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超越警戒线云上僧

发表于-2009年08月03日 晚上10:25评论-0条

超超和小梅认识是在进看守所之前,确切些说,是场误会。那天超超才下班从厂里出来,见对面马路上几个男人将一妙龄女郎按倒在地,超超来不及细想,三两步就冲了上去。那几个人压根儿就不曾想超超会动手,结果是其中一个被超超打翻在地。因此,超超就和那妙龄女郎一起被关进了看守所。为什么?超超打的那人是警察,人家在办案子。

超超被法院以妨碍公务罪判刑八个月,留在看守所劳动改造。刑期一般在一年以内的都留看守所就地改造,何况超超有一门手艺。

超超每天的工作就是帮看守所的民警修车。超超初中毕业就去学修车了。并非家里不让他上学,是超超不愿意上学。17岁初中毕业,超超就去学修车了,直到被抓进看守所判刑,超超才满20岁。开庭那天正好是超超满20岁生日,超超妈在法庭上哭得死去活来,叫人看了心酸。

超超并不是社会上那种为非作歹的人,所以看守所的民警对超超就很宽松,也放心。别看超超平时大大咧咧,修车时却很细心,每一颗螺丝钉该拧几圈,超超绝对是一清二楚,毫不含糊。

超超每天早上6点30分准时起床,然后是在看守所的院子里跑上个几十圈。超超1米76的个头,人不算太高,但长得帅气。

跑步要经过女号门前,有时候女号的风窗头天没关上,女犯们就趴在风窗口。“哟!快来看呢,英——雄——来——了!”女犯们故意把“英雄”两个字说得很重,尾音拖得长长的。

“英雄”是超超在看守所的雅号。谁叫超超英雄救美呢?还换来刑期。超超一般是不会在意别人叫他的雅号的,何况人家并无恶意。

超超和小梅关在一个看守所。小梅还没有判刑。小梅是因为贩毒被抓的,那天小梅正在准备交易,便被警察逮了个正着。小梅每天都能见到超超。小梅觉得有点儿对不起超超,每次见到超超经过,小梅都不敢看超超。其实哪能怪小梅呢?

小梅已经结婚,生了个女孩。小梅的婆婆因此对小梅就不好。母以子贵,怨谁呢。可恨的是,小梅的男人也跟婆婆一个鼻孔出气,对小梅母女冷言冷语。

小梅没有工作。没有工作就更受气了,谁叫你端人家的碗,还吃闲饭呢。于是,小梅就打主意找事情做。这不是么,小梅糊里糊涂就干上了贩毒。

不过相比起来,超超就更糊涂了,不问青红皂白,冲上去朝人家警察就乱打。超超从小就跟开修车行的小叔学长拳,学得一板一眼,有招有式。好不容易用上了,打的人竟然会是警察。

超超妈说超超是那种没心没肺的人。这到好,说中了。俗语说得好:“好的不灵坏的灵。”每次超超妈来看超超,超超就远远的站在大铁门边:“快看快看,我那里都是好的啊。”边说边转身子给他妈看:“看完我走了啊。”说完真的转身就走。超超妈真是哭笑不得,就这么个独生子呢。超超爸就不用说了,应该和超超一个样——没心没肺。两个没心肺的人有什么好说的?

超超每次从女号门前经过,都会禁不住朝关小梅的那个号室看一眼,若是看到小梅,超超会把眼睛停一会儿,就一瞬间,稍纵即逝。小梅却很细心,每次超超这微小的细节都被小梅看在眼里。

看似高墙电网,戒备森严,其实关在看守所里的人,彼此都没什么秘密的。为什么?关健坏就坏在那个“网”上。就像现在的网络,你以为坐在家里,把门儿关上,想怎么着就怎么着?错了,网络早就把你的隐私到处乱传了,你还以为自己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天衣无逢,秘密着呢。这就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了。因此,超超和小梅早就把对方了解得一清二楚了。

小梅是开庭后就和男人离婚的。还不知道判几年刑呢,说分也就分了,两个人还是先恋爱后结婚的那种呢。真真是应了那句“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到来各自飞”的古语了。超超见小梅眼睛红红的,心里一阵的难受。超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小梅也真是命苦到了顶了。小梅打小就失去父亲,母亲再嫁,那个后父却当她不存在,好像家里没这个人似的。所以小梅就胡乱的谈起了恋爱,嫁了这个男人。

小梅妈只来看过小梅几次。母女俩反正是没多少感情,来与不来,对于小梅来说,无所谓。进来了就是“国家人”了,还愁吃穿?

日子说快也快,墙里墙外,都是一个天。小梅判下来了,超超正好一身油污从小梅号室门前经过:“判几年?”超超看着手拿判决书的小梅。小梅说是一个甩手。一个甩手就是5年刑期了。超超一下子就停了下来,傻傻的看着小梅。

关进去的人都这样,判了刑心也就定下来了。小梅现在就很平静。而且判了刑的人,彼此都比较容易接近。也许是同病相怜吧。小梅说:“我没多久就要下监了。超超,真是对不起你。”超超脸就红红的,不敢抬头看小梅。旁边的女犯就打趣他们:“小梅小梅,你不会是想吃童子鸡了吧?说,想不想?呀!想了想了!你说,你说。”

男人和女人,很多事情是很微妙的,就说这爱吧,没人去说破,谁都不敢先开口,其实中间也就隔着那么一层纸。小梅说:“超超,我帮你洗衣服吧。”超超就把自己的脏衣服悄悄的从风窗口递进去。于是,两个人你情我爱的就开始了。

超超的棉毛衣、棉毛裤也让小梅洗。不是超超自愿,是小梅要超超拿给她洗的。小梅每次都要把洗干净的棉毛衣和棉毛裤在身上穿一夜,第二天才拿给超超。和超超住一起的男犯们就问超超:“咦,超超,你生上有股奶气?”

