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从十二岁开始吧,就总是有人微笑着对我说:芊儿你长得真好看!
每次听到人家这样的夸奖,我的脸就会发烫,心也跟着蓬蓬地跳得有点厉害。一个人在家里时,我会对着镜子,认真地看自己,边看边好奇地想:我哪里好看呢。
也许,我真的长得好看吧!白皙细腻的皮肤,大而明亮的眼睛,挺直的鼻梁,小巧柔和的嘴巴,难道这样就是好看么?
也许,正如人们常说的那样,长得好看的女孩都傻。
到十四岁时别的女孩都已经十分地懂事儿了,可我的心里却仍然是混沌的一片,以致于周围的人,甚至连我的父母在内,都在心中断定我是一个智力发育不正常的女孩。好看,却傻!
看到父母常常望着我的傻气而愁眉苦脸时,我就觉得有些开心好笑,心想:人为什么要为傻气犯愁呢,傻气难道有什么不好么。
十四岁的我,根本就不知烦恼与忧愁是什么滋味。我的心,整天在一个梦一样的天地里漫无目标地飘飞着,似乎总有一团彩色的云雾将我严严实实地包裹着,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在那云雾里出没着。
到了十五岁时,我的身体长得有一百六十三公分了。周围男人看我的眼神也越来越怪异。在学校里,总有很多男生喜欢围在我身边打闹,但很少有男生敢和我讲话。
我走路时,也常常有男生远远地跟在后面,搞得就象电视剧里盯梢的特务一样。
一次,我走着走着,故意地突然转身往回走,一个盯梢的男生来不及躲开,让我逮了个正着。
你老跟着我干啥,我好奇地问。
我想和你谈恋爱。那男生脸胀得通红结巴着说。
切,你连话都说不清,还想谈恋爱呢。我无限鄙夷地说。
那男生似乎被我伤着了自尊心,不服气地抗议说:你知道怎样谈恋爱吗!
说实话,我还真的不知道怎么谈恋爱,就忍不住问他:我不知道,你知道么?
那男生见我这样问,立刻来了精神,很男子气地说:我嘛,当然知道了,你别看在胡子还没长出来,可我已经谈了十几场恋爱了,你要是不会,我乐意教你,还免收你的学费。
我有点不相信他的话,就小心且犹豫地问他:你真的不收我的学费么。
那胡子还没长出来就谈了十几场恋爱的男生说,当然了,若换了别的女孩,我最少也得收她千儿八百的,你长得这么好看,我保证一分钱不收,免费教你,而且包教包会。
哈,生平第一次,我知道长得好看能够享受到这样的好处,看来长得好看的确是件好事。我怕他反悔改口说要收学费,忙感激地说,那真该多谢你了,你现在就教我怎么谈恋爱吧。
好,男生有些眉飞色舞的样子。他左右看了看指指近旁的一座石桥,说,这里人来人往的不方便,我们去那桥洞里学吧。
我想既然学习嘛,应该选一个合适的安静环境才好,于是我就欣然地陪着他爬上一处桥洞。
刚进桥洞,他就抱住我,一只手猴急猴急地往我衣服里伸,这时正是大冷天,他的手象生铁,冰得我惊叫一声,使劲地将他往外一推。桥洞的地面是倾斜的,洞下是泛寒气的河水。
我的恋爱老师背对着洞外,被我用力一推,顿时摔倒了。
他本来就穿得皮球一样,圆滚滚的,就轻易地一路沿着桥洞的斜坡滚了下去。
在我还没来得及发出第二声惊叫时,扑通一声,我的恋爱老师就已经直接地砸进河水里去了。
我站立的地方离水面大约有三四米,水花飞上来,溅在我脸上,我冷得打了一个哆嗦。我顾不得擦掉脸上的水珠,慌手慌脚地爬下桥洞,去看看我的老师是否摔坏了,或者是否会被淹死。
我好不容易跑到水边时,老师也好不容易地从河水里爬上来,从头到脚都是水淋淋的,象一只落汤鸡,不,更确切点是象只落水狗。
老师,你没事吧。我着急地问。
没事,我没事。老师神色狼狈,浑身冻得象风中枯叶,剧烈地发抖,上下牙齿嗑得一片响,我离他还有三十多米的距离,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跑过去扶他,感觉他衣服上的水开始结冰了,冰得我的手生疼。我心里掠过一丝惊讶,有心没肺地问他,老师,谈恋爱都得在大冬天往水里滚么。
老师的牙齿忙着打架,吃力地说,不是,这纯粹是一个意外!
