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调的痛苦或许能躲开，拿我无法搜寻的记忆，超越爱和恨、希望和恐惧。一千盏金质酒盅，同样喝醉。一醉，报复极度悲心。——楔子

（一）

曾经，听到有人在传说，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趁着男人外出不在家的机会，与情人在一家宾馆幽会鬼混，被自己的儿子报ji捉奸在床。说者好笑，听者惋惜，娟总以为这是离自己很远的故事，别人做了就无可理喻，自己仿佛永远不会沾上边。　

很多时候，娟总以为自己还能够明哲保身，做着宁静的自己，并非她的操守比别人坚贞，并非她的信念比别人坚强，并非她的婚姻就比别人幸福，而只是因为身边没有诱惑，缺乏激情，或者还不足以让她心动。多数的日子里，她缺的不是激情，而是那种动人心弦的感觉。

多久没有这种动人心弦的感觉了呢？

娟已经记不得了，丈夫出国打工了，三年的时间不在身边。她依然忙碌而平静地生活着，有一天她碰到昔日同学子聪，子聪一句话倒让她有点羞怯，娟，你还和从前一样漂亮，娟浅浅一笑。

正是这浅浅一笑，却引起了子聪无限感叹！三年前他看着她嫁人，那天，当她穿着雪白的婚纱向他举杯时，她单薄的令他心疼。他喝下她敬的酒，说了句，娟，好好照顾自己！她浅浅一笑。三年后，再次见面，她消瘦的令人怜惜，但是，那笑却依如当年！她永远素净的好象一朵最清淡的梨花，虽然没有牡丹那么漂亮，可看起来是那么的干净舒服。

子聪定定的看了她几秒钟，随后笑着，娟，左涛在国外还好吧。娟仍然浅浅一笑，婉言道，他还不错，就是工作繁忙，每晚还要去学习英语，你是知道的，他上学那会英语就差！子聪听娟说话时的神情，不禁有几份懊恼，心道，为何你的心里永远只有左涛，为何你看不到陈子聪对你的好呢？

一念即生，不禁高声朝女友安娜喊道，安娜，快过来，我介绍一个大学同学给你认识！安娜银色高跟鞋由于她俏皮的脚尖不停的晃动而有些松动，酒吧慵懒的音乐旋律回荡在厅内。当她走过来时，娟也是眼前一亮，她伸出手真诚的赞了句，安娜，你真漂亮！安娜打量了一个娟夸张的叹道：姐姐才真的漂亮呢，子聪，改天请姐姐到我们家里吃饭吧！

子聪搂住安娜肩膀，笑，你说了算！

（二）

有的时候子聪不得不承认，他是喜欢安娜的。但他知道他对她不是那种天长地久的喜欢，他清楚的明白自己不可能娶安娜这样一个视钱如命的女人。可他迷恋她的身体，还有跟她在一起时那种微醺的幻觉。

或者，他们彼此需要。在无数个寂寞的深夜。

看子聪搂着安娜的腰走出了娟的视线，那一刻，娟分外的孤独，她和左涛分别的太久了，她太久没有依靠过他的肩膀，她想想便拔了左涛的电话，电话很快按通了，她刚刚说了句，老公，我想你，谁知道对方粗暴的说了句，知道啦，知道啦，我有空打给你吧！

娟突然间泪如泉涌，她抓起包，避开众人的视线，悄悄地走了出去！

其实她的离开，她突然间的神色大变并没有逃出子聪的视线，子聪为她一阵心痛！恰好这时，安娜媚眼如丝地看着子聪：“老公，刚刚在女人街看到了一条裙子，我好喜欢！”子聪的一颗心此时全在娟的身上，于是他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卡说，去吧去吧，密码是741118，不过，超出5000块，我可不负责！

安娜真没想到子聪今晚这样的大方，而且还告诉了卡的密码，她笑，老公，那我去shopping了，你自己玩吧！

（三）

安娜前脚离开，子聪后脚就开车追了出去，远远地他看见娟抱着双臂孤独的一个人走着，她走得很慢，一直没有回头，是以当车停在她身后时，她还没有发现！

“娟，我送你回家吧！”子聪打开车门，冲娟叫道。

娟停下来，她停住脚步，肩膀一耸一耸的，没有回头。子聪走过去，走到娟面前，发现娟已经泪流满面。她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那是一张精致的小脸，眉面如画大概说的就是这种女子。一看就是需要人保护的样子，完全不同于安娜的贪婪。　

