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忽然感到胸口压抑，似乎有一场风暴在里面盘绕。偶尔抽搐两下，像是电击穿过。不过，我依旧态度坚决，并以平淡地口吻接受了她的请求——本想对着电话狠狠地嘲讽两句，却没能说出口。我一直没有停止对她的爱。让我再去伤害她，还不如伤害自己来得痛快。

挂电话之前，像平常一样跟她道晚安，那边依然是“嗒”的一声回应。彼此的任性，在这一刻淋漓尽致展露。呷了一口可乐，目光漫无边际游荡，感觉这个黑夜不属于我。仰望高处，夏夜无际的星空暂时安放我的忧郁，星光灿烂迷离，虽然遥远，却永远不会离去。也许，那儿是生命最后的迁居之地。我心中暗暗乞求，此时此刻，让我随这眼前一切化作纤尘，归于历史的天空。

可乐罐在马路中翻滚，最终停在斑马线上。直到一辆疾驰而过的汽车将它碾扁。看过这一幕，我很享受地耸耸肩，好像那是凭自己的意志力完成的伟大事件。我转过身对朋友说，我要走了。他略显好奇地问：你要去哪里？我疲倦的脸上挤出挑逗性的表情，“回去；去床铺睡觉，你去么！”听到他爽朗地笑声传来，笃信他一定是喜欢这句俏皮话。我们之间的交流方式一直都是这般下流。表面活色生香，实则而毫无意义。

而在她眼中，我现行的生活同样是缺乏意义的。不是我既定目标偏离了她的视线，或者跟她的目标背道而驰，或者说她嫌我胸无大志，而是我在她面前，从来没有表示任何前进的姿态和许诺。从她站立的角度，所看到的情况很可能都是真实的。有时候我诚实得离谱，我不敢对她做太多的隐瞒和欺骗。每当她的话语里，包含着些许真实的成分，我都会肯定点头默认。我很少对她说，“我爱你”，因为我爱自己更多。但我多数时候选择沉默，就像我很少在她面前流露自己厌倦生活。

我在想：沉默这个词，在亲密爱人之间是不应存在的；如果你爱一个人，就应该让她知道，这个世界在你眼中的样子。我这样想，却没有这样做。我所写的这些文字，她没有机会读到。她说过，她憎恨与文字相关的东西。我当然不会将这种恶心的东西献给我的爱人。在现实生活当中，我不会给她发任何超过二十个字的短信，除非那与爱情无关。我们的爱情，天生与文字绝缘。

我很想告诉她的话，多数永远将驻留在思想的深渊里。而现在，我只能将部分复制在文字的天地里——这个她不喜欢的地方。

——

我们还将在脚下土地上默默地行走很多年，生活的大环境会在我们身边不断的重复，以新的形式演绎。许多相似的人物故事，在夜灯闪耀的城市背景下铺开了，眨眼又收拢，接着又开始。它们是续集，又像是终结。不论你经历过什么，怎样努力奋斗，怎样调整心态去适应这个世界，最终到手的生活，总会不尽如人意的。

活着的每一天里，哪怕你所做的任何事情，没有太多的必要性，且令你极为厌倦、沮丧，但你每天仍然要尽心对待生活。唯有我们认真考评现行生活方式，尽量去争取一种适于自身的模式，它才有可能给予你某种形式的回报。两个人想要生活在一起，很多时候要放弃许多许多。这是很令人痛苦的事情！因为我们不可能找到一种适于所有人的生活模本。而我们却希望对方相信这种无法相信的事情——并忘却原有生活，接受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

因为一些事故，或者在自然而然的状态中，人死了。一些人死了，毫无前兆突然暗淡下去，星辰般寂灭。另一些人死了，像是一颗落入天际的星辰，陨落过程中与大气发生剧烈磨蹭，刹那间划出绚丽轨迹，引来众人一片惊讶。可之前，没有谁会在意它们，因为没有谁会在漆黑夜空中，茫茫星河间，搜寻和发现它们。

虽然后者也将瞬间即逝；我不想成为前者，即便我最终无法避免类似的结局。

要相信，我曾经爱过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