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傍晚,我回到了童年生活的地方,那条坎坷不平,平淡无奇的老街。夕阳的余辉洒在幽深的巷子里,撒在青石铺就的小道上,给淳朴的老街,抹上了一层奢华的颜色,老街安静的倦缩在鳞次栉比的高楼后面,早已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和记忆。
我漫步走在老街的青石板上,街道两旁的景象尽收眼底。老街两旁依然是高高低低的老房子,石墙碧瓦的房子、黝黑陈旧的梁椽、黑漆斑驳且已腐朽的门窗,与前面的高楼形成极大的反差。
我非常庆幸自己还能找到我童年生活过的老街,屋檐下的青石墩、青石板,被日积月累的滴水钻出了一个个深深浅浅的小坑,如生活在老街上的老人一张张饱经风霜的脸。此景此情突然使我想起宋代罗大经《鹤林玉露》中“绳锯木断,滴水穿石”。小心翼翼的走在石板路上,脚下的皮鞋敲击着被时间车轮碾的辙痕累累路面,发出声声清脆的响声。站在低矮小房子下向前看,一幅幅古老、深厚、积淀的画面展现在我的面前,一时间关于老街的记忆碎片汇集在我的脑海里,使我穿越时间隧道回到了童年时代。当年的老街是我们这里十里八乡的文化经济中心,天天早上都有集市,相隔几日还有庙会,绝对是个繁华的地方。每天早上天刚蒙蒙亮集市上就人声鼎沸,人头攒动,打把式卖艺的、挑担子买菜的、修锅补锅钉鞋的、卖针卖线卖布的,充斥街道两旁,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那活了一辈子的老人,那溜光打滑的石板路,那静静站着的辘轳井,那苍老粗壮的古树,那一栋栋小店铺,都见证了老街当年的繁荣。那时我的父亲总是在逢集的早上,或抽着旱烟,或背着双手,买不买东西都这样,在繁华的街道上溜达一圈,那神情那自豪感总是荡漾在他那布满皱纹的脸上。母亲也会趁着集市买回一些平时买不到的东西,我和几个小伙伴更是顽皮的穿梭在赶集的人群中间嬉笑打闹。
“吱呀”,黝黑的雕花大门开了,被岁月打磨得只剩下纤细门枢苦苦支撑着镂空的木门,在风中晃荡。我的思绪也随着门的响声回到了现实,如今的老街象百岁的老人已龙钟苍老,房屋上的店名和招牌,已经斑驳,难以辨认。老街里的人也老了,他们坚守在宁静、厚重、缥缈的记忆中,也把一个老街的完整坚守了下来。现在大多数后生已不再挤在这黝黑、拥挤的老街,都搬进了钢筋水泥的楼房,关进了小小的鸟笼,过起了“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的生活。
夕阳悄悄地挪动,转瞬便坠入地平线,夜幕徐徐落下,老街在夜幕降临中凑响了锅碗瓢盆的交响乐,诱人的香味扑鼻而来,老人呼唤儿女们的吃饭声,儿女回家吃饭的开门声,在长长老街回荡,划破了老街的宁静。不一会儿一家家便围坐在桔黄灯下,咀嚼着美味佳肴,谈论着历史沧桑,家的温馨和温暖如涟漪就此展开。
时间的车轮滚滚向前,带走了许多,也留下了许多,比如老街,几十年过去了,她那陈旧古朴的建筑,她那镌刻历史痕迹的青石板路,依旧伫立在那里,居住在老街的老人依旧如老街坚守和执著。他们在那里自由孤独的生活着,一杯淡茗,一支香烟,他们高声的谈笑着,忘掉尘世一切烦恼,不再为功名利禄而奔波,陪伴着老街慢慢走过人生最后的岁月。回眸着老街,我在想身处高楼林立的老街还能坚持多久,再过几十年,我还能看到我童年生活过的老街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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