子聪掏出纸巾递了过去，柔声道：“娟，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

娟的眼泪很快下来了，她抽抽噎噎的说，“子聪，我感觉到左涛一定有事隐瞒着我，他刚刚在电话里说话的口吻很不对。子聪，我想念他了，我只是想念他了，我只是想听听他的声音，他如此的不耐烦，是我错了么？”

娟无助的像个迷茫的孩子，子聪又一次心痛了，他轻轻地拍拍娟的后背，一迭一声的安慰道：“娟，你没有错，你是对的，左涛也没有错，错的是我。他告诉我他要出国时，我应该极力劝阻他的，他怎么能够丢下你呢。”

娟的脸上还挂着泪，但是，她不哭了。子聪见她情绪稳定了一点，就说，回家又是一个人胡思乱想，不如带你去一个地方吧，你肯定喜欢。娟犹豫了一下，问了句，你老婆呢，她？

子聪就说，安娜不是我老婆，她需要钱时，才叫我老公。子聪说完了之后，才发现自己有点好笑，解释这么多干嘛。难道自己还喜欢着娟，她可是好朋友的老婆，娟倒是没有在意，她安静地坐在一旁的副驾座上。一幅思索状，子聪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他酸酸的说了句：“像你这样的女子，谁娶了是修了八辈子福了，左涛那小子真是不知好歹，你放心吧，回头我打电话劝劝他。”娟听了立刻雀跃起来，她认真的说：“子聪，那我可要谢谢你啦，左涛一定会听你劝的，你们关系那么铁。”

子聪笑笑，心里却极不是滋味，他心道，娟呀娟，我喜欢了你六年，你何曾在意过，你为何心里眼里就只有左涛呢？

子聪将车开到了郊区的一个小河边，空气里弥漫着栀子的香味，在在灯火幻灭的夜晚，娟孩子似的惊叹道：“子聪，这地方真好，我喜欢极了，你记不记得以前上学时，我们学校也有这样一个小河。”子聪笑，是啊，怎么会忘记呢？他牵住娟的手说，拉着我的手，娟手缩了一下，但是，还是放心的将手交给了他。来到长长的岸堤，娟脱掉自己的高跟鞋，裸露出白玉瓷般洁白纤细的脚踝，在柳树下放肆的又跑又跳。子聪看着她欢呼的脸，突然觉得她像个孩子般纯净。

（四）

送娟回家后，子聪拔了左涛的手机，接电话的却是一个声音甜美的女人。他愣了一下，马上问道，对不起我找左涛，是我打错了么？女人在电话那头笑，没错，你稍等一下，我马上叫他，然后他就听到女人叫，阿涛，阿涛，有人找！

“老同学，你可真是及时雨呀，哥们现在有难了，你一定得帮我。”左涛的声音听不出撒谎的味道，子聪问，“什么事？和娟有关对么？你小子真不是东西，将一个弱女子丢在家里，自己却花天酒地，金屋藏娇，你说说，那个女人是谁？”

电话里是长长的沉默，过了良久，左涛才说道：“对不起呀，我不是成心的，我来美国的第一个月就生了病，没钱，是她救了我，她是一家中国餐厅的老板，她喜欢我，所以，我们就住在了一起，后来病好了，我想离开她，可是，她却离不开我了，我现在每月给娟寄的2000美金，就是她给的……”

子聪怒吼道：“你他妈真不是个东西，你当年追她娶她时，是如何对我发誓的，你说你会照顾她一辈子的，你说你虽然没有多少钱，却又一颗爱她的心……”

挂了电话，子聪跌坐在车里，不知道如何对娟说了。

而娟，娟的日子也不好过，她做了一个梦。事实上，这段时间，她反反复复做着同一个梦，梦中太阳出奇的艳，她一直在洗一件衬衣。左涛出差常带的那件白条纹的衬衣，不知怎的，换了一盆又一盆水，却总有那么一根细细长长的乌丝在水里潜伏着。而梦中她依然清晰的记得，三年前自己剪去的长发，也是这么柔柔亮高的，用根简单的发带一束，便足以让人屏息感叹。她知道自己不该怀疑左涛，那是对爱对婚姻的亵渎，可是她分明梦到，左涛抱着一个娇艳的女人，她甚至梦到左涛在欢爱时捉住她的手，一根一根的亲吻她洁白的手指，她哭着醒来，此刻已是凌晨三点。