我仍然很担心地追问,谈恋爱经常发生这样的意外么。
老师似乎开始说不出话来了,脸色凄惨痛苦地望着我点点头。
我大惊,忙说,老师,那我不学谈恋爱了,你也不用免费教我了。
老师艰难地说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清楚,我把耳朵凑近他嘴边问,老师,你说什么啊。
老师很用力地说,我要死了。
我吓了一跳,退后几步,认真地研究他。他脸色十分难看,看样子真的要死了。
平生,我天不怕地不怕的,唯一害怕的就是死人了。我不怕看见死猪死狗,就是死蛇我也敢把它缠在脖子上当围巾,我就是见不得死人。因为,人活着时,无论男女老幼,都那么可爱,可一旦死了,就都那么可怕。
老天爷呀,发发慈悲吧,千万别让我的恋爱老师死在我眼前,哪怕以后你再让他死上一万次都没关系。
为了探究我的恋爱老师是否还活着,我小心地凑近一步,看到了一双黑少白多的眼睛在瞪着我,我大叫一声我的个神啊,就撒腿狂奔起来。
老师落水点离学校大约有四公里。这点路对于我这双善于奔跑的双腿而言,简直不值什么。我一口气奔回学校,径直扑向校长家里,急切地喊校长想法子去救人,或者是去抬死尸。
跑到校长家门口时,真是不巧得很,偏偏正赶上校长在和他老婆忙着打架!
校长老婆毕竟是女的,在战斗中明显地处于下风。其实,她早就败得一塌糊涂了,完全是凭着一股子顽强在坚持着。她在几次被击退后,又再次勇猛地扑上去。校长呢,则象一位绝顶武林高手,面对自己老婆拼死攻击,只见他气定神闲,挥洒自如。他双手轻挥,他老婆就被迫后退。这次碰巧得很,她后退时绊在一只木澡盆上,立即被摔得四脚朝天,并有继续朝后滚翻之势。且喜她屁股肥重,后滚翻只翻了一半,屁股就稳稳地砸回地上。
她迅速地爬起来,也许是急中生智,她想也没想,就抱起澡盆朝校长头顶倒扣过来。
我觉得这有点象乔丹扣篮,只不过乔丹是以球就篮,校长老婆却是以篮就球,她这一手技术难度肯定要比乔丹高出很多。
我等不及她扣中,就大声地喝彩起来,好球。
可惜,结果并没有精彩地扣中。因为校长双手急挥,他老婆连同澡盆一起,迅速地滚到一边去了。
同是女人,校长老婆的惨败激起了我的侠女情愫,我几乎想也没想,抓起靠在墙根的一根拖把,把上面的布条扯尽,只剩一根木棍了,刚好可以当作齐眉短棒。
我把短棒递到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校长老婆的手里,说,空手打,你打不赢的,用棒子和他打,先给他一个当头棒喝,接着和他来个举案齐眉,不对,是举棒齐眉。
校长老婆接过短棒,稍稍愣了一下,一声怒吼,棒影飘飘,朝校长头上罩了过去!
