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八月鹊桥仙]烟花烫帘外落花

发表于-2009年08月04日 早上8:30评论-8条

记不得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遇到的她,蓬松的黑发,不是太卷,如果是直发,该是另外的一种味道。

后来在一次和客户外出按摩的店里,得知那样的头发叫烟花烫。烟花烫,嘴里跟着念叨了几句,深深印在记忆里,那瞬,她的脸深刻的映现,对于久经风月,熟识人际虚弱的我而言,虽不至于笑弄生活,至少对于女人、感情、生意早已波澜不起,不过是逢场作戏的笑谈,能在意的已不多。

我经营着一家说起来是公司,其实就那么三两个人的业务,忙时招几个民工,闲时,带着老婆孩子出去走走,既是放松,也算是弥补。说弥补都过了一点,对那个家,对她和孩子,我尽所能的赚钱,虽然不算丰衣食足,但没饿着,她还能在孩子上学时陪邻里那几个无所事事的女人搓几圈麻将,聊点东家媳妇西家闺女,比下美宝莲或者兰寇。

她说不上深刻,也说不上肤浅,没有在外工作,能谈的除了孩子,也就是家里缺啥,至于老人,她爱管不管,每月我都是悄悄给足了生活费用,谈不上怕她,只是不想吵,难得吵。回家就是为了休息,为了应付外面程序化又不无变化的生活,说不上累也说不上不累,常落入疲惫的状态,书上说这是亚健康,城市流行的矫情,既然是流行,也就不存在多大的问题。

就算h1n1流感,穿过地球大半个来到中国,就失去了它的威力,至少零死亡是事实存在。儿子说不上乖也说不上不乖,但是我血液的延伸,也算乖吧,对于生活没有太多要求,能这样平顺到老也就够了。在越来越复杂的世界,内心的要求越来越简单,能保持老样子是老百姓不得不承认的想法。生活过得久了,看得多了,真的不能太要求,欲望越多,痛苦越多,既然这样,千般一律的生活,到不失为最好的方式。

夜里回家,她在给孩子补习功课,看起来我的家庭很温馨,孩子睡了以后我躺在床上看书,她走进来掩上门,我习惯的移了移身体,眼睛仍在书上,她也习惯的坐了下来,拢了拢头发,躺了下去,熟悉的洗发水味道从她身上蔓延过来,其实这样的味道家里一直充斥着,只是她近在身边会浓烈许多,是合着栀子花的化学味,我喜欢栀子花,她便一直寻着买这个香型。

去做个烟花烫吧?我自顾看书,却说出了这样的话。噢?她询问的发了一声,似不愿多说一个字。没什么,只想如果你做个烟花烫是怎样?她侧了侧身,看了我一眼,怎么说起这个。只是这样说说,你不愿意就算了。不是,你很少管我做什么,今天说起这个觉得奇怪。我笑了笑,放下书,睡吧,我累了。她把一只手放我胸口上,也说了句,累了就睡吧。

醒来,她的手还在我身上,浓烈的栀子花味染上了汗味,拿开她的手,起床,走了出去,今天有一个工程要做。说工程的确是大了一些,但现在什么都是工程,如我出去别人都叫经理,虽然应付着答应,但总觉得可笑,久了,如儿子叫我爸爸一样成了习惯。

遇到了一点麻烦,又遇上阻工,虽然不是我的问题,但惹上这样的麻烦,即要陪笑脸,还得请人吃饭,谁也得罪不起谁,一切都要和谐,为了和谐,必须得和谐的解决。请的一般不是阻工者,而是帮助解决问题的铁碗,没有他们真的不行。

阻工问题解决了,带着一身的汗水和一帮要员一起吃饭,说起来也不是多了不起的人,但是一个都得罪不起。解决问题也就那么几个人,来了一大帮,在那一大帮人里,我看到了她,烟花烫。

席间,我的话多了一些,她偶尔会看看我,情绪好了许多,乘着大家酒熏之机,要了她的号码,她也没拒绝,行列公事的给了我,或许这样问她要号码的人多了,也不多这一个,她的名字很好听,如雨。

酒毕后,握手言别,众多只手在酒后亲热了许多,仿佛是彼此不能分割的关系,其实下了桌子谁还能认识谁,即使认识,也不过是需要。人和人的关系只剩下需要,其实是很悲凉但无力改变的现状。

回到家里,她真的做了烟花烫,却象是一直都有一样,没有多少惊喜,而她好象也没太在意我的情绪,至少,现在她不如恋爱时那样在意我对她的在意,或许是彼此习惯了,或许是她不愿意过多表现对我的依赖,这种疏远,谈不上冷漠。

夜里,我仍然看书,她仍然上床,把手放我身上入睡,这是她这么些年唯一没改变的动作。那晚我失眠了,烟花烫,烟花烫,妻子的,她的。真奇怪竟然这样,笑了一下,放下书,躺下。她突然问,你笑什么?你没睡,睡了,看见你在笑。睡了还能看到我笑?今天你很奇怪,奇怪吗?我问她。是啊,你平时都是我一睡就放书的。是吗?每次你都没睡?你没睡,我也不会睡的,只不过是不想让你知道。