娟光着脚丫走到阳台，拉开宽大的窗帘，看着子聪的车仍然停在她家楼下。她跑进客厅，拔通了子聪的电话：“子聪，你一直在楼下，为什么不上来？是不是有什么事不方便告诉我，我们是老同学，从小到大都是你呵护我，你就像我的哥哥一样，有什么事，你上来告诉我好么？我不要这样稀里糊涂的过日子。你也不想看到我这样，对么？”

五分钟后，子聪上了楼，他看着娟穿着素白的睡衣，身上裹着一件宽大的红披肩，看着她瘦弱的身体裹在宽大披肩里面，不禁心生爱怜，居然不知道如何开口，没想道却是娟开了口，子聪，他有了别的女人了是么？他要跟我离婚是么？

子聪走上去，紧紧握住娟冰凉的手，半响无言！

（五）

左涛委托律师寄来了离婚协议书，娟咬着牙在上面签了字，一字一字的告诉律师。这二万美金，我只拿走应该得的一份，余下的一万请退还给他，我不接受他的任何道谦和任何馈赠。

做完了这些事，娟没有说话，她的沉默倒弄得子聪手足无措起来，他搓搓手，只是不停的说一句话，娟，你说句话好么？求你说句话。

娟突然间就流了泪，她说，子聪借我一个怀抱好么？

子聪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抱着她，他不停的拍打她的背，时不时还摸摸她的头发，这让娟有种温馨的感觉。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从前她记得自己每每大哭时，父亲就是这样安慰她的，可是父亲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了。

无独有偶，这一幕正好被安娜看在了眼里，她心里有火，却不知道冲谁发，她咬牙切齿的说，娟，你想抢我的男人，没门！

子聪回到家，安娜还没有睡，她温柔的说，子聪，放好了洗澡水了，你去洗洗吧！子聪原想说，安娜，我们分手吧，可是在安娜的柔声细语里，他咽回了那句话。从浴室出来，安娜一把将他抱住，像溺水的人乍见浮木般，紧紧的生怕他跑掉。她反反复复说，子聪，我再也不乱花钱了，子聪我这回真的要做一个好好的妻子，子聪的泪轰然而下，他扳过安娜的身体，让两个人脸对脸。他说，安娜，对不起，我们分手吧，我喜欢上了别的女人了，事实上你也一直知道的，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安娜哭了，她第一次哭成这样，她说，我知道，你喜欢的人是娟。我还知道那张银行卡的密码是你用她的生日来设定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子聪，我没有她漂亮么？

（六）

一夜无话，待安娜从梦中醒来时，子聪已经去上班了。她突然间有种恶心的感觉，算算时间月事居然推迟了十天，她简单的梳洗一番之后，打车去了市妇幼医院，挂了妇科。坐在专家门诊处等待的时间，突然间她看到娟从对面的肿瘤科走了出来，她叫了一声，娟回头就看到了她。安娜上前拉住娟的手问，娟，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呢？脸色看起来很差呢？

娟没有回答，倒是关心地问道：“安娜，你怎么了？怎么子聪不陪你来。”安娜就笑，趴在娟耳边耳语道：“娟，我这个月那个没来，还时常犯恶心，不知道是不是有了呢？”娟真心的向她祝贺，这下好了，你和子聪应该结婚了。

安娜得意的笑笑，歪头就看到了娟手上的化验单，上面写着一行触目惊心的大字：乳癌中期，建议早日手术，安娜的笑容一下子凝固在了脸上。她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样的心理，内心复杂之极，这时医生在叫，下一位安娜，安娜是谁？

娟就说，安娜你快去吧，我也要走了！

果不出安娜所料，自己是真的有了，但是，她表现的并不狂喜，甚至有点伤心。医生就说，姑娘别怕呀，怀孕初期是有恶心呕吐现象，这都是正常的，你看看当妈妈多幸福呀，外面有些病人不知道多么想自己怀孕呢！安娜笑笑，走了出来！

