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美并不像她的名字，智慧加美貌，可惜她两样都欠缺。　

一人带着六岁的女儿，我很少看到她笑。　

听说，年轻时候的智美也谈过恋爱，见不得光的公司恋情，对方是个有妇之夫。男人的片刻欢娱之后总会对她说我爱你，我一定娶你。智美并不是脑袋进水，却也相信终有一天感动他。第三次打掉腹中的胎儿时，有妇之夫终于离婚了。智美以为守得云开见月明，却谁知新郎结婚了新娘仍然不是她。　

多像打麻将，四人都赢了唯有桌子输掉，她偏偏就是那张桌子，不烂掉也不好意思出来现世。　

电视又在播广告：结婚八年了，感谢东方女子医院，让我终于怀上了。

那时候的智美肚子里又争气地怀上了第四胎。她捧着半个西瓜蹲在沙发上，一勺一勺地往口里送。男女欢爱的直接后果永远只有女人买单，智美连流眼泪的机会都没有。一个巴掌拍不响，那件事彼此需要点感情加点良好反应才有趣味性，既是甘愿，不应有恨。　

智美蹲在小诊所门前剧烈呕吐。　

她想起李碧华在《饺子》里提过，女人为了保持容颜长期服用打落的胎儿制作的馅做的饺子。智美想前三个不知是不是进了别的女人的腹中。若是这一个打落，不如自己留着回家剁来做馅，吃下去会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智美扶着墙站起来，哗啦啦的又是一堆呕吐物。　

亦舒说过，一个女人如果一生没有靠皮相得到过好处，也是悲哀的。　

智美的皮相给她换来过一次短暂的婚姻。　

男人说结婚吧，孩子生下来你养，我的孩子你也要养。　

从一开始就犹如搭配好了赠品的商品，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要接受。智美想世事很公平，她没有多得一些也没有得不到一些。总归是不用自己把胎儿打落再剁成馅吃下去，已是很好。　

孩子满月的时候，智美离婚了。智美几乎是净身出门，这场婚姻让她搭进了所有的积蓄和尊严。　

那时候的智美，和街妇无异。有时候我看到她穿着睡衣带着女儿从我门前经过，眼神空洞，目光呆滞，我看见她臃肿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得斜长，油然而生一阵惶恐和怜惜。　

日子如菜市场的蔬菜日日新鲜却日日阵旧着，世间不乏激情，唯独欠缺时间，地点，人物的配分。　

智美沉溺在那一片精神的深海。无所谓快乐不快乐，值得不值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