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艰难的七月,那是42年前,公元1967年。
那年七月,是甚么日子啊?就是史称十年浩劫的第二个七月!
上了年纪的人,都会记得那年头的七月,是个甚么日子。没经过那日子的人,听我说几件当年的事,一定会像看《一千零一夜》那样,以为是光怪陆离的神话。
全国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运动,经过一年的发动之后,已演变成“武化大革命”了!全国两派武斗成风,使用棍棒刀枪,乃至出动坦克车,多少无辜的人就死于这场由国家领导人发动的政治运动之中!
七月的武汉,气温高达37度,人体忍受它的煎熬,是为了为了工作,为了生活。
政治温度比气温更高,好像随时都要爆炸一样。我们受这些煎熬,是为了革命!
人们在革命面前,都必须有一个态度,赞成呢,还是反对?谁又会说反对呢,都是表示赞成的。但是,由于两派观点对立,就都争着自己是革命的,对方是假革命的。争论的升级,文斗解决不了,就变成武斗。
其实武斗也解决不了谁是革命不革命的问题。
怎么办?必须要有人来仲裁。
当时最具权威的判官就是“中央文革”那些人,他们是受领袖器重或是授权的。这些些人,说一句话,就可置人(或某个组织)于死地。且不要说康生、陈伯达、江青,就一个从不见经传的小小中央文革成员关锋、王力、戚本禹……说出话来,就比军区司令、省委书记说的灵。
这就是当时社会的历史背景。
当年七月,武汉地区的两大派:“百万雄师”与“三钢”“三新”的斗争,已是箭拔弩张。江城就是一个火药桶,随时都可能爆炸。
那个时候,我是靠边站的干部,一切受群众组织头头的支配。
那夜,我被人叫醒,令我快点躲避,不然天亮就会被造反派抓走。船票都为我买好,我就不自主的去了汉川县。
我离开武汉半个月返回机关。江城的形势被“百万雄师”控制,大街小巷都有戴红袖章、持梭标的人执勤,时不时喊着“牛鬼蛇神不准乱说乱动”的口号。少有的宁静,让人有点安全感。
7月20~23日,我被叫去市皮联厂清点资料。
20日上午九时多,街上的口号声震耳欲聋。我从二楼的窗户口望去,一辆接一辆的卡车缓缓而过,车子两边整齐地站着“百万雄师”的人,穿清一色的工装,戴红色安全帽,手执梭标。奇怪的是,不少军车军人参与游行。那个威风凛凛的气势,似有压倒一切的力量。
这样的游行连续三天。
事情的起因,是中央来了一个工作组,谢富治是组长,王力是组员。他们找军区司令员陈再道、政委钟汉华做工作,承认“三钢”“三新”是革命的造反派,“百万雄师”是偏“保”的群众组织。8201部队的战士们听说谢富治、王力偏袒对方,气愤填膺,把王力抓了起来。
这就是震惊中外的“7、20事件”。
事情闹到这个程度,“中央文革”哪能容忍!何况他们是支持“三钢”“三新”的呢?
7月24日,林彪、江青在天安城楼召开了声讨“百万雄师”反革命暴乱大会,欢迎谢王返京,像英雄般的模样。打倒“百万雄师”的声浪传遍全国,灾难降到头上又何只百万!
中国出现这样的大事,由这样的中央人物出面收场,可能是独一无二的。当然,效应也是明显的。“百万雄师”顿时土崩瓦解,全城像死了一样,那个凄惨的场面,像当年日本鬼子来了别无二样。“百万雄师”成员(包括支持的人),像打了败仗的士兵,四处逃荒躲避。
大难当头,谁能临危不惧?逃跑死于非命,那不明不白的事谁来申雪?我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宁肯不走,死也要死在机关!我已一个俘虏了,却真还有点大义凛然的样子,这不也是忠于党,不枉参加革命一场吗。主意一定,心情反而平静下来。
我将机关楼道的石灰、砖头清理干净,恢复以往平静的模样。我到食堂去帮炊事员做馍头、卖饭菜。……总之,就是以戴罪之身,等待造反派的判决。
……
历史是无情的。历史也嘲弄人。我是太天真幼稚了。我哪能知道那个“最亲密的战友”,竟是个叛党叛国的人?永远健康的人却摔死在异国沙漠!而紧跟革命路线的江青会是一个假革命呢!当年7月24日,在天安门城楼不可一世的林彪、江青,后来竟落得可耻的下场!
当年艰难的七月,恍若昨日。42年过去,弹指一挥间。莫道世间真如铁,匆匆又是白头翁。
以此赋诗一首为证:
浩气横空百万军,山摇地动撼江城。
心存正义为明主,身陷阴谋遇二臣。
鬼蜮门楼迎王谢,雄师扬子念陈钟。
谁将历史添新页,哪个英雄妄自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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