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先生说过:“生一点病,的确也是一种福气”。并举一例:一个才子,愿在秋天薄暮,吐半口血,由两个侍儿搀着,恹恹的到阶前去看秋海棠。然而先生的话往往如最精妙的武功,虚虚实实,云山雾罩;正言厉色中其实是调侃。
最近小病了几天——说是小病,因为它没能要我的命,而且估计将来我也不会象晴雯一样,死在这上头。吾非雅人,更非才子,所以没有领会到什么“福气”。不过,也有别样滋味若干,聊以记之。
医生龙飞凤舞地写完病历后,交给我,说没什么大碍,要按时吃药,注意休息,建议休息十天,然后再复查看。
体健彪悍的我很少生病,所以虽然是小病,身体却不知怎样适应这种非惯常状态,从医院出来时就头晕目眩,恹恹欲倒了。向领导请假获得恩准后,我闭上眼睛后脑子里最后一个想法居然是:终于可以好好睡几天了。
然而,睡觉不能解决一切问题,虽然据说睡眠中身体可以分泌更多的抗病元素。懵懂醒来后,感觉肚子饿了,很饿的那种。头重脚轻地捱到冰箱旁,打开,果然空空如也。想起柜子里还有两包面条。盐也有,油也有,不算太坏。犹如患帕金森病般抖抖索索地下了碗面条,不知滋味地吃完,身上已被汗湿透。
冲凉,换衣,倒在床上继续睡。
再醒来时感觉心内清明了一点,应该是中医里所说的清气上升,浊气下降了。可是仍然虚弱。
还要继续下面条。扶着墙挪到厨房,想起最近流行的笑话:醉了以后,我谁也不服,只扶墙。我没醉,可是病了,也要扶墙。墙是可倚靠的。
吃完面条,给死党打了个电话:“喂!我生病了……生活差不多还能自理,可是你得来看我……顺便买点菜,最主要的是面条和鸡蛋……买个五斤八斤的。”
三个小时后,死党姗姗而来,带了一大堆东西,还包括贵的吓死人的樱桃。虽然此时的我正值全身发冷,浑身簌簌发抖,可是心却暖了起来。
她放下东西,抱歉地说:“对不起,我要出差,马上就要走……”。
我有气无力地挥手:“没关系,我自己能动。不过,给我烧壶水再走……”
又一觉醒来,床单都汗透了。继续扶墙去下面条,这次有鸡蛋了。有了动物蛋白的补充,身体硬朗多了。还是感觉心跳、手颤、汗不停地往外冒。躺回到床上不觉又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时感觉好多了,虽然头重脚轻,可是不用扶墙就能走动了。吃完鸡蛋面条,嚼了两块茶干,又开始感觉生活很美好了。
可是看到卫生间里换下来的衣服床单,不禁又皱起了眉头。有时候我是个有洁癖的人,尤其不能容忍汗臭味,何况再不洗晒就没有衣服换了。可是又没有洗衣机,只得手洗。在洗衣盆里放好水,倒入洗衣液,放进衣物,揉搓几下,就气喘吁吁,手弱腿软力怯了。不过办法总是有的,想起以前电影里的大嫂大妈们洗被单省力的方法:用脚踩。医生说不可以受凉,显然光脚是不行的了,遂将胶靴洗净,套在脚上,手扶着墙,任水涓涓地流着,我只管踩啊,踩啊……头脑混沌,思绪漂浮,不知今夕何夕……
洗好晒好衣服后,肚子又觉得饿了,这是个好现象。用豆浆机磨了两杯杂粮米糊,就着茶干吃了喝了。感觉不错:身体正以加速度的进度在恢复中。
算来今天已经是生病的第五天了,还有两天就是周一,一定要上班了。健康固然重要,然而在无性命之虞的情况下,饭碗更重要;医嘱固然要听,老板的话却是更要听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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