,以敬佩的眼神仔细看着小黑,期待着哲人的嘴巴再说出几句话来点醒我等俗人,可惜他静静的望着远方,什么都不说。

2

拿到大学毕业证以后,在小黑到成都办理假证南下广东的当儿,我辞去令别人艳羡的电视台新闻部的工作,回川东一个县城考公务员,以为籍此可以顺理成章的混入国家机关,给某个县委领导做个两年秘书就下放基层,之后就能做一土霸王,每天吃香的喝辣的,结果名落孙山,而当初和小黑一起南下广东没有找到工作抽身回来的汇仁却考了个第6名,分到人事局。

真没脸面,失落又失意的我在表哥开的网吧里呆了足足3个月,每天都是打一款叫《三国策》的网络游戏,昏天暗地。家里人对我的行为颇为不满,可也莫奈何。

一个晚上,和朋友一起喝醉酒的我为一点小事把表哥网吧的网管狠揍了一顿,终于,大家忍无可忍,联合起来,托了点关系,把我弄到一所乡镇中学教政治。

一周只有6节课,除了上课,我就窝在校长宿舍里睡觉(至从我到学校后就把校长的宿舍给占了,他天天回县城的家),对学校里其他诸如谁和谁关系又暧昧起来谁今天打牌赢了三五十块钱谁因为下重手打学生家长跑学校来闹之类琐事爱理不理。

空闲的时候很多,想写点东西心老是静不下来,没有电脑,提笔又懒得写,每天行尸走肉的活着,遇到心情特不好的时候就打打学生。

我教初中二年级的三个班,刚到学校的时候就听说某某仗着老子有点钱在学生中间充老大,聚着一帮子人为非作歹,强迫其他学生给钱买烟,给小女生写情书,逼人家谈恋爱等。你说现在这世道,连乡镇中学的学生都这样了,县城乃至大中城市的又会是个什么样?老师们对于这种情况也是不闻不问,也曾有老师把那领头的修理了一下,可第二天,家长就过来闹,说是体罚学生的典型,这事闹到县教育局,最后以老师赔礼道歉扣奖金作了结。

我对于这类学生是不感冒的,以暴治暴也许是最好的办法。周三的课堂上,到了一班,把课一讲完就开始提问,首先叫的就是该“老大”,答不上来就是两耳光,接着叫他的同党,那一节课打了15名男生,全是一伙的,算是小小的惩戒,打完后,乘着兴致说起自己念中学、大学里的“风光”过去,估计听得他们心惊胆颤。打那以后,这帮学生见着我就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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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是这样,明明写别人,写着写着就写到自己的那点破事上面,而且和整篇文章的中心思想挂不上钩,如此看来,念中学时老被老师打确实有原因的,虽然当初自己对那位喜欢打我的眼镜老师恨之入骨。

4

我在那所乡镇中学虚度着光阴,没有漂亮女人看,没有酒喝,甚至穷得没有烟抽,没有人陪我说话。每到这个时候,我都会想起小黑,在大学里,一般都是我说他听,他是一个最好的倾听者。

大学里过的第一个圣诞节,于我而言,那实在是一个让人伤心的日子。第一节英语课完毕,我一直真心喜欢的一个老爱穿一件红外衣的女生把我拉到电教室外面给我说分手。她说她不想再和不求上进的我这样好下去了,说昨天晚上班上一个男生走了很远的路去买了玫瑰花送给她,而我却什么表示也没有,让我别伤心,好好念书,别整天和小黑他们混在一起喝酒,以后肯定能找到一个比她好一万倍的女孩……废话说了也大堆,我明白了两件事:第一、她要和我分手;第二、让我别因为这事打那男的。在她还罗嗦着的时候,我转身进了电教室,拿了书本,叫上小黑一同离开,留给女孩一个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潇洒的背影。

没有吃早饭,肚子饿得咕噜叫,饭卡里剩下最后5块钱了,我们一起到了大食堂,原本想喝点稀饭吃2个包子填填肚子,到了之后,我用最后的5块钱买了2瓶啤酒,我和小黑一人拿一瓶到了足球场上面的梯子上坐下。

西昌的天气很好,一年四季都有太阳,比有春城之称的昆明的舒适度有过之而无不及。晒着10点钟的太阳,暖烘烘的,心里却提不起半点兴趣来,这么美的天气,这么喜庆的节日,md,我却在今天失恋了,还是女人甩的我,简直是绝妙的讽刺,ztm郁闷,真是越想越生气,我和小黑空着肚子把啤酒见底,然后把空瓶子往下面使劲一摔,砰的一声,瓶子粉碎,祭奠我刚刚失去的爱情,下面正在上体育课的人奇怪的盯着我们看。

5

小黑是最能理解我的,即便我们在一起总是我说得多,他说得少,我却一直这样认为。

大一的一年里,我们几乎是形影不离,吃饭、玩、喝酒、打架,甚至我和女孩谈恋爱他都跟着,只是那位红衣服的女孩例外,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她总不喜欢小黑,她总是不断的旁敲侧击,说我和小黑混在一起会没有出息,如果继续那样的生活,我和小黑都不会有好结果的。

或许正是因为红衣服女孩不喜欢小黑,不喜欢我的兄弟,导致我很少和她约会,除了喝醉酒站在窗子外面,叫她倒杯热水给我喝以外。算起来,认识3个多月,总共和她约会过3次,其中陪逛街1次,陪她去看病1次,真正意义上的那1次约会也只是拉着小手围着那所很小的大学走了一圈,然后送她回宿舍后,压根没想到吻别,我就直奔窝点,和小黑以及其他的兄弟一起开怀畅饮。

我是真的喜欢过她的,这点小黑知道。就在红衣服女孩跟我说分手的前10分钟,我还在和小黑讨论圣诞节我应该怎样和那女孩一起度过,那是我进大学近半年以来唯一一次想和一位女生单独在一起,此前都是玩完了事,谁知却是如此结局。

