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这四个字无论是看还是听都够唬人的。姑且不管这“七月流火”一词的真正意义,咱就望文生义,说它用来形容三伏天的骄阳。七月,不安份的因素太多;七月,不适合写太深的文字。七月,没有理想,只是淡淡地过;七月,什么都不必留恋,什么都无须改变,顺其自然!
天地经雨水微洗,人间便云蒸雾罩,赤日的火焰已变成“哑巴阳光”,间或,有光芒神奇地穿透云层雾层的层层阻挠,刚照射一会儿,又黯然下去。
史铁生在《我与地坛》里描述:如果以一天中的时间来对应四季,夏天是中午;如果以乐器来应对四季,夏天是定音鼓;要是以地坛园子里的声响来对应四季,夏天就是冗长的蝉歌和杨树叶子哗啦啦地对蝉歌的取笑;以园中的景物对应四季,夏天是一条条耀眼而灼人的石凳,或阴凉而爬满了青苔的石阶,阶下有果皮,阶上有半张被坐皱的报纸。
夏日如午,温高人乏,还真是不堪定音鼓振聋发聩的打击,一切活动便只合戛然镇止。偏是怕热的夏蝉偏执,越耐不住热越是拉扯长喉咙叫“热死了,热死了”,这时,一张口就成空虚。若有风来杨柳笑;若无风来树也眠。夏天宁可坐户外的石凳,也不要贪凉户外的木椅,因为有“冬不坐石夏不坐木”一说。阶下有果皮,阶上有半张被坐皱的报纸更足以说明夏日园子里也落寞。
他写心绪来对应四季:情人们应该在夏季里失恋,不然就似乎对不起爱情。也许因为爱情本身就是着了火的激情,火上加火,言下之意想必找烦。夏天,与艺术对应是一部长篇小说,得沉住气了读;与梦对应,夏是呼喊中的细雨。梦呵梦,夏天最得济莫不过于梦,梦里可头枕大海的波涛,还可以化做诗句柔波里的水草,软泥上的青荇,或者干脆变成一支水莲,水样的骨格,水样的清奇。
夏日的心情必须拉长了安静,最合宜听的音乐该是二胡了,我找不出其他的音乐,或者,夏日亦适合怀旧,也需要感动。恰此时,十一层高楼上中国银行的整点报时钟敲响,清越的钟声缓慢不急地在天空中荡彻,若蕴含无限禅机,又仿佛掠过街面上所有广场的喷泉池,滋生出汹涌的水意。七月,或只合冥想沉静的水绿。
我不喜欢夏天,因为夏天太过热烈。确切说,我不喜欢盛夏,不喜欢蚊蝇等扰人的生物。在我以为,夏天只合宜用来避暑。如果忙,也要让心情冲透凉,或者干脆汗雨淋漓一场。这个夏天,我本来需要用沉默代替语言与文字。你可以将我的沉默理解为安静,或者沉默叫做贫穷,我的文字本来就很贫穷。初夏经历了一些事想要反思。写字的人必须学会沉默,只有沉默才能酝酿与迸发出有质的思想。虽然,我嫌辞苦夏难捱,却每一天感到日子如飞瀑激越流逝。真的,它让我遗忘记以往的夏季是如何熬过来的。
度夏,我常用煎熬这个词。漫漫的白昼,最令人恐怖的是炽与炙,一个炽是闷的躁热,一个炙是烤的热躁。最难过是头脑不清凉,即使守在空调房间里,我也不敢说写出的字是清凉的。我不敢写字,怕写出来的字凌乱,琐碎,不知所云,不经思考。应该说除了烦躁和紊乱,我不再有任何的心情。
夏季最想做的事是看电视,一做起来就非常执著。不想思考疑难问题,不想听歌。夏季,喜欢一个人偷着乐,嘻嘻哈哈在心里。说白了,夏天并不可怕,只要不折磨大脑。我不知道做什么是好,夏天读史书绝对是骗人的,更别提读什么长篇小说了。
周国平在他的《安静》书中说:人生最好的境界是丰富的安静。安静,是因为摆脱了外界虚名浮利的诱惑;丰富,是因为拥有了内在精神世界的宝藏。所以,凡有志于探究人生真理的人,首先要学会安静,在安静中面对灵魂中属于他自己的重大问题,比如孤独,比如平淡,比如死亡。一切太喧嚣的事业和一切太张扬的感情都让人心存怀疑,它们总是让人想起莎士比亚对生命的嘲讽“充满了声音和狂热,里面空无一物”。
曾经追求过才会有梦,曾经经历过才能沧桑。孤独正是一种挣脱迷诱的难,曾经追求过热闹的人也许真的很难安静下来。但是,世界上没有绝对孤独的人,孤独只是守护精神世界里的一隅安静,居而丰富自己的内在拥有。
我习惯在这个城市早起,希望成为一天最早的觉醒者。喜欢与晨光作伴,享受黎明前的微凉与安寂。还喜欢半夜里听第一声啼鸟鸣叫,对城市的清道夫心存感激,对生活的平静充满感激。
清凉一夏,还有什么比沐浴更让女人钟情心怡的呢?文字沐浴的确对身心情绪起着极好的调节与收敛作用,真正意义上的读书与写文字,怕真是很奢侈的一件事情。因为写文字,读书才读得深沉、执著与迷惑。所以,更加热爱生活就会感到时间匆遽。其实,真的静下心来写文字,不管写什么,七月流火都会在心中渐渐转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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