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个人在一生中的不同阶段里回忆不同的形式留下各种不同的痕迹。它们有的保存了下来,有的早已消失,但人生还在继续着,生活的点滴经过阳光的照射像一面放大镜,放大出我们自己。”陈沉合上笔记本。正好陈扬从他座位旁路过,“嘿,写什么呢?”“我说你就不能换个称呼……”陈沉说完抬起头来时,陈扬早已路过,走的无影无踪了。
二、
一个人坐着没事的时候,陈沉便会呆呆的想,在y中档案室的某个角落,一张薄薄的纸上这样写着:陈沉,男,16岁,现就读于y中高一一班。
噢,对了,还有一张:陈扬,男,16岁,现就读于y中高一一班。
三、
“嘿,垃圾桶,过来。”陈扬冲着陈沉大声喊道,接着便有一只红色的塑料桶以五米每二次方秒的加速度向他飞来。陈扬忙一闪身躲过,耳边传来了陈沉的怒喝:“小子,你骂谁呢?”“冤枉啊!”陈扬一脸无辜的样子。“我不过说话时省略了一个主语而已。”“吵什么吵,赶快干值日。”教务处的老师恰是时机的从某个角落冒了出来,冲着二人吼道。
原来据说y中是市属重点高中,这样说的依据便是每年都会有数不清的上级单位来考察、视察、检察、督察,这就直接导致了y中学生额外的美化校园的工作异常繁多。每次听说上级又要来“察”了,陈沉就会条件反射般的盘算自己又要到多少次垃圾;而陈扬则会幻想在“大清扫”的时候会不会碰上什么靓女佳人。
等到数不清的廉价劳动力把校园打扫得一尘不染可以见人了,陈沉和陈扬便会去食堂吃早饭。这时他们才发现原来只有当“察”们要来的时候食堂的饭菜质量才会大有改观。
四、
一个学校办的最能体现学校水平的事是什么?开会。
陈沉本以为经过四年的磨练之后自己对“口水会”应该已经形成了免疫力了,但不久他就悲哀的发现重点高中的开会水平远非重点初中可比。每次开会时陈沉都会先东张西望,看诸位同仁都是一副麻木不仁的样子,等领导开始讲话了,他也同时开始思考:他觉得所谓的领导讲话,就是领导们费尽心机竖起几个靶子,在千方百计慷慨陈词把它们一一打到,还乐此不疲。这让陈沉开始怀疑某一群人的思维能力。等到想的脑袋都疼了,便再东张西望欣赏那些麻木不仁的神态,看来看去只有一个人与众不同——陈扬。
开会的时候陈扬会坐得端端正正,聚精会神地听领导讲话,比听老师讲课还要认真几分。但他这样做的目的仅在于挑领导讲话时的错误以作笑料。就这样,一次会议之后陈沉笔记本上又会增加不少句子,陈扬又会编出许多高质量的笑话。
开个会,几家欢喜几家愁。
五、
陈扬经常怂恿陈沉走读。他用的方法是旁敲侧击。每天给陈沉讲一些上学放学路上的趣闻,这时,陈沉便会耐着性子给他讲宿舍的乐事。陈扬讲一个他便会讲一个,嘴上永远不欠陈扬的帐。
这样的无聊游戏两人足足玩了大半年。结局是半年后陈扬开始住校。
陈沉对此的评价只有四个字:弃恶从善。陈扬自己也批了四个字:误入歧途。
自从陈扬也住校之后与陈沉更是形影不离,但这俩凑在一起,永远是战火不断,简直与和平发展的世界潮流背道而驰。而更让人难以容忍的是,两人争论的原因简直是包罗万象,陈沉和陈扬都想把对方的价值观全盘否定,以至于后来班里的人看见两个人在一起都会纷纷指指点点:“看,那两个神经病。”
六
在有星星的晚上,下了两节晚自习后要想找到他们,就得到操场旁的草坪里。他们躺在那里与星星对视——自然,这又是陈扬想出来的浪漫玩法。
“哥,你喜欢星星吗?”只有在这种时候,陈扬才不会用“嘿”这个人称代词。
“不喜欢。我倒是更喜欢月亮。”这话倒是不假,在陈沉那些所谓的“象征主义”的诗歌中月亮倒是经常作为喻体出现。
“可你不觉得月亮太大,太圆,太寂寞了吗?”
“嗯,这话怎么说?”陈沉头一次觉得陈扬的话如此富有哲理,来了兴趣。
“天空这么大,星星这么多。而月亮却仅仅只有一个,它就那么挂在天上,散发着淡淡的光,很容易引起众人的注意。古往今来,它承载的太多太多,连那银白色的光都白的有些过于冷淡了。其实众星捧月,本来就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寂寞。”
陈沉半响没有答话,心中被那句“月亮是冷的”久久撞击着,他感觉这句话触及到了他的灵魂,触及到了他最不愿提及的性格缺陷。许久,他才缓缓的说:“也许在天空的舞台上,星星永远也不是陪衬。”
陈扬笑了,笑得那么自然。陈沉也笑了,心里却在想,到底什么是真正的陪衬呢?
正想着,陈扬忽然一拉他的衣袖:“哥,快看,流星。”
不错,那是一颗流星,缓缓的划过天际,身后留下了一道完美的痕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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