那天晚上,小黑找老乡借了100块钱,我们喝得酩酊大醉。我像一个被人抛弃的怨妇般不停的说自己是如何的喜欢那女孩,说完一小段就喝一杯全兴老酵,小黑默默的陪我举杯、喝酒,期间只是简短的劝慰几句。

你没有真心喜欢过一个女孩,你不会懂我的心此刻有多痛苦。在小黑劝我的时候,我好象对他说过这样一句话。

6

小黑刚上大学的时候,不擅言谈,每逢女生尤其是美女主动找他说话,他会脸红。其实,我知道,他心里有喜欢的女孩子的,只是觉得自卑,不敢给人家说,另外,他的目标似乎总在游移,会变来变去。

大一开学没有多久,他曾告诉我,喜欢一名叫张秀丽的女孩,该女子长相中等偏上,约1米62的样子,身材不错,只是不太会打扮,一看就知道是从农村出来的,如果好好打扮一番,还是挺不错的。

知道小黑的那点心事后,我趁上高数课的时候和那位叫张秀丽的女孩坐一块,就开玩笑的给她说,我有一兄弟喜欢你,问你有没有男朋友。当得知是小黑时,她朝坐后排的小黑那方向望了望,没有说话,不置可否,但那表情,我知道准没戏了。

果不其然,没过几天,我和小黑在路上碰见该女子挽着一名高年级的师兄的手匆匆走过,看得小黑的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的。我开玩笑说,要不要兄弟叫人去把那男的揍一顿,把你的女人抢回来?小黑淡淡的说了声,不用了,没有那必要。

之后,小黑也曾对我说喜欢这个喜欢那个,可无一例外,刚说没多久,就会看见她们一个个被大二、大三的师兄们搂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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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d,等我到了大二,也去找一个大一的女人来玩玩。这是小黑在喝醉酒后最喜欢说的话,听起来有点忿忿不平。

在小黑的期待中,2001年9月到了,我们该念大二了。

9月13、14日,新生报道的日子,同时,这也是整个大学里男生们万众期待、女人们心惊肉跳的日子:单身汉们渴望从新一批女人中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实际上就是性伴侣,以让自己煎熬了20多年的男性荷尔蒙得以喷薄而出;已经谈恋爱的男生们偷偷的瞅看有没有比自己女朋友更漂亮的女人,如果合适就换,总得趁着年轻试试不同女人的味道嘛。你说是不?因此,每年新生入学一个月后,就是战火燃烧的季节,有为争女人打得头破血流的,有抛弃旧情人换了新女人的,有怨妇的哭声、骂声……

从火车站开过来的大巴刚一进校门,众男生们一涌而上,车一停下,更是把车门围得水泄不通,有的女生刚露出个头,还没有弄清楚发生什么事,行李就被献殷勤者提在手里了。

学校各个系别的新生接待处桌前,你随处可见奸笑着帮女生忙前跑后办理入学手续的男生。报名、缴费、领生活用品、带去宿舍、铺床,简直就是一条龙服务,最关键的就是得知女生的宿舍号码,这样能找着地,也能按规律推算出宿舍的电话号码,为以后的终身大事,不,是生理大事的联络、作案提供方便。

当我在成都的朋友处玩够以后,回到学校,新生报道时间已过,这个时候小黑已经如愿和一名来自乐山五通的女人勾搭上了,该女子和我们一个系,经济信息管理专业。

他们勾搭的具体过程我不是很清楚,不过,估摸着和其他的狗男女没有什么两样。听我这么说的时候,小黑只是“嘿嘿”的笑,那该是满足与幸福的笑吧。

8

大二的时候,我耐不住寂寞,找了一个固定的女朋友,和小黑那女人来自一个地方而且是一个班一所公寓里的同一间宿舍,你说这奇妙不奇妙。

我和小黑是好兄弟,可我们的女人身在同一间宿舍却不能成为朋友,居然连和平相处无项原则都不懂,常为一些琐事互相生气直到升级至争吵。好说歹说,我劝女朋友搬到2楼的一间宿舍里面去,以免关系恶化危及到我和小黑。

身边有了女人,我和小黑一起的时间相对就少了,一起喝酒、打架的次数也少了。虽然我们曾经说过不会因为任何一个女人影响兄弟之间的感情,虽然我们依然住在同一个宿舍里,虽然他依然睡在我的下铺,但很多时候是要不他在宿舍而我不在,要不我在宿舍睡觉而他跑女生公寓睡觉去了。

大二的第二学期,整个凉山州西昌周边的市县闹地震,搞得学校里老师学生们都人心惶惶,晚上睡觉睡不踏实,生怕自己一睡下去就醒不过来了,大概闹了一个多月,这段时间,小黑一天都没有回来睡过觉,偶尔去教室上一次课,下课后径直就去了女生公寓。我等猜想他是对女人这东西上瘾了,恨不得每天趴在女人肚子上,闹地震不管是真是假,正好遂了他的愿。

有一天晚上他回宿舍拿东西,兄弟们就询问他晚上在不在宿舍睡觉,他回答说不,要保护女人呢。一位兄弟说,就你这样每天抱着女人浪费精力,要是地震真来了,别说保护你女人,就连你自己恐怕双腿无力,跑不动呢。说毕,哄然大笑。

9

回想起很多往事,或许是为了对那段年少轻狂时光的怀念,又或许是被踏身社会以后的残酷现实逼迫得只能以回想之前的美好与单纯来安慰自己日渐创痍的心。

10

小黑被六个彝族学生打了,在他女人的宿舍里,晚上八点钟的样子。

大三开学后的第一天晚上,女朋友找到正为补考发愁的说道,是小黑女人宿舍里的舍友见拉不住,赶往我女朋友的宿舍说的,以为我当时在那。

得知这个消息,返回宿舍,看见小黑很尴尬的笑容与背上明显的脚印,刺痛了我的眼睛。我转身下楼,赶往他女人所在的宿舍,里面已没有人影,从那位报消息的女人口中得知打小黑的就是他们班上的几个彝族人,现在已不知去向,估计回自己宿舍了吧。

