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政路北侧一带,明代时是尚书湛若水的别墅。湛若水(1536)退休后回到广州,他在天关(今法政路湛家巷一带)购地数十亩,建园宅湛家园,还在府第的南边兴建了一座叫天关精舍的书院。
湛若水(1466~1560)字符明,初名露,字民泽,避祖讳改名。居广东之增城甘泉都,学者称甘泉先生。明代理学家、教育家。世称甘泉先生。早年拜陈献章为师,钻研心性之学。居官30多年,历任吏部侍郎、礼部侍郎、兵部尚书,深得世宗倚重与信任。主张“天下民庶实为邦本”的王道,施仁政,反对宦官专权,行教民以俭,力戒奢靡,办学养才,减轻赋税,历任政绩卓著,有良臣美誉,晚年致仕时,皇帝曾3次留任。
湛若水在教育学上有突出贡献。亲自修订《大科训规》,对教育管理的体制问题进行详细的阐述。一生热心捐款赞助书院,他每到一地为官,都建书院讲学,他亲手创建的学院已经超过了50所,从他的家乡到广州、南海、扬州、池州、徽州、武夷,遍布半个中国。
湛若水是当时最有影响的平王(阳明)、湛(甘泉)两大学派之一。他对“白沙学说”进行扬弃,同陈白沙(献章)一样,湛若水也谈气谈理。他说:“上下四方之宇,古今往来之宙,宇宙间只是一气充塞流行,与道为体,……虽天地毙坏,人物消尽,而此气此道,亦未尝亡,则未尝空也。”陈献章更是提出“静中坐养出个端倪”的命题,较为沉寂。湛若水的心学虽然出于陈献章,却与陈献章大不一样。强调动与静合一,用与体合一,行与知并进,而又特别注重动、用、行,这是湛若水随处体认天理命题最大的特点。他主张煎销习心,事上磨炼,主张推广理于事事物物,恭履笃行;主张积极入世,认为不仅要独善其身,更要有补于世。湛若水的心学影响了王守仁。王守仁与湛若水同处明代中叶而稍晚于湛若水,与湛若水同为朝官,交情很深。两人于弘治18年(1505)一见定交,共以倡明圣学为事。王守仁在谈到湛若水对自己的影响时说:“晚得友于甘泉湛子,而后吾之志益坚,毅然若不可遏,则吾之资于甘泉多矣。……吾与甘泉友,意之所在,不言而会,论之所及,不约而同”因此湛若水与王阳明成为分庭抗礼的理学大宗,天下士子争入其门,门徒达4000多人。其学说在当时与王阳明并称为“王湛之学”。 湛若水有首偈诗曰:
“心无一物,天理见前。
何为天理,本体自然。
廊兮浑兮,四时行焉。
勿忘勿助,圣则同天。”
这首诗在题写时,曾有“曾汝诚兼示江右诸同志者”.相信是在一次学术研讨会上,即兴将自己的“随处体认天理”的理论以偈诗的形式作出归纳和总结,也是湛若水理论的归纳。
湛若水善工书法,其行草豪放潇洒,承传了师陈献章书法的特点,同时著笔提按的韵律,亦有米芾的深刻烙印。有一些著名的书法作品收入《广东文物》图录。如今,在南海西樵山玉廪峰饭盖岗一块大石头上还保留着湛若水的石刻真迹:“仰辰台上仰辰游,一曲歌声彻九州;感得圣恩深似海,外臣早许作巢由。”此诗的旁边还有一块石头深深刻着“仰辰台”三个大字,字径达两米。据介绍,这是西樵山最大的摩岩石刻之一,也是湛若水在西樵山留下的众多摩岩石刻中,保存最好、字体最大、最有他的茅体风格的一幅。
安南王莫登庸叛乱,嘉靖皇帝欲亲征,湛若水上《治权论疏》,反对出兵,因与文武大臣之议不合、遂请求致仕。75岁致仕,从此结束宦途生活,沿东南山水,游览讲学而归。先后在西樵山、广州、罗浮山讲学。在各省创建书院40多所,弟子3000多人。90岁时他还让人抬着棺材出门讲学,其杰出的学术人格影响遍及全国。
明代时期,法政路一带,水道纵横,风景迷人。菰塘里茭白开着淡紫红的花,荷叶在微风中翻动摇曳。天官里属芳草街范围,当时被潺潺溪流所环绕,宛若沙洲。湛若水70岁那年,回归故里,在广州定居,并在小北门内建了一座占地数十亩的私家园林—湛家园,作为退休休息之处,他在府第的南边兴建了一座叫天关精舍的书院,从此,他在此处讲学达25年之久。
天关精舍有一段老人求学的佳话。当时,湛若水在天关书院讲学时已经70岁,而他的学生中还有不少比他年老得多的人。有一个叫吴藤川的老人,以77岁高龄好学不倦,因仰慕湛若水的道德学问,到天关精舍拜湛若水为师。湛若水被他的好学精神感动,尊称他为藤川丈人,赠送一根用南岳四方竹制作的拐杖给他。师生之间情谊弥笃,常有诗词唱和。数年后,天关精舍中来了两位年纪更大的学生,一位是81岁的黄慎斋,一位是82岁的黎养真,人们把吴藤川与他们并称为“天关三皓”,此事在广州学界一时被称为盛事。他们的老师湛若水还写了一首《三皓》诗相赠。不久之后,又来了一位102岁的简姓老翁,向湛若水先生执弟子之礼。湛若水待之若贵宾,礼遇有加,更为众弟子所尊重,有画家还以他们几位白首师生共乐共研的情景为题材绘就《师弟之皓图》。
在湛若水的入室弟子中,不少是朝野口碑载道的端人正士,像做过应天通判和云南曲靖知府的南海人庞嵩,无论在官场、学界或坊间,都享有赫赫之誉。早年庞嵩是王阳明的弟子,但50岁后投到湛若水门下,并且在天关精舍主持讲学。
湛若水以95岁高龄,骑鹤归天,葬于家乡增城。但天关精舍的弦诵之声,依然不断。弟子们每年还举行大型聚会,海内群贤毕至,少长咸集,共聚天关精舍,交流学问,那种纷华盛丽的场面,委实令人心神向往。直到清代道光年间,天官书院里还是群星璀璨,出入的都是当世名人:张维屏、杨荣绪、黄培芳、谭莹、陈沣、冯询……光听这些名字,已让人怦然心动。他们的存在,为广州深厚的历史文化,铺陈了一段气象万千的光辉岁月。
尔后,湛家园亦成为湛氏族人聚居地。湛家园在第二次鸦片战争中被炮火所毁,天关精舍也顿成遗迹。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天关”变成了“天官”,但后人并没有忘记湛若水,当他们在废墟中重建家园时,仍然以湛家大街、湛家一巷、二巷命名。大东门附近,原有一座湛文简祠,是纪念湛若水的,但亦已归于乌有。昔日的平章旧第,阖闾基趾,如今都变作了通衢大道,真是别有一番苍凉之意,掠过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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