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闭目卧了一会儿，觉得满眼的月明，睁开眼，月光满室。她微微地觉得热，赤足起来把窗开大了一点。重行卧下，把毡子推到胸前，枕着手臂，听见窗外海风呼呼地响着，马路上有许多脚步声来回地走着。
一种熟悉的脚步声由远而来。“他回来了！他回来了！”女人激动的心快要跳出胸膛，脸儿微微地泛红了。脚步声经过门前又渐渐远去了。女人亮着的眼睛黯淡了下去，心儿也沉了下去。她翻了一个身，紧紧地闭上了眼，努力地使自己睡去，迷迷糊糊中，他回来了，他轻轻地俯下身子，轻轻地亲吻她粉嫩的脸颊，梦中的女人笑了，醒了。
窗外月儿不见了，满屋子的黑暗和沉寂，黑暗里，女人听见了自己的哭泣声和心儿掉在地上的摔碎声。这是她新婚后的第五个夜。
以后的许多的夜，女人都是这样过来的。
一个春夜，女人做完家务后，发现他又不见了，女人像往常一样独自看了一会儿电视，又独自看了一会儿书，又独自上床睡觉。
蛙声、虫声似一首交响曲，女人难眠，开了窗，微风轻轻地吹着，朦胧的月光泄了一地，后院响着两只猫儿戏耍的声音，她觉得脸有些发烧。她披上一件薄薄的外衣，走出家门去找他。
远处的黑黝黝的树木在风中摇曳，两三只萤火虫闪着亮光在草丛里飞来飞去。女人怕夜，月色掩映下的黑色景物，使她打了个寒颤，她赶紧把衣穿在身上，把两只手交叉着放到腋下。不远处，还有两三处灯火亮着，她便一家一家地找去。她从玻璃门里看到了她的他手里拿着一大堆牌，她轻轻地叩开房门，一股呛人的烟味冲鼻而来，她咳了几声，脸也红了。四五个男人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嘻笑着说：“嘿嘿，睡不着，是不是等他呀？”她低下了头，傻瓜似的“嗯”了一声，他们便嘻嘻哈哈地笑了一阵，继续手中的活了。她的他白了她一眼，对她说：“你先回来，我马上回来！” 女人知道， 这马上，也许是两三个小时，也许就是一夜。女人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无奈地，寒颤颤地回家了。
卧在床上，屏着气，静静地听房外的脚步声，远的近了，近了又远了，月儿坠了，启明星亮了。
无数无数的夜，女人就是这样过来的。
一天，女人对同伴说，她想早点老去，死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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