西昌的夜晚风比较大,我恍如一名求死的勇士,有点悲壮的赶赴b幢(那几名学生住在那),要为我的兄弟讨回一个公道,我已经做好被几个人打的准备,但是我一定要用腰里的匕首为小黑讨一个说法,到了那个宿舍,依然没有找到人。

这之后的很久,一直到大学毕业,我都对小黑被打一事耿耿于怀,尽管后来喝了打他的彝族人的道歉酒,还是无法释怀,却也有些无可奈何。

我们的几名擅长打架的藏族兄弟在大二的一次打架中,制造了那所大学有史以来最大的血案,在赔付医药费后被悉数开除,剩下的只有我、小黑以及另外一名被留校查看的兄弟,如果一动手铁定除名,不敢妄动。

小黑对于被打一事显得不怎么在意,只是和那女人从此断了来往,有一天喝醉酒之后我想去扇那女人两下,小黑死都不同意。

你们都以为我和她睡了那么多晚上,实际上我什么都没有干成,每晚把她全身都摸遍了,最后一道防线她仍然不让我突破,实在憋不住了,她就用手帮我解决,其实我不是不想做那事,只是她一直坚持,想想强迫又有什么意思呢,我那天本就是去和她说分手的,谁知道恰巧他们班上有几个彝族人在那,可能看我不顺眼,就开始打我,我也没有吃什么亏,他们人多,里面空间小,藤不开身,我手里提着凳子,还打着其中2个,她吓坏了,就在那一动不动,不怪她,以前我们打别人,现在自己挨打,正常,这事谁也不怪,罢了。

小黑说这话时,脸上平静如水,仿佛之前所有的事根本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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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三了,得开始准备考英语四级,计算机二级,大四要出去实习,之前没有过的得争取过级,因为只有过了这两样,才能拿到毕业证和学位证书,出去找工作谋生也得靠它。

过级这玩意说难就难,说不难也不难,关键看你在大学里是不是一开始就瞅准了这两样使劲折腾,其他学科丢了都不要紧,只要英语四级、计算机二级一过,你的大学基本上就算平安度过。

有一种人在大学的日子也好过,一学期下来,课本上除了扉页上写有自己的名字,其余都是新的,完全可以回收再发给学弟们。很不幸,我和小黑就属于这种学生,因此到了火烧眉毛时期,平时懒惰惯了,想急都急不起来,便听之任之。在原来、现在乃至将来这种学生大有人在。

我计算机二级在大二的时候蒙混过关,就是英语四级确实麻烦,一学期顶多去教室上10节课,连自己初中时候的水平都不如了,我敢打赌,就是再让我念10年大学,我的英语一样过不了四级。既然自己的能力达不到,就得想想偏方了。

选择有二:一、抄袭别人的,这可能性不太大,万一抄的恰巧也和自己一样水平不够呢;二、找人代考,这是最危险也是最保险的办法,危险在于一旦查出,立刻开除,保险在于只要开考10分钟后还没有查出来,就算过关。我豁出去了,选择第二种,并且在大三最后一个学期侥幸通过。

小黑就没有这么走运了,计算机二级直到大四才通过,听说还是老师放的,英语四级到毕业都没有过关,因此,毕业以后未能领到毕业证,不敢回家,为了找工作,不得不到成都找办假证的了却心愿南下广东淘金,期间进正规的公司却被查出来毕业证是假的,只有进收留初中生的小厂,和一帮子没有文化的民工们混在一起。

至于他的毕业证,在今年4月份才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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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总是这样,明知道过去无论美好与哀愁都无法复制,永远都回不去的,却总是在现实的生活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想当初的时光,是对现实的不满,还是拿从前的落魄与而今的“辉煌”做比较,更或者是拿之前的风光来慰籍目前的窘迫,以求得些许的满足与宽慰?无从知道,因人而异,只是大多数人都忽略了一个最简单的道理:即使我们都愿意倾尽全力回到过去,却再也找不到来时的路了。

但是,假如时光倒流能够梦想成真,如我与小黑等人哪怕倾尽所有都愿意再回大学走一遭,即便那段时光是轻狂和尴尬的。

13

10月5日,利用国庆后相对轻闲的一天写完上半部分,短信告知远在广东流浪为生存奔波挣扎的小黑,他回过来说,他实际上没有什么可写的,是不是要把他写成是我们这代人的悲哀,可千万别写得那么惨。看罢短信,心里是淡淡的酸楚。

我最亲爱的兄弟,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自信了呢?

14

2004年的7月,确切的说是6月30日,大学毕业,学校4年期间发生的所有是非转头成空的日子。当夜,一大群男生聚集在女生楼下,把蜡烛排成一个巨大的心型,点燃,借着明明暗暗的烛光,5名男生弹着吉他大声的唱着齐秦的《大约在冬季》,其他人跟着大声的和,歌声里有掩不住的悲凉与绝望,女生楼一片漆黑,没有人开灯,阳台上有低年级女生们奇怪的注视,有楼下男生的女朋友们隔着窗帘含泪的眼睛,最后演变成整个女生楼的低声啜泣,期间有蜡烛被风吹灭,随即被点燃,整个校园笼罩在一片伤感的氛围中。

所有人的记忆中,那是一个充满了离别的无奈充满了绝望的日子,而这样的日子这样的悲剧伴随着每年的这个时候都将不断的上演。

事后,从遥远的广东赶回来的小黑无意中听我说起此事,淡然一笑,说,我怎么不知道,那一刻应该很浪漫吧。

小黑当然不知道,那个时候,他和汇仁以及另外一位没有拿到毕业证的同学正在西昌开往成都的火车上,只是无从知道,他们当时的心境,或许他们的心里盈满的是更多的离愁别绪与悲凉。

到了成都,小黑一行三人不敢回家,大学四年,花费了几万块父母的血汗钱,到头来却拿不到一张可以敷衍他们的纸片,我的兄弟们还有脸面去见江东父老吗?经过短暂的商议,或者是离开西昌之前他们已经商量好了,一人花320元钱各办理一张大学毕业证,然后怀着荆柯般悲壮的心情乘火车到广东,期待在那片传说中一夜暴富的土地上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