女号那边也没闲着,女犯们怂恿小梅:“小梅小梅,小童子鸡呢。抓紧了,不要放飞了呢。”有个岁数大点的女犯就说:“小梅,你让她吃一回奶,他也就巴你了。”

小梅并不是那种坏女人。只是,女人坐牢的难处,并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得到的。小梅每天除了想孩子,几乎就没什么可做。于是,精神就空虚。关在里边的人,哪一个不空虚呢?更何况女人。

小梅下监时,超超只差两天就满刑了。超超说:“我出去就去看你,真的,骗你是小狗。”于是,超超满刑就去看小梅。小梅说:“超超,我比你大。”超超说:“大就大。”小梅又说:“超超,我比你大五岁呢。而且,我还有个小女孩呢。”超超都着觜:“明明就是嫌弃我是小孩子。”

坐牢的人都喜欢异想天开,往往拿理想当现实。两个人就这样相爱了。超超的事情终于被他妈知道了,超超妈说:“超超,你是想找个妈?”超超说:“我就找个妈。”超超妈呢,可惜超超妈是那种信命的人。前世的姻缘吧,要不两个人哪会就这么撞在一起呢。认命吧。

超超妈自生下这个儿子,打小就一直贯着,儿子要天上的星星,她绝不会给他月亮。所以超超才这么任性。

超超爸呢?超超爸这人就不去提他了。超超爸是那种吃饭不管闲事的人,早些年超超爸就退休了,日子过得悠哉游哉,逍遥自在。对于儿子,他不是不管,是超超妈不给他机会管。每次他教训儿子,超超妈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你就是见不得我们母子。我们走就是了。”总不能为教训儿子两口子闹分家吧。况且超超并不是那种坏孩子,超超只是任性罢了。因此,超超爸就来个睁只眼闭只眼。有时候干脆就把眼睛全闭上。眼不见心不烦。

超超照常在他小叔的修车行上班。叔侄俩倒比他们父子的感情还好些。超超不光是修车,还要帮他小叔打理业务。因此超超几乎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修车行。

超超照常每个月的探监日去看小梅。女子监狱不像管男犯人那么严,每次超超去看小梅,俩人都可以在一起吃餐饭。监狱把这种犯人与自己亲属吃饭叫作亲情餐。而且对于女犯的管理和改造,监狱尽量让犯人亲属参与帮教,尽量给予她们关爱。就让爱去融化她们心灵的坚冰吧。

超超有时候是带着小梅的女儿一块儿去。小梅的女儿名叫妞妞,妞妞4岁了,长得很乖,像个小洋娃娃。大概小女孩儿都长这样吧。妞妞和超超挺有缘分,让人看上去更像是一对父女。抑或是兄妹。超超妈也挺喜欢妞妞的。反正只要是儿子喜欢的,超超妈都喜欢。何况妞妞小嘴儿甜甜的,一见面就奶奶长奶奶短的,叫得超超妈心花怒放。

小梅每个月最幸福的就是探监日。亲情餐,其实也就是犯人和来探监的亲属坐在监区的小餐厅里一起吃餐饭而已。女子监狱不是各个监区都集中在一起的那种,而是各个监区相隔很远。一些监区与监区就相隔了十来公里。

监狱条件不好有条件不好的好处,为什么这样说呢?条件不好自由呀。这天超超一个人来看小梅,吃饭时,餐厅里就他们两个人。也许是管理小餐厅的犯人故意的吧,小餐厅的门被反锁上了。屋子里很静,两个人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屋子外面,风声如泣如诉,吹乱了两颗年轻的心。

小梅和超超你看我,我看你,于是,两个人就抱在了一起。两个人先是接吻,后来就互相抚摸。这还了得,干材烈火。但也只能是互相乱摸摸,最多就是小梅让超超吃她的奶。小梅的胸脯白白的嫩嫩的,像两只吹胀了的白色的汽球。

超超妈都为超超和小梅准备好了婚事,只等小梅出狱,就替他们两个完婚。超超小叔修车行正好要找一个会计,正好等小梅出来就可以去上班。自己的场子,莫非还要去找个外人来?这还是超超妈的主意呢。

小梅真真是要幸福死了。同事们都羡慕小梅,说小梅是因祸得福。小梅也暗暗发誓,出去后一定好好做人,好好爱超超,尽心孝尽婆婆。

对于恋爱中的人来说,时间都过得很快,转眼间,小梅就要出狱了。小梅和超超一直就盼着这一天。小梅说:“超超,我一定好好做你女人。出去我就拿给你,真的。你随时想要我都给。”说得超超心痒痒的。

超超开着车去接小梅的头天,超超做了个梦,梦见小梅在一栋高楼房上向他招手。超超记得他在梦里正在楼房下面生火炉子,小梅穿一身白色的新衣服,长长的秀发在烟雾中飘啊飘,感觉小梅在那栋楼房上如同在云端里。超超醒来后觉得怪怪的,怎么会呢?我平时在家是从不做事情的呀,生什么火炉呢。

在监狱大门外,超超远远的就看到小梅的男人抱着妞妞站在那儿。超超心里一愣。正当超超踌躇时,警察将一个小盒子递给了小梅的男人。男人怀里的妞妞“哇”的一声就哭了。超超忽然觉得不妙,忙下车朝小梅的男人奔去。超超见到的是小梅的骨灰盒。小梅是前天不小心超越警戒线触电死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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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张鲁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