回到家里，安娜将自己的衣物全部收了起来，她留了一张纸条给子聪：子聪，我走了，以后不会再回来了，我原以为自己怀孕了，但是，今天去医院看了妇科，才知道没有怀孕。既如此，你也不必担心我，我会好好的，倒是娟，你得多花点时间陪她，今天在医院无意中看到她，无意中得知她已经是乳癌中期……

做完了这些事，她找出娟的电话，她在电话里就说，娟，我原来没有怀孕，这下好了，我和子聪终于可以放心的分手了。娟，你知道么，子聪爱得人一直是你，你们有缘，不能够再错过了。娟就在电话那头沉默起来了，安娜急道：“娟，你还听着么？你是我的情敌，我没有必要告诉你这些，也没有必要让你的，但是，子聪一直爱你，我走不到他心里去，既如此，我选择放手，放手能够让他想得我的好。”娟声音分明是哽咽了，她心道，我已经是乳癌，我已经不是个完美的女人，我又如何能够连累子聪呢？

这个黄昏下午，两个女子居然有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挂完电话，安娜的心里不再是恨，是满满的感动。她摸着尚未显怀的肚子说，宝宝，妈妈终于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对不对？

（七）

看到安娜的留字，子聪眼晴温了，安娜，我的安娜，原来你也是如此可爱善良的女人。以前是我错怪了你了，你放心，我会补偿的，虽然你没能怀上我的孩子，虽然我们不能够结为夫妻。但是，你是我的亲人，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四处流浪的。

开车找遍安娜之前最喜欢去的地方，但是，安娜像是突然从人群里消失了一般，所有的朋友都说没有见过她。子聪一边担心着安娜，一边又牵挂着娟的病情，最后，他还是去看娟，娟身体似乎比三天前差了许多，脸上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子聪心疼的说，娟，你真是个任性的丫头，你如此不爱惜自己，你叫我怎么办呢？

娟这次没有躲开子聪深情的目光，她突然间笑，子聪，你说话的神情和我父亲一样样的，子聪我这几天老是想从前的事和从前的人，你说，我是不是老了呢？

子聪心疼的道，丫头，你要好好的，我才放心，有什么病要及时去看，你放心，我一直在你身后的，大难来时我们共同去担。

娟眼泪就下来了，她恩了一声，然后说道，安娜是个很好的女孩，你怎么就不喜欢她，怎么就不能够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呢？

子聪苦笑道：“丫头，这么多年，你不知道我的心思么，我看着你长大，好不容易等到可以对你说爱的时候，你却选择了左涛，如今，我再也不放开你的手了，我要你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你，我爱的人是你，从来没有变过。”

娟哽咽着说：“从小到大，你没有对我说过一个爱字，我以为你不爱我，至少不是男女之间的爱。所以，我拉左涛去试探你，谁知，你居然将我交到了他手上。还叮嘱他好好爱我，你知不知道，我多么伤心，如今，你对我说爱，我能不高兴么？可是太晚了，已经太晚了，丫头已经不再是从前的丫头了，丫头配不上你。”

子聪的泪不知道怎么就流了下来，这么多年来，原来，娟不是不爱，而是他态度的暧昧让她对他失去了信心，最终选择了嫁给他人。如果不是这样，娟也不可能忧愁成病，子聪抱着娟瘦小的身躯心疼地说，丫头，我要你以后快快乐乐的生活，接下来你要听话，要乖乖跟我去医院检查检查，你瘦得厉害，我担心你。

娟点头，又摇头，子聪，不必检查了，我今天已经去过医院。医生说我是乳癌中期需要及时做切割手术，说着就将检查报告递了过去，子聪看着，笑道，丫头不怕，现在这种病不算什么了，明天我陪你医院先做化疗，说不上还不用切割呢！

娟笑了！

（八）

看着睡梦里娟的笑颜，子聪心里难过的什么似的，他拉好被子轻轻盖在娟身上，关了灯悄然走了出去。时致今日，他才明白，为什么娟不要左涛那一万美金，为何在离婚的那天，她表现得如此冷静。