广东,不断演绎着英雄们出人头地的宝地,于初出社会的小黑三人而言,并非福地。真是大啊,这是广东给小黑等人的第一印象,也是最深刻的印象,因为大,而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哪,小黑他们有点迷茫了。之前听说东莞的厂多,那应该好找工作吧,于是,他们随大流到达东莞。第一件事就是找家便宜的旅馆住下,然后顶着烈日揣着假证件到不同的人才市场碰运气,希望找到能维持基本生计的工作,三个人身上本就不多的银子已所剩无几了。

应该说还是找到过工作的,可都因为种种原因未能前去:差一点的工作他们都不愿意去;也曾遇到过比较满意的,却相对正规,被查出来证件是假的,就是想去也去不了。呆在那家旅馆里,因找不到工作而无所事事,空空的口袋与内心的焦急呈正比疯狂的增长,不知道自己的出路在哪,三个人常常盯着天花板发愣。终于忍受不了的汇仁,在把除了回家的路费以外的钱掏给小黑后,咬咬牙乘车回到我们所在的县城,把情况向父母说明诚心认错之后,凑齐8000多元钱后到西昌把学费交后拿到毕业证报考公务员(他是因自己把学费用了却未交到学校而没有拿到毕业证),并于当年11月顺利混入人事局,现在去了县委办公室,整天吃香的喝辣的。

汇仁是在回来后我们一同去广安考试的前一夜给我讲起他们在广东的经历的,听完,问及小黑的现状,他摇摇头说不知道。是呀,当自身难保的时候,谁又能顾及其他人呢,哪怕我们曾经是共同患难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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汇仁抽身而退后,小黑和另外一名同学的日子并不见得有丝毫好转的迹象。

依然找不到合适的工作,连旅馆都不能住下去了,他们只能去车站或者公园的长椅上栖身,眼巴巴的看着繁华的夜景,以及身旁穿梭而过的豪华汽车,偌大一个城市,却为什么独独容不下我们两个人呢?当他们在内心扣问苍天的时候,眼角应该是挂着泪痕的吧,又或者把那种叫眼泪的东西往肚子里大口大口的吞。

有一天,小黑和另外一位同学出去找工作而走散了,钱都在那位同学身上,小黑一人走了三个小时的路回到他们共同的临时住所——车站,找遍了也没有找到自己的同伴,困了,像车站其他流浪的民工一样拿包袱当枕头,铺上两张报纸,躺下,等待同伴的归来,当时的小黑内心确切的说是恐惧的,假如同伴找不着路回来,那身无分文的小黑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去拣垃圾,还是干其他?如此念想着,困倦的小黑并不曾真的睡安稳,朦胧中,发觉有人在翻自己的包,他任别人翻找着,反正包里除了一张假证与几件衣服之外没有其他值钱的东西,而且已习以为常了,假如反抗,下场会更惨,之前的夜里,曾亲眼看见反抗的人被这一伙人拉到外面暴打,钱被抢走不说,屁股上被刺了两刀,那里的保安与这伙人是通的。

终于等到同伴回来,走散之后,同伴四处找小黑,最后自己却不记得回来的路,东转西转,直到凌晨二点多才回到车站,找到半睡半醒的小黑,两个大男人就那样抱着傻笑,看得旁边的人感觉不正常。

实在过不下去了,当初来广东的豪情在残酷无情的现实面前显得前所未有的苍白无力,唯有做出决定,小黑去找一个在一家小电子厂里面的亲戚,同伴回成都,找工作,如今已结婚,是否生子我不知晓。因种种原因,在这里不方便透露那位同学的姓名。

去年6月,小黑回了一趟老家射洪,再来到成都找到已辞去教师工作而在一家企业做事的我,他打算在成都找一个工作,我为他接风,吃着这座城市的小吃——串串,我们举着酒杯碰毕喝完,可惜此刻的小黑只能以茶代酒,他的身体不容许喝酒的。他向我讲述在广东的那段经历,讲没有找到工作之前的无助迷茫,讲后来进小厂以后认识的刚满17岁的女朋友,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沧桑,掩不住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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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月的两个月里,小黑一直住在肖家河,房子是我租的,却很少回去,那时候大部分时间我都住在离公司距离比较近的女朋友的家里,期间有大学里朋友来时,我过去请客,几位大学时期的兄弟在离开校园一年多以后坐在一张桌子上喝酒、猜拳。

见我们玩得这么高兴,本已不能喝酒的小黑主动要求加入我们的队伍,那晚,小黑喝了两瓶啤酒便醉了,醉了之后的小黑连声说着“真爽”、“尽兴”之类的话,以前他身体好的时候不止这点酒量的,小黑的样子让我们的聚会徒增了几分惆怅。

大约7月中旬的样子,弟弟大学课程结束,实习期,来到成都,和小黑住在一起,一起出去找工作,我就更少回去了,只是每天打电话问问他们是否找到合适的工作,回复最多的就是等候通知。听弟弟说,小黑连去帮苍蝇馆子做小工的心都有了,还主动去询问过几家,可得到的答复无一例外都是不需要人,实际上不是要人,而是看着小黑戴着眼镜的样子,人家压根不相信他能干得长久。到8月份,两人身上都没有钱了,小黑拿着仅剩的一块钱乘公车到我所在的公司楼下,我下去,一人点上一支烟抽着,我去银行取了300块工资,拿出100来交给小黑,给他们买米买菜(那时候他和我弟弟在屋里自己煮饭),他表情不大自然,不愿意接受,硬塞给他之后,借口还有许多工作要处理,我就上楼去了。我不想多看因总是被现实打击又被病痛折磨的他此刻不自信的样子,他是我的兄弟。

那个时候,我对公司已经比较熟悉了,我想把小黑弄到我们公司上班,可他的身体肯定过不了关,他有乙肝,公司对乙肝患者是一概不收,即使面试通过,到体检一关仍然会被无情的刷下。两个大活人成天找不着工作不是办法,我的薪水也不多,于是,把弟弟引领到公司面试,体检通过之后就可以正式上班了,在弟弟尚未上班之前,托大学朋友的女朋友帮忙给小黑联系了三环路外的一家小厂,包吃住,600元/月,小黑对此算比较满意。