一种奇怪的情绪衍生出来,不知能不能算感动,我抱住了她,她在我怀里动了动,眼角竟然有一种风情闪过,记不得有多久没这样抱过她。吻了吻她的脸,皮肤没年轻时细腻,眼角不笑也有些细纹,我看了看自己突起的肚子,不由得感叹,我们不年轻了。

那夜,她在我怀里入睡,在我怀里醒来,其实她的烟花烫算不得成功,比起之前的直发配在她逐渐圆润的脸上,真不是那么好看。突然有点埋怨自己,干吗要这样要求她呢,不是好好的嘛。

接下来几个月,我们的生活仍然那样习惯的过着,我回家的时间早了一些,儿子对我亲昵了许多,她的笑和话多了一些,事业,姑且算事业吧,仍然不平不稳的进行。我很满足这样的生活,虽然偶尔会想起她的烟花烫是因为另外一个女人。

或许人的满足是因为暂时不能改变,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我生命里的失败,后来的几次事情,都和她,那个叫如雨的女子有联系,我们的关系近了一些。某晚,因为需要请了她的单位,她也来了,吃饭后大家好象不太尽兴,或许是这次他们的帮助大了一些,某位领导提出去喝茶。我不便拒绝,因为她好象也不愿意拒绝。

在包间里要了一扎啤酒,点了歌,开始她不唱,有人敬酒她喝下,没人敬时她一个人在旁边看别人唱歌。再后来啤酒又下去一扎以后,场面好象生动了许多,有人跳起了舞,有的人走起来已经象在跳舞。

她点了一首,自己在那里唱,你吻吻吻得太逼真,让我把虚情假意当做真心……她的眼里有一丝让人疼痛的东西浮现出来。我走过去倒满了酒递给她,她碰了碰我的杯子,没说话,一口喝下,接下来,我和她跳了舞,她矜持的保持着距离,那夜我很风度,应该说除了应酬,我对所有的女人都风度,这些年来,在这方面,即使不加上道德这个底线,对谁,我始终没多大兴趣。

某一天,阳光很热烈,我开着车去工地,在路上看到她从商店出来,开着车跟着她走了一会儿,她发现了我,笑了笑,继续走。去哪里?送你一程。以为她会拒绝,她想了想,走了过来,我打开车门,她坐了进来,飘来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我对气味非常敏感,妻子曾说我应该是一只猎犬,那时我们恋爱,拉着她的手说,那你就是猎人。

去哪里?我问她,她好象在想什么,转过脸看我,脸突然红了一下,随便去哪里。算了,你把我送单位吧。该下班了,还回单位啊。一个人在哪里都一样。她转过脸,看着前面的路。这样吧,我也不忙,我们去吃饭,你还没吃饭吧,然后送你回家。她看了看我,好象看出我不是随便说说,点了点头。想吃什么,随便吃点什么。我不想说没有随便,至少和她不能。

去我经常去的那家火锅店?有几种特色菜不错。要了一瓶红酒,和她很不气氛的吃,偶尔说一些简单的话,她更多时间似在沉思,酒完了,她脸也红了,看起来比平时的苍白多了点气色,也丰韵了些。发现我在看她,她埋下了头,说,天晚了,回吧。我买了单,与她出去,服务员说先生太太走好。我有点尴尬,看她到没什么表情。车里放着轻音乐,你喜欢?我说喜欢一些,她笑,很少看做工程的人这么雅兴。是吗?你的意思只有你们坐机关的才能雅兴了?也不是,只是觉得你不应该喜欢轻音乐。

曾经,我想做一个流浪歌手,游荡在天际,累了,枕着大地入睡,醒来,在无垠的天地间歌唱。那后来呢?后来啊,就是现在这样,放点轻音乐也算雅兴了。她娇嗔一笑,你还记仇啊?没有,只是人总不能往想的走,生活很真实,日子一天一天过,这些东西随着年龄也就淡了,淡得你忘了做过这样的梦。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点燃一只烟,突然想起。你抽烟吗?不抽。那我不抽了。别,你抽吧,办公室里抽烟的多了,习惯了。哦,我打开车窗,把烟吐到了窗外。

忘了说,那家店在郊区,要沿着一条河开半个小时的车。我干脆停了车,说,下车吧,等抽完了烟再走。她说行。我们走了下来,车外很安静,只有偶尔路过的车灯射在河面闪耀一下。接下来我们都很沉默。抽完烟,她说坐一坐吧,我从车上拿下几张报纸铺在地上,坐了下去,又点燃一只烟。少抽点,对身体不好。我笑了笑,习惯了,没事。

很久没有这样在郊外坐过了,还是小时候在农村,晚上没事,大人孩子都坐在院坝里,夏天的夜晚天空很高,看得见星星一闪一闪,听大人讲一些仿佛很遥远的故事,逮萤火虫放在口袋里,然后睡着了,被大人抱上床。她幽幽的说着,神情落寞,不知何时,我的手放在了她的肩上。她好象习惯了我这样的方式,那刻,我心里什么都没想,只是觉得夜晚很幽静,很美,很多年没这样在郊外坐过了。

