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紧锻炼，快些恢复功能，能自理多好。”婆婆搀扶着她，鼓励说。　

“你伺候我是应该的，因为我伺候过你！”她颤抖的身体，呆滞的眼神说。　

满腹苦水的婆婆，又一次融解了她错乱思维而指导出的语言。　

婆婆经常为她的病情暗自流泪，年仅50岁，风华未尽的儿媳招到如此病魔的袭击，实在可怜！　

一个晚上，她看到婆婆擦拭流往心底的泪水，似乎关心地问道：“妈，你怎么总擦眼泪，我得罪你了吗？”　

“没有，我老了，眼睛干涩，不舒服。”婆婆强忍着心中的痛苦，边说边走到她的身边，搀扶起她，慢慢向餐厅走去。　

餐厅的饭桌上，一个端着小酒杯，装出一副美滋滋样子的男人，看着被母亲搀扶的爱人，故作矜持说：“不错，能走路应该满足，手术后，医生说右侧很可能瘫痪，嗨嗨，我的付出值！”　

他忐忑不安的心，随着她病情逐渐恢复，似乎有些平稳，　可也继续助长了他的盛气凌人。　

星星陆续镶嵌在夜空，陪着她昏沉沉睡了，睡在了他还散发着酒精味道的身边。　

过量的酒精燃烧着他健壮的身体，使得他辗转反侧……渐渐，渐渐，他的目光落在了她憔悴的脸颊，霎时，他阵阵胆寒，冷汗随着酒精拓展开的毛孔冲出体外，她手术需要钱的瞬间，闯入了视线……医生说：“10号患者家属，赶紧去交手术费。”　

“我马上去取！”他迅速应道。　

他和儿子离开医院，踩踏着冰雪，坐上回家的车，儿子问：“为什么要坐车？附近很多银行啊！”　

“我哪敢带着存折呀，丢了怎么办，放在家里多安全啊！”他满怀理由说。　

“人都住进医院手术，你还把存折放在家里！你的大脑是不是有问题！”儿子望着车窗外白茫茫的大雪，还有一辆辆像乌龟蠕动一样的车体气氛说。　

两个小时以后，他的手机响个不停，一次次催促的电话让他焦躁不安，可他依然故作冷静地对儿子说：“不急，两天后手术，就两天后吧！”　

……　

他微闭上眼睛，瞬间又睁大，似乎一双无形的手在敲击着心房，让他夜不能寐……曾经多次的梦境中，爱人蹒跚着脚步，横眉怒目，向他走来，责问为什么耽误手术？　

他清楚，爱人根本就不知道，是因为钱而耽误手术的事情，但他心里始终在作怪，眼前经常萦绕着爱人的兄弟姐妹责怪的目光。这些责怪的目光已经深深刻入他的脑海，虽然，他一再分辨爱人手术失败是情理之中，但在良心的驱使下，他还是承认手术失败更多存在“耽误”的因素。　

她稍动了沉重的身体，触碰到他的身体，他猛然又睁大眼睛，心一阵阵抖寒，酒精的热量霎时不翼而飞。她好像觉到了什么，慢慢睁开眼睛，转过头，瞬间，他们的眼神撞在了一起……她的眼神虽然很呆滞，但看着他时依然充满了渴望。他靠近她的身体，情不自禁将她拥入怀中，仿佛再给她面对生命的力量，也是在给自己心房平静，坦然的转换过程。　

由于脑出血手术后，她的大脑一直没有恢复正常功能，睡眠质量及其低下，夜晚经常透过窗缝隙看着夜空，努力回想曾经的一切。　

这天夜里，她醒来后，不断地揉搓着头部，慢慢说：“反正你也没有睡觉，能不能把窗帘拉开些，我想再看清楚些窗外的月色……　

月色下，他说：“还记得吗，我们结婚的那个晚上也是这样的月色，你还说十五的月亮不如十六圆。”　

“我是这样说的吗，不记得了。”她慢慢摇头，接着又说：“我只记得，我们认识的时候，你带着我去新华书店，当时我可高兴了，认为找到了爱学习的男朋友。”　

青春时，她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但也希望找到一个有文化的男朋友。他过于的小聪明，心领神会了她的想象，故作了去书店买书，就是他那次去书店买书，打动了她的情感，也打开了她的情感世界，让她的爱，她的生命跟随了他的命运……　

他渐渐睡了，无聊的她依然望着窗外，耳底嗡嗡的叫喊声缠绕着她的神经，使她越加心烦意乱。一向沉稳的她，自从跟随了他的命运，也意识到生活不会有太大的亮点，他的鲁莽，他的无知，他的愚昧，定格在了他的脑海，但也无法挽回，他不舍得家庭，不舍得儿子，也许没有放弃爱情的勇气！　

月色渐渐黯淡了，不见了星星，伏日的风儿掺杂了凉爽，而且越来越凉爽。她看着随风摇摆的窗帘，朦胧的思绪中，仿佛出现了幻觉，她好像回到了结婚时的房间，黑夜中，她拼命地跑出房门，喊叫着：“我的耳朵啊，我的耳朵啊！”他跟随出来，酒气匆匆，也喊道：“你去告状吧，别说你的耳朵，就是打死你，也不会有人管，你是我的媳妇！谁让你妹妹说我是‘老二’”想到这里，她有些哆嗦，感觉被窗外袭来的冷风包围了……然而，此时此刻，她也感觉到幸运，幸亏治疗及时，否则耳朵永远听不到声音。诚然，也感觉到命运的无情，她为父母，为家庭，为亲人，所付出的一切，为什么换回来的却是病魔……　

突然，一声雷响，震荡了她的大脑，也赶走了刚刚回来的瞬间的思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