第二天他就去报到了,我回去请他们吃了饭,然后买了两包烟,一盒雪茄留给自己抽,一包4块钱的烟(具体烟名已忘记)给小黑。小黑拿着烟,玩笑似的说,从此以后,我们的差距就出来了。也许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我感觉鼻子酸酸的,挺不是味道,默默的递给他一支雪茄。看着他在屋子里忙碌的收拾自己并不多的行李,刹那间,仿佛回到大学毕业的前一夜他在宿舍里收拾自己东西的时候,我感觉眼睛就快变得模糊起来,连忙和他们开了一个玩笑,之后说了些“好好干”之类的废话,逃也似的离开。

小黑在那家小厂干了约三个月的样子,实在太累,然后离开,回到射洪老家,修养身体,走的时候没有和我照面,只是发了个短信说自己回家去了,把身体养好之后再出来。

之后我们见过三次面:一次是他带着钱去西昌考英语四级,钱是给枪手准备的,钱花了,成绩也侥幸通过;一次是过成都本校拿大学毕业证书;最后一次是今年4月,从成都去广东,他说要在那实现自己的梦想,说这次拿着真的大学毕业证出去,不找到钱就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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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6日,中秋节,小黑发信息过来祝福我节日快乐,末了,问及我的小说是否写完。我知道,他想看,迫切的想看看以自己作为主角的小说。是夜,我去网吧呆了一个小时,把已写好的部分发给他,请他提点意见,并提供一些因为时间缘故我所忘记的素材。完毕后,他告诉我,看着看着,自己又回到大学时光了,希望我在下半部分交代清楚他为什么叫小黑,并特别交代在后面的故事里必须要写得深刻一些再丰满一点,譬如我们在大学里浑浑噩噩的生活其实并非我们所想要的,颇有点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味道。

而我只想问问他,在这个万家同乐、合家团员的日子,我最亲爱的兄弟——大学里经常抽4块钱一包的红山茶偶尔抽10块一包的紫云,现在抽2块5一包的大前门的兄弟;当初拿瓶子喝酒喝得爬着上厕所,如今只能以茶代酒的兄弟;大学里为了义气花钱毫不吝啬,而今除了留下烟钱工资悉数寄给父母的兄弟——你觉得快乐吗?

第二天早上起床,看见他晚上连续发过来的4条信息,说自己花了6块钱把上半部分打印出来,另外提供了几个我可能忘记的素材,要求我尽快写完,他很想早点看到下半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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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觉自己现在写东西有个不好的习惯,往往写着写着,不知道自己写到什么地方了,有时候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接下去该写些什么。段与段之间是否连贯,句与句之间是否流畅,辞藻是否华丽,如此这些,都不去关心,追溯起来,辞藻的华丽那是在大学期间为了谋生不得不写许多风花雪月的故事以赚取读者的眼泪和为数不多的稿费,绞尽脑汁想一些唯美的语句来修饰文章中出现的凄绝的爱情,直接导致我如今在时尚杂志上看见爱情故事就干脆跳过,甚至看见一些故做呻吟的文句就产生出一种干呕的欲望。

19

小黑是一名追求浪漫的男人,可惜却好象从未浪漫过。大学里面父母给我们微薄的生活费都在拿到手后喝酒、唱歌,一周之内花得精光,那时候我们有三个人,总共算起来的钱也就花三周,也就是说一个月里至少有一周的时间里我们是到处在找饭吃,正所谓:有钱的时候喝酒,无钱的时候想办法,根本无暇顾及那些罗曼蒂克的事儿。

小黑从内心出发还是渴望在大学里拥有一场温情脉脉或者轰轰烈烈的爱情,直到大学毕业依然没有如愿。大二的那场所谓的爱情只是玩玩而已,那不叫爱情,小黑说。

他真正动心的有两次:一次是在他被我们怂恿着追求一名上选修课认识的漂亮女生,这在一周之后夭折;另外一次是他一直耿耿于怀的喜欢我的一位老乡,相约去看了n次书、谈了n次心之后,却得不到该女子的芳心,郁闷不已。两段爱情都发生在大三,且听我后面慢慢道来。

20

选修课是很受大学男生欢迎的,我们的热衷程度比本专业的课程高多了。因为这是全校的学生只要学分不够都得选的公共科目,不同系别不同年级的学生都有可能选到同一门课程,同时,这也预示着可以认识更多平时不认识或者不好意思去认识的女生。一到上完第一堂选修课后回到宿舍,我们相互询问的就一个问题,选你们那门课的有没有美女?如果有,我们会相互交换着资源,还会特意在下节课的时候去那个班瞧瞧,运气好一点的话可以要到电话号码,运气再好一点就可以在几天或者几个月之后让该位美女成为自己的女人。

大三的第一学期,挨了拳脚的小黑对那段感情并不在意,对美女的兴趣丝毫不减。恰巧我和小黑都选的《公关与礼仪》的课程,每周三、五下午三点开课,是一位原来教我们《马克思思想政治学》的老太太教。该老太太对我有点不太满意,因为在大一、大二时我常不去上她的课,即使上课也上着上着就溜出去,结果这门课程在最后给了我个不及格的分数。当然,这是后话,我们还是来关心一下小黑的心动历程。

那位老喜欢穿女衣服的美女具体的姓名我不太记得了,只依稀记得姓肖,在这里不妨用肖绿衣替代吧。在还没有开课之前,我就曾在食堂与校园里的其他地方看见过肖绿衣n次,社科系经济法专业,比我们低一个年级,身材高挑,极有可塑性,每次看见她绿色的身影,我的眼睛都跟着一亮,倒霉的是每次都是在我女朋友在身边的时候看见,即便有一两次不在,人家已经知道我身边有人了,我又何必去自讨没趣呢。

