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
看见月光正溅洒在窗棂上。我居留的地方
洒下彼此相爱的附着物
清理做爱的现场。只要一对反义词
维持做爱秩序，只要彼此不分
在共享的时刻——
一个人一件事一个缘故都必需仔细交代
一个时段一个地点一个对象都必需重新认定
正如我被消耗着
留下目录。进入漫长的复习
进入我们曾经相爱过的章节
那里刚刚被人翻动过
散发出异味。在收割后的身体上
你已经不便于睡在秋天
我已经愧疚，对着落花反反复复地忧伤
我有自己的落花，有我自己的赏析
在我的血肉没有变换之前
总有一封信被退回来
摆在曾经写下的地方
自己拾捡自己，像拾捡死亡的草芥
轻轻地插在可能涂改的地方
我不能提前把秘诀透露给你
我不能从你的缺口里游进去
你的里面，已被不知名的东西堵住了
不便于塞入新的名称
像灶膛里不便添加新的柴火
你的里面，冷寂下来，留给了不辞而别的人
陌路人，只有一具温暖的身体
是真实的。只有一枝送不出的死玫瑰
是真实的。你的脸，平静得像深秋的土地
盖上了一层落叶
而我构成了你沉静的全部背景
只有第一次亲吻，惊动了你的灵魂
我以看得见的白发为证
一次合作的代价，从两个人的背弃开始
一场大雪，一次融化，一次裸呈
被撬开的部位，洒满了虚无的阳光
照耀我的虚无人格
两个人的道德作坊，寂灭而无语
两个人的齿轮，寂灭而无语
两个人的素描，悄悄地挂出来
在撕掉广告的地方
你补充了什么？你换取了什么？
两个人的山水间，你为什么让出大路？
你在为谁让出大路？
你又能为谁让出大路？
虚弱！我只能应验这个词语
像一句咒语应验开口说话的人
像一个算命老人，以陌路人冒充终生伴侣
我蒙住了眼睛，我不能有意看见
我不能，从你的缺口里游出来
永远缩在里面，听着感应到的死亡乐章
慢慢地红润起来
一个旧线团，静静地散开
一朵旧莲花，静静地唯美
你感应了什么？你又删除了谁？
你拆开了什么？你与谁粘在一起？
你离开了什么，你便拥有了什么？
而我的肉体与你这么相像
光芒相像，阴影相像，连果核也相像
如果中介者从中间切进去
丢下一把语言的菜刀。我弯腰捡起你
在黑夜到来之前
我不想说出我的黑暗
我不想否认我的黑暗，那只蜡烛
鲜红而忧郁。在黎明到来之前
我不想宣布我的黎明
我不想你惊醒我，不想你温暖我
不要延期，不要离去，也不要哭泣
只要水，只要流动，只要词语的波浪
快三十岁了，我尚未打开你的页面
请把我的门启开吧，请把我的试题泄露
请把我的袋子扛走，把我的气味留下
只要你走在我的前面
我不要指引，只要追随
你走到哪里，我便活到哪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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