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指数来,奶奶离开我们已有十几个年头了。每每想起的时候,奶奶的音容总是如此慈祥、如此清晰的在脑海里生动,一份弥久的亲切自心间悄焉潮生。
俗话说“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我父亲弟兄两个,在孙儿辈中我排行老大,加之我是奶奶一手带大的,自然,我就成了奶奶眼中的宝贝儿,在整个家庭中奶奶总是偏疼着我。
那是在我上初中的时候,当时我在离家十几里以外的一所区级中学念书。每天的生活轨迹无非被教室、食堂、寝室和校园的路灯这四点所贯穿。每个夜阑梦乡无不充萦着我想家的情愫和对奶奶的绵绵思念,周末便是我最幸福的日子。
八十年代人们的生活水平可不能与现在相比,每天从学校到我家的公共汽车就两班,上午一班,下午一班。什么招手停呀、出租车呀,是根本没有的,在人们的脑子里也没有这个概念。周末我只能是乘下午的这一趟车回家,如果赶不上那就只能是辛苦我的这双脚了。为了能省点钱,走路回家便是我每个周末的家常便饭,同时也是我最快乐的事儿。在班里,我回家的这件事还被同学们戏称是“战斗磨鞋底,英雄跑十里”。
每一个周末,奶奶总是早早的就坐在大门口的石头上遥望着我回乡的小路,看到我平安的归来,奶奶总是重复着她那一句充满怜爱而又嗔怪不变的话语“累了吧”,我却总是小汗盈盈地望着奶奶说:“不累”,“钱够不够用?”“在学校一定要吃饱饭哦,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敢把身体搞坏了”之类的话便从奶奶的嘴里一股脑的叨叨出来。说来也怪,这些话从奶奶的嘴里说出来,我一点也不觉得烦,反而觉得倍感亲切。
记得有一次,奶奶怕我在学校吃不饱,把家里的老母鸡刚生的两个鸡蛋煮了给我带上,学校每天晚上十点半就熄灯了,为了能多看一会儿书,我每天晚上都会跑到校园的路灯底下背书,这个时候,我总是把这两个鸡蛋带上,因为,这是奶奶煮的鸡蛋,带上它就象是奶奶在我的身边,看起书来一点都不瞌睡。终于,一天晚上,我实在禁受不了饥魔的诱惑,把这两个鸡蛋拿出来,即便是舍不得最后还是吃了,看到地上散落的鸡蛋壳,我忽然不自禁的蹲下身去,一片一片把它小心奕奕的捡起来放进我的口袋里,那是奶奶的鸡蛋壳啊,它上面有着家的味道,有着奶奶的气息。于是,鸡蛋壳在我的兜里如同奶奶一样的陪着我度过了一天又一天,亦如奶奶的那双似茧的双手,无时无刻不在蕴籍着我那稚嫩的身心。终于在一个周末,奶奶为我洗衣服的时候发现了它,“这个傻小子,怎么这口袋里有碎鸡蛋壳?”我望着奶奶疑惑的神情傻傻的笑着,奶奶象是突然明白了什么,抚摸着我的头,眼中充满了那份怜爱和慈祥。
如今,我已是早已离开了那充满儿时记忆的村庄,来到了缤纷媚绕的城市,我们现在的生活已远非奶奶那个年代所能比。每个周末我仍然摆脱不了儿时的习惯,尽可能的抽空带着儿女们回到老家转一转,只是,现在的汽车替代了我的双脚,高速网络四通八达,几十、几百、甚至上千公里的城市之距也只在我们的一脚之间。亲情的思念已不在是鸿雁传书般的遥遥期待,而是通过有线的网络和无线的电波在我们的股指之间轻敲、漫流。
对于奶奶,我总有着一种幸福的安阑和莫名的痛楚,幸福的是奶奶是我儿时的快乐像册,收藏着我对奶奶的美好记忆,仿佛生命的印记永久的镌烙在我人生每一个寂寞的拐点。痛楚的是奶奶走的早了点,她没能享受到我们今天生活的惬意和富足。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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