第一堂课,肖绿衣与另外两名同宿舍的女生恰巧坐在我和小黑的前一排,我便给小黑说,兄弟,你看看这女人怎么样,漂亮吧,如果我没有女朋友,我就追她了。后来小黑证实我没有说过这话,因为当时我女朋友就在坐在我旁边,盯我盯得紧紧的,三个位置,我、小黑以及我女朋友一人坐一个位置,那种情况下,我不可能说出那样的话来。

姑且不管我到底说没说那样的话,总之,老师宣布第一堂课按公共礼仪的要求,所有在场的学生无论男女都得一一握手,以示友好,男生女生先前颇有点不好意思的味道,在老师的一再要求下,一时间,那场面勘叫火暴,男生都往长得漂亮的女生身边跑,女生无疑都往潇洒一点的男生身边靠,实在是各怀目的。记得当时我指握了肖绿衣的手之后便再也不肯加入握手大军的行列了,为此,老太太老师还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叫着我的名字教训我说,都大三的学生了,还这么放不开。

放手花了约半个小时的样子,完毕后归位,利用很有限的时间,我们要到了坐前排的肖绿衣的电话号码,当然,为了不表现得那么露骨,顺带和她旁边的两位算不上美女的美女闲聊了几句,才知道她们住一个宿舍,a幢502,下课后,肖绿衣没再说什么,另外两名女生邀请我们有空去它们宿舍打一种在大学里面非常流行的扑克牌——双扣。

回宿舍的路上,我一直鼓动小黑追肖绿衣,我说,该女子人漂亮,身材又好,比我们低一级,现在还是单身,各种条件都适合,不赶快就来不及了,一定要在短时间内把她搞定。我没有说的是这么一漂亮小妞,我都想上,只是现在确实没有办法,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兄弟到手后我的心也没有那么痛。小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我明白这小子是有点动心了,但是对于一名刚受了一点打击的小黑,必须下猛药,不然他一定不会行动的。

回到宿舍,给各位兄弟说了肖绿衣的名字,md,居然都看见过,而且都知道名字,看来该女子的杀伤率较高,这么多双色狼的眼睛眼冒绿光虎视眈眈,危险系数铁定低不了。我把让小黑去追肖绿衣的建议提出来之后得到众兄弟的拥护,汇仁更是于次日晚陪小黑去肖绿衣的宿舍打了足足三个小时的双扣。

打双扣打到四个晚上,第五个晚上,汇仁不愿意去作陪了,小黑一个人又不好意思去,大家建议小黑干脆把肖绿衣喊到校园的情人路上走一糟,据分析,到那地方的好处大大的有:趁黑顺便可以拉拉小手,运气再好一点还可以接吻,至于运气再好点……给人留下无限的遐想空间,我甚至清楚的听到某位兄弟吞口水的声音。决定之后,小黑就给肖绿衣打了一个电话,无外乎说一些“出来散步欣赏月色”之类的话。打完电话,我要到图书馆还小说,汇仁无事可做也打算去借小说看,另外一名叫张平的兄弟(我一直都不愿意称此人为兄弟,只是此阶段他与小黑的关系走得比较近了)以及一位叫现在已经留校做老师的同学(不便透露姓名)想去长凑热闹,主要是想看看美女的真面目。一行五人来到a幢楼下,等了约五分钟,肖绿衣没有出来,恰巧遇见她同宿舍的女子,让她带话叫肖绿衣赶快下楼,该女子上去约十分钟的样子,该下来的人还是没有下来。

该不会是耍你的吧,小黑。记不得是谁在大家都等得不耐烦的情况下说了这么一句话。因此,我们打算上楼去看个究竟。小黑一个人走在最前面,我们在后面。刚到五楼,就听见有吵闹声,上去时,发现小黑与肖绿衣正在推嚷着,紧接着肖绿衣把门一关,顺带问候了一下小黑的母亲,本已打算掉转头就走的小黑一听肖绿衣对母亲不敬,在我们还未来得及拉住的情况下,回身“砰砰”两声,门应声而烂,然后打算冲进去打肖绿衣,幸好被我们拉住了。

刚回宿舍,小黑就被肖绿衣的叫来的校保卫科的人带走,过了一个小时后才回来,脸上有清晰的手掌印,被闻讯赶到保卫科的班主任同时也是我们的系书记打的,据小黑说,班主任到之后不由分说就是“啪”的一巴掌,然后说,我看那女生长得也不怎么样嘛。小黑没有还手。毕业以后,在一次聚会上,我端着酒向来成都出差的班主任求证此事,班主任说确有此事,当时的他对小黑是恨铁不成钢,气愤之级。

小黑是该校园历史上第一位为了追求爱情而把女生宿舍门踢怀的英雄,尽管为此付出一巴掌和一百块修门费用的代价,尽管班上一些不明情理的人把此当作笑谈,可毫无疑问,一切都是为了爱情。在第二天的早操完毕后,班主任把我们五人留下来,似乎余怒未息,责问包括我在内的其余同党,张平在我们都还未说话的当儿反问了他一句,老师,难道追求爱情有错吗?一句话,让我们几人掩不住的笑出声来,而班主任也实在憋不住露出了笑容,至此,此事完毕。

21

周杰是小黑在大学期间喜欢得最久的女生,也许即将成为他这辈子最喜欢的女孩子。

周杰这名字咋一听,极像男孩子的名字,是我的老乡,在我念高中时就认识,我在一中,她在二中,高考毕业那年暑假,我常和一帮无所事事的混混们一起玩,也因此认识了周杰。那时有一位混混想追求尚念高一的她,被她在教室里用凳子打了出来。她和一位混混互称兄妹,不过当时我们也仅止步于认识,没有过多的接触,甚至说不上熟悉,只依稀记得该女子长得还算不错。

大三的老乡会之后,性格相投的缘故,我和周杰从此成为极好的朋友,常在一起玩,因此她与小黑相识。她与我高中喜欢的那名女生长得太像了,性格也一样,第一次见面以后,小黑躺在床上念念不忘的说道,全然忘记挨巴掌的疼痛和大二那场拳脚的滋味,可以解释为那是对爱情的向往。