原来最坏的人不是左涛，而是他自己，他生命中的两个女人如此爱他，反而是他害了两个女子，一个不知去向，一个身患重病。

清晨，娟在阳光的呼唤中醒来，她看着他为她张落的早餐，心里是感动是幸福，她轻手轻脚的走到他身后，柔声道，聪哥哥，我有六七年没吃过你做的稀粥了，真香！一声聪哥哥，倒让他回到了从前的日子，他转身看到她光着脚站在地上，心疼地说，站着别动，我抱你到椅子上去，抱着娟，又一阵心疼，她瘦削的令他难过，他用命令似的口吻说，丫头，以后可要多吃饭，你要胖一点病才好得快。

娟点头，继尔脸上显出了一丝红晕，子聪看得呆了，轻轻在她脸上亲吻一下，这一吻之下，日子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九）

子聪带娟坚持做化疗，但是娟的情况并不见好，至9月份时疼痛加剧。医院诊断为癌已逐步扩散，必须进行切除手术，娟的头发也开始一把一把掉，在做了决定手术的当天晚上，娟坚持要回自己家里。她像个小女孩一样的兴奋，她穿上最喜欢的白色真丝连家裙，还化了了淡妆，她问他，聪哥哥，丫头漂亮么？

子聪笑，搂她入怀，我的丫头真漂亮。他轻轻在她嘴上一吻，柔声说，丫头，我们开始吃饭吧。

他看着娟优雅地吃下他早准备好的饭菜，心中有丝酸楚有些满足。

饭后，她突然问抱住他说，聪哥哥，抱抱我，晚上陪陪我，好么？

那晚，她躲藏在他怀里，看他熟练的为她解下一切武装，包括生涩，在这个男人身上，她感觉到一种刻骨铭心的深切，那是一种久违的熟悉。就像熟悉自己的每一寸肌肤一样，她任由他进入她的身体包括心里。她说聪哥，请抱紧我，我爱你！　

（十）

娟在做了左乳切割手术后，右乳也开始了疼痛，她的头发已经掉光了，吃什么吐什么，她原本瘦削的身体看起来更加瘦削，医院下了最后通知，你太太的病情恶化，请你做好思想准备。

子聪摔开医生的手，怒吼道，你们不是说可以将她救回来的么？你们不是说过的么？为什么会这样？

娟看着子聪日益消瘦，就劝他，别难过了，我能够做你的女人，已经很满足了。这段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然后又开始念叨，安娜怎么还没有消息呢？快一年了，她究竟去了哪里呢？我好想她，好想她，我又许多话要告诉她。

子聪吻住她的嘴唇，不让她再说下去，娟在子聪的爱抚里睡着了，而子聪却哭了！泪眼中他似乎又看到了扎着小辫的娟跟在他身后叫，聪哥哥，聪哥哥，你等等我！

是夜，天快亮时，娟呼吸开始微弱起来，她没有再睁开眼，她走了。幸好，她走的时候并不痛苦，她是带着爱走的！　

天空为何那么——暗？

爱情为何那么——难？　

子聪无语的忘着天，他的泪划过天国！　

天堂是什么颜色　，他，很想看看，他很想知道他的丫头在那里过得好不好……　

（十一）

从此。子聪的世界没有了欢笑。

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午后，子聪来酒吧喝酒，酒吧里放着一支熟悉的歌。当时你给我你的笑脸，让我心跳一辈子，使我的目光永远融进了你的背影，岁月老去我已不能爱，转过身后往事忽然清晰，重复你的目光，再也难串起我的记忆，夜深深,梦缠绵人憔悴，既然离别难免，今生何必相会？……

歌声中，他分明是看到了娟和安娜，娟在天上对他笑，而安娜，安娜呢，二年了，你去了哪里？你怎么会知道，我找你找了大半个中国，一杯又一杯，曲调的痛苦或许能躲开，拿我无法搜寻的记忆，超越爱和恨、希望和恐惧。一千盏金质酒盅，同样喝醉。一醉，报复极度悲心。

子聪醉了，他不知道，安娜其实一直在的，她默默地关注着他的一切，她不是不见他，只是无法见他，她抱着女儿尾随他进了酒吧，她坐在他面前，心疼地看着他，转身欲走，却听见他醉语朦朦的不停叫，安娜，安娜，回来，回来吧，我想你！

安娜抱着女儿，在女儿娇嫩的脸上亲了一口道：子娟，这是爸爸，我们陪爸爸好么？

是的，是的，这是他们的孩子，她们的子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