沉默地坐了很久很久,该回家了,她突然打破了寂寞。好,我举着的手有点尴尬,她打开车门坐了进去,送她到楼下,她走了几步又回头,谢谢你,今天晚上仿佛回到了童年。以后有机会想去郊外坐找我,你有我电话。她点了点头,背影消失在楼梯上,烟花烫,我点燃一只烟,把车往家的方向开。

回到家,妻子和孩子已经睡了,我悄悄上床,她看我一眼,回来了?回来了,睡吧。睡吧。她把手放在我胸口上。我没动,醒来,又该上班了,夜里梦到了小时候。

几个月过去了,冬季,对于工程来说,是收尾的时候,也是结帐的时间,异常的忙碌,那天,突然接到她电话,我想去郊外坐坐,你有时间吗?有,你在哪?我来接你。我把事情交代了一下,拿了钥匙,走了出去,走出去,想起该打个电话,今天晚上我不回家吃饭了。哦,知道了。她回答。突然觉得有点多事,在家吃过几次晚饭呢,她习惯了我不回家。

吃饭了吗?吃了。直接开着车到了上次坐过的地方,看得见的地方多了萧瑟,风吹来很冷,我拢了拢衣服,你冷吗?不冷。你冷吧?不好意思,让你出来,这么冷的天。说什么呢,能陪陪你,很开心的。她转过头,谢谢你陪我,也只有你能陪我出来了。那是你不愿意让别人陪。她没说话,站在河边,身影瘦小,寒冷的夜里显得太单薄。

坐了很久,她没说话,拢过她的肩膀,烟花烫的头发时而被风吹起拂到我脸上,淡淡的清香。她的手很凉,冷吗?不冷。回车里去坐吧?我牵着她的手,她没回答也没拒绝跟着我坐到车里,开了暖风,偶尔有车路过,灯光打在驾驶室里,她有一种奇特的美。

我吻了她,她没动,很久很久,我躺在坐椅上,不明白自己怎么了。点燃一只烟,手背有点凉,一滴泪,是我的。回吧。她没说话。下了车,我走过去,抱了抱她,她消失在楼梯的身影单薄而孤独,她回头看了看我,我挥了挥手。

开车回家,她已经睡了,我躺下时,她把手放在我胸口,我抱了抱她,心里有点难受。春天再来时,接了一个很大的工程,够我忙活几年,如果赚了钱,事业才真的叫事业。忙活的日子更多,有了盼头,人也精神了不少,回家话也多了些,她对我也亲热了不少,我想她不是因为我会赚更多的钱。

再见到她,她瘦了许多,更显单薄,脸色更苍白。在河边,她突然哭了起来,怎么了,能告诉我吗?告诉你有用吗?或许我能帮你呢?你帮得了吗?一定可以的,只要能。她双手抱着我的脖子,哭了很久,我的手经历了短暂的时间后抱着了她的身体,很瘦很单薄,很凉很软。

她什么都没说,直到我吻住她。

直到最后一次见她,我也没问那次她为什么哭,但最后一次,我知道她为什么哭。对于男人而言,无论在外面怎样欢喜或者喧嚣,家永远是家。我这样解释自己的行为,也只能这样解释。

烟花烫,想起来,总是会落寞,我抽烟更厉害了,妻子也拉了直发,在我的要求下。在我的心里,烟花烫只属于一个人,却不能言说。她,会疼痛吗?在夜晚我问自己。烟花烫,一开始就注定如烟花一般悲凉,何况是烟花烫,本就是刻着悲凉的痛。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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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文清点评:

烟花无情,可以转瞬即逝;烟花无节,可以为任何人而开。 
在短暂的绚丽中沉醉忘我。
给我个信仰,永把当年情不忘, 
在人间在天上,还是你,我一生中最爱。
百惠喘气继续吹,盼下辈子再遇上,
梦生醉死烟花烫,因为相信你是从未离去才不曾绝望。

文章评论共[8]个
文清-评论

这首好听的歌,让妹妹写了一篇有些伤感的美文。问好妹妹!at:2009年08月04日 上午10:55

帘外落花-回复呵呵,姐姐辛苦了 at:2009年08月04日 晚上10:05

澌涵毓-评论

真正的爱情,经得起平淡的流年。at:2009年08月04日 上午11:36

静月清荷-评论

欣赏美文,问候夏安!at:2009年08月04日 晚上9:23

一泓清水-评论

细碎的文字,述说着平淡而莫名的感伤,为谁痴?为谁伤?at:2009年08月04日 晚上10:33

罗军琳-评论

看帘花。小说散文写:)文笔真好,很美!at:2009年08月05日 清晨7:15

沧海一蝴蝶-评论

落花在反串男生呀?呵呵,这种写法值得学习呢。很美的文字,读来有些伤感。问好落花,祝开心快乐!at:2009年08月05日 早上8:30

休闲居士-评论

写女人时,你曾如泣如诉。现在又写男人,也能如妙如肖,栩栩如生。你的笔能生花,女秀才不假。是你又读了几年书的成就吧!at:2009年08月27日 晚上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