大一的时光是很无聊的,女孩子离家远且和男朋友不在一个地方,更容易产生寂寞,周杰常常找我玩,我那段时间正为没有银子的来源而不得不疯狂的写文章赚取稿费来维持自己的生计,很少有时间来应付她,每逢她找我时,我常叫上小黑一起出去,然后开几句玩笑以后就匆忙离开去图书馆或其他地方构思风花雪月的故事,留下周杰与小黑,再说,这也正是小黑所希望的。

后来,周杰知道我忙,就直接约小黑了。他们一起相约着去图书馆看书,互相诉说着自己不开心的事情,彼此安慰彼此鼓励,那段时间大概持续了三个月,每天晚上小黑回到宿舍都会讲与周杰之间发生的点滴,讲着进展,其实他们在成为朋友之后就一直没有进展,周杰是有男朋友的,只是不在西昌而已,并且对那个男人死心塌地。这些,小黑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最可能的是自己明明知道也当作不知道,都快毕业的人了,没有在大学里谈过一场恋爱,小黑总要给自己一点念想。

直到大学毕业,据我所知,小黑与周杰之间仍然没有任何进展的迹象,尽管此刻周杰已与成都的男朋友分手,并在之后我们大四的那年已上大二的她与刚上大一的一名小男生好上了,好上之后再分手,又与家乡一名男人谈上,到现在两人一起去了温州。在周杰情感的起伏历程中,小黑一直没有能争取到任何机会,他们还是像朋友一般聊天、看书,至于做男女朋友,小黑今生是无份了。无份的小黑依然挂念着周杰,枕头下的笔记本上写满了对周杰的爱恋之情,却从未给周杰看过,刚发来的短信还提醒我不要忘记写他在那个暑假与周杰一起去偷大学校园附近农田里玉米棒子煮来吃的事情。

22

小黑是我的兄弟。小黑本名不叫小黑,叫陈文建,身高一米六二。他原本也并不黑,刚到大学的时候,他比我们宿舍任何一名男生都白,戴一副眼镜,整个一副白面书生的打扮,显得很是斯文。

进大学以后,空闲的时光太多,在别的男女心里想着夜里给谁打骚扰电话,盘算着什么时候可以说动女人和自己上床的时候,不敢和女生接触的他在我的带动下,开始在不喝酒的白天看小说。他最着迷金庸的小说,尤其喜欢,适逢电视上播放由古天乐与李若桐主演的版本,开始喜欢上古天乐在演完《神雕侠侣》之后的造型,期待自己能像古天乐那样黑,他认为那样才有男人的味道。

没有去美国夏威夷享受阳光海风的条件,好在西昌四季都有太阳,立志成为古天乐第二的小黑便在我还在蒙头大睡的时候跑去足球场上面的石梯上静坐,穿着短袖甚至脱了衣服一边看小说一边晒太阳,一晒就是一整天,中午吃饭只去食堂买来饭菜,依旧坐在原处呆着。连晒上一个月,小黑的皮肤果然遂了他的愿变得黑黝黝的。在一次喝酒之后,一位藏族兄弟叫他做小黑,之后,我们便不再叫他的本名了,渐渐的他也习惯了。现在的小黑已经不黑了,又恢复了原来白净的模样,我依然愿意叫他小黑,因为感觉亲切、自然。

小黑在没有正式成为小黑之前还有另外一个别名:凄切。那时,他刚学会上网用qq不久,给自己取的网名,以显示自己的内涵,期待能够得到同样有内涵的女网友的青睐。这个名字被我们叫了一个月,笑了一个月。

偌大一个校园,几千名学生,每天都有人过生日,小电台在我们进学校之前就已经有了,十块钱一首歌。每天中午十二点与晚上六点便开始播放歌曲,常有男女为所喜欢的人点歌并送上祝福,许多男生女生喜欢这调调,生日之际,点歌的人越多,表示越受欢迎,会拥有更多优越感,而男生得到的生日祝福越多,表明该男生交游广阔,也可能因此取得某位女生的青睐。我当初就曾为取得那位红衣女孩的喜欢而为在她生日那天送上一首任贤齐的《只爱一个人》,记得当时她还颇为感动,为此我在上面所写的祝福语被同学们笑话过一阵子,那句话好象是这样的:我愿意做一片小小的阳光,坐在梳妆台上,看你幸福的模样。如今的红衣女孩已与当初那位送红玫瑰的男生结婚半年有余了,不知道她是否还记得当初,还有一位男生那么挚烈的爱着她?

小黑的生日到了,如果不事先说好,根本不会有任何人给内向的他点歌的,那么他就只能一个人默默的度过二十岁的生日,之前的夜里,他半开玩笑的说出要我们给他点歌的要求。那恰是那个月的最后一个星期,我们都在到处找老乡找班上的其他同学混饭吃,哪有钱来点歌啊。没有钱,那就只有借了,第二天中午,我们空着肚子坐在电视机前看着一个个送给小黑的祝福,一共五首歌,最后一首是陈小春的《没那种命》,笑过之后,我清晰的看见小黑眼里一闪而过的满足和感动。

23

每当想起小黑,想起我最亲爱的兄弟,我的心里会生有克制不住的伤感和内疚。我总是这样想,如果小黑不认识我,如果小黑不成为我的兄弟,如果……那么,也许此刻的小黑完全应该是另外一个样子,也许顺利的念完大学,顺利的找到一份工作,拿着一份不薄的薪水,身边有一位漂亮温柔的女孩。

小黑是腼腆而温柔的,我一直这样认为。他是在和我成为兄弟之后开始变坏,虽然当然的我们并不认为那是坏,虽然到现在我依然不愿意承认他如今的景况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造成的。

进入大学,我就和甘孜州的一位藏族同学成为兄弟,随后认识同样来自甘孜州的其他兄弟,开始喝酒、逃课、打架。在凉山彝族自治州的这所大学校园里,每天都上演着醉酒打架生事的情况,有时候甚至动刀子,汉族学生在那所学校很多时候只能忍气吞声的生活着,随时都有可能受少数民族学生的欺负。我的这帮藏族兄弟就是靠着拳头与刀子在那所学校打出了名声,在大一、大二的那两年里,我们以自己的眼光来衡量一些不公平,并且用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来处理,由此得到惹是生非的评价,甚至被形容为那所大学校园里的黑社会。