校长顿时慌了手脚,抢起澡盆护住脑袋。他老婆的棒击就全落在了澡盆上,打得澡盆象擂鼓一样地,发出绵密的咚咚闷响。
我见校长的上三路被澡盆护得结实,简直是泼水不进,下三路则完全空虚了,忙对他老婆喊,快打他的下面。
他老婆反应挺快,一棒扫向校长下面,啪的一声,有效而又准确地击中大腿。校长哎哟一声,忙用澡盆封住下三路。
我立即高喊,快打上面。我话声刚落,校长头上早就挨了一闷棍!
看到我的智慧加上校长老婆的勇力,竟然把校长打得流水落花,狼狈不堪,我忍不心花怒放,高喊,就这么狠狠打,打出问题来了,姑奶奶我给你兜着。
校长大概打不过,边躲闪老婆的攻击,边朝我喊,傻丫头,这儿没你什么事儿,你快别的地方玩去吧!
我乐得哈哈大笑起来,说,不行,除非你宣布投降,否则,我们决不收兵!
我正兴高采烈地指挥战斗,我的班主任林老师来了。我忙里偷闲冲她喊,林老师快来看,我们把校长打败了。
林老师跑过来,忙用手掩住我的嘴,说,傻丫头,人家两口子打架,你在这里掺和什么啊!
林老师一来,校长两口子就罢兵不斗了,我得意洋洋地问校长,我象不象一个将军。
校长苦笑说,将军指挥作战,哪会象你这样,大呼小叫,手舞足蹈的。
我看校长额头上鼓起一个青包,恻隐之心大起,我踮起脚,用手轻轻抚摸他的青包,问他,痛么。
校长拍拍我的脸,叹气说,你说痛不痛呢,我歪着脑袋想了想,说,要我说啊,肯定很痛了。不过,你有了这个青包,就象独角兽一样,看起来很酷很另类,同学们肯定会崇拜死了你!
校长老婆正在一边打扫战场,走过我身边时嘀咕一句,小妖精,人小鬼大的!
听她说鬼。我突然想起了在河边快要死了的老师来,我一推校长,说,快去救命,我的老师快要死了。
校长与林老师同时一惊,问,哪个老师。
我不耐烦地说,教我谈恋爱的老师,他掉河里了,快成冰棍了,你们再不快去,他就死定了。
校长与林老师弄不明白我说的老师是谁,但知道有人落水里了!在这零下二十多度的天气里掉水里可不是玩的!他们来不得多问我,急忙朝河边奔去!
他们赶到河边时,没有找到我的恋爱老师。原来他因冷不过,钻到一个枯树洞里去了。等到大家找到他时,他已经人事不知地冻僵过去了。
我的恋爱老师在医生的努力下,小命是捡回来了,双脚却弄丢了。由于双脚完全冻坏了,医生只好帮他锯掉了。
听说,在锯掉他的双脚时,他哭得稀里哗啦的。还边哭边伤心地说,我还没谈过恋爱呢,就没了双脚,以后怎么找女朋友啊。
医生安慰他说,以后可以安又假脚,保证和真脚一模一样,你女朋友绝对看不出来是假脚的。
看到他有些不相信,一个年轻的女护士说,周杰伦你知道吧。
我的老师点点头,问,周杰伦怎么呢。
女护士微笑说,周杰伦也是安的假脚呢,不过这秘密只我知道,你千万别说出去了。
我的恋爱老师大吃一惊,不相信地追问,你怎么知道的。
女护士脸红地说,因为我和他有过一脚的,当然知道了。
我的恋爱老师立即对那位女护士五体投地起来,立即听从女护士的吩咐,乖乖地让医生把自己双脚锯了下来。
我听到这些消息时,也是吃惊不小。在心里,我有些恼怒这个恋爱老师!原来他竟然从未谈过恋爱,却在我面前吹嘘,他谈过十几场恋爱,还要充当我的老师教我怎么谈恋爱。
自己也只是个生手,却硬要冒充行家去指导别人怎么做,弄掉了自己的一双脚,也确实是活该。看你以后拖着一双假脚,还怎么吹牛骗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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