小黑刚进校门,不擅言谈,整个人显得孤独而落寞,其他人也不太愿意搭理他,偶尔宿舍里还会有人欺负他。我觉得看不下去,便叫上他一起玩,一起喝酒,久而久之,他就成为我们中见的一分子,乃至后来我们俩出去遇到什么事,总是我在口头教育别人的时候,他却先动起了手。到现在,我依然记得他第一次和我们吃烧烤、喝酒,他大醉,半夜起来上厕所都是爬着进去的。年轻人醉一次,酒量就长一次,后来的小黑酒量与日俱增,直到大三他病了之后不能沾酒。

大一、大二两年里,我们一起打了无数次架,大二有一段时间,我们几乎天天打架,打别的班上的,打我们班的班干部、系干部,就因为看不惯他们在老师面前吹嘘拍马在其他同学面前狐假虎威的样子。那帮孙子也真没有骨气,往往在夜里熄灯之后被我们痛打一顿之后,第二天中午或者晚上都会卑躬屈膝前来请我们去喝酒,倒给我们赔罪,看来他们是平时做的亏心事太多。如此,造成一个恶性循环,被打的人请我们喝酒,酒足饭饱之后的我们又去打另外的人……打了无数次架,没有一个人去告发。此时的小黑已经变了,他说,以前被别人欺负,现在欺负欺负别人,觉得感觉还不错,我无言。

后来一次架打得比较厉害,遇到凉山州一本地的,晚上十二点多,喝醉的一位兄弟胡子去工商管理专科班的宿舍里找一男的说事,那名男的还是小黑的老乡,说来有趣,前一天中午我们正在打得起劲的时候,小黑从楼下跑上来,见此情况,不由分说跑过去就是几脚,看清面目,原来被打的是自己老乡,连忙扶起来,劝住正还欲动手的兄弟们。胡子带着半瓶酒过去本意是想给小黑的老乡和解的,谁知,小黑的老乡起身就打,他的舍友,也就是本地的两人一起打胡子一人,气愤之极的胡子把啤酒瓶打在桌子上成为半截,然后直接朝小黑的老乡脸直刺过去。见己方受了伤,他们岂能罢休,拿出床头早已准备好的钢管往胡子身上打,招架不住的胡子开始叫人,随后一楼二楼的兄弟们赶将过去,抢过对方手里的钢管就是一阵猛打,等那晚因疲倦睡得较早的我被惊醒赶出来时,战斗已基本结束了,两名工商管理专科班的男生已倒在过道里,爬不起来了,面目被血迹染得模糊不清,被120送走后,一连几天,留下的那几滩血迹,仍然触目惊心。

该事件的处理结果就是胡子等人被开除,我侥幸没有参与到那晚的打架而相安无事,至于小黑,没有被指认出来,也没有处分。

我宁愿小黑一直不会喝酒,宁愿他从未与我们一起喝酒,宁愿他永远做一名白面书生。

24

小黑进大学乃至进大学以后的两年里是标准的处男,即便他无时不刻的想找个合适的女人把自己的处男之身给破了,可惜,两年的时间里,他始终没如愿。

大三的时候,他开始吃药,开学的时候带来很大一包粉状的中药,三餐之后就和水吞服一大把。问过才知道,他暑假回去与高中时候的朋友一起去按摩院玩,带着新奇和刺激有了和女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亲密接触,没有采取安全措施,染上了性病和乙肝,从此不能喝酒。性病花了几百块钱倒很快就治好了,乙肝是慢性病,不能根治,只能养着。

也是在大三,我和小黑的关系渐渐疏远,尽管时不时的和周杰一起,渴望得到所谓浪漫的爱情,在明知道得不到的情况下,自卑矛盾的小黑与张平、刘作伟越走越近,学会了打牌,并乐此不疲。那两个是我们班出名的嫖客,在赢了钱的之后,他们相约着一起到按摩院放松放松,还时常交流心得。

出去放松也会遇到危险的,小黑有一次去西昌城内,一名彝族小姐把她带到自己的出租屋里,正准备行事的当儿,门外就有急促的脚步声,小姐连忙叫小黑去厕所躲一下。来的是当地卖海洛因的,这名小姐是吸毒者,原本是打算玩仙人跳敲诈嫖客钱财的,可小姐见小黑这么小还是一名学生,生出了恻隐之心,打发几名卖海洛因的走了。听见他们走了之后,我赶快离开那地方,全身都被汗水湿透了,小黑这样说道。

小黑不喝酒了,加上我不太喜欢张平和刘作伟,对同他们越走越近的小黑从逐渐疏远,我们不再有多少共同语言,任由他自己去折腾吧。他依然是我的兄弟,只是爱好不同了。

25

我不知道该怎么结束这篇小说,至始至终,我都被一种内疚和伤感所笼罩着,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大四毕业前夕最后一次聚餐吃我们所称的散伙饭时,并不曾喝酒的小黑痛哭流泣的样子,哭声里充满对这所校园里人和事物无限的留恋,还是对四年时光里依然两手空空的失望,又或者是对其他?

我只知道,痛哭之后的小黑在当夜收拾好了行李,之后在6月30日怀着满腹的惆怅乘火车离开了西昌,离开了这所哭了笑了骂了爱了四年的校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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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张鲁鲁
文章评论共[4]个
鹊桥天使-评论

文笔流畅,故事情节生动逼真,欣赏了,问好朋友at:2009年08月07日 下午4:54

倩文-回复谢谢朋友的关注,请坐,品茶 at:2009年08月07日 下午5:18

雪花缘-评论

欣赏了,问好朋友at:2009年08月07日 下午5:03

倩文-回复谢谢朋友的关注,请坐,品茶 at:2009年08月07日 下午5: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