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心里话，自从做了父亲的那一天起，我突然发现，男人就不单单是男人了。有时候沉积在心灵深处的生命积淀会时时萌发出一种精神的变异。甚至于会让生命无法负重，让世界变得没有颜色。

也许就是因为父亲是山的缘故，当背负上父亲的名号的时候，生命的精神世界就开始发生了变化。做了父亲的人大概都会有这让的体验和心得。记得儿子在读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有一篇作文被刊登在学校的刊物上。题目是《我的爸爸》。

那时候也许是因为对生命中的父亲理解不深，只是觉得我的儿子很是了不起。当然了，当儿子把刊物带回家的时候，妻子当时多少有些不高兴。觉得在家里，她是主劳，为儿子付出的最多。按说儿子应该写一篇《我的妈妈》才对。

不过当时儿子似乎说不出什么理由，但我记得他的表情好像很有歉意。后来他给妈妈写了不少的文字，可是我一直觉得没有一篇能超过关于父亲的文字。后来我写了点文字，要出版了，朋友们劝我找上个名人做个序言。开始我有这样的想法，可是过了几天，我突然觉得那样做有点为虎作伥的味道。无意间我想到了儿子的那篇作文。虽说写得很幼稚，可是毕竟是来自于童真。

就这样，我把儿子的作文放在前面，当成了序言。开初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只是在就要出版发行的时候，出版社的老社长在电话里告诉我，他从事出版行业四十多年了，儿子为老子写序言他还是第一次遇见。先不说内容怎样，单就是这种形式也会是出版界的一大发明。

就从那一刻起，我忽然觉得做父亲的感觉真好。有儿子的存在似乎就给了生命一种无穷无尽的延续。说来也是，就是儿子正准备读初中的那一年，我没有原因就下岗了。尽管现在回想起来是人生的不幸，可在当时，就是因为有了儿子的存在，让我的心灵便轻而易举的度过了一道让别人无法忍受的坎儿。

每天晚上儿子都要写日记。每天晚上我都要去修改儿子的日记。这样的做法大概一直持续到了初中二年级，那时候儿子的文笔已经很优秀了。在我们这个小县也算是有些名气。今天想起来，要不是儿子那时的风采，我还真的不知道怎么走过没有工作的四年时间。

儿子在初中二年级的时候，我觉得应该让他去省城享受更加丰富的教育资源。尽管我们县的教育很不错，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还是希望儿子能走得更好。所以初三儿子就去了省城。可我万万没有想到，儿子的这一次外出求学让我这个做父亲的经历里几乎创造了一个自少我是不可能在逾越的纪录。

从儿子读初三开始，我每个周末都要去省城看望儿子。而且在六年的时间里，从来没有空过。走过来了，也就觉得无所谓。可是现在再想起来，心里简直都有点自我的不理解。我怎么会有如此的毅力，怎么会有如此的行动。

可以说，儿子的成长是在我的这种父亲的光环中走过的。客观的说，儿子一直很优秀。去年高考前，尽管因为汶川大地震之后的余震把我们这里也弄得沸沸扬扬。可是我从来没有想到过儿子走进大学的门会出现变故。

不是因为儿子考的不好，是因为我这个做父亲的奢望太高。去年在报考滑档中，儿子不得不去复读。原想儿子的基础很扎实，复读一年会有更大的收获。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今年的高考成绩下来竟然还不及去年。

当然了，这样的事情发生了，我可以寻找无数的原因来为自己的心灵解脱。可是多年来崇尚理想的我，实在不愿意用那种庸俗的社会现实来搪塞眼前的现实。其实从去年考试前我就已经发现，儿子学习的时候很难在静下心来。当时我觉得可能是压力太大，儿子还小，实在承付不起这种有社会送来的画面。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谁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女走的更远和更好呢？尽管我们经常说，儿女自有儿女福。可是我的心里仍然还是平稳不下。觉得这个世界怎么会有那么多自然的法则呢。望子成龙恐怕不是中国人一家的愿望。不管是谁，在这一点上都是无法脱俗的。也许朋友说的是对的。我在做父亲的同时，把儿子不自觉的同化成了我的影子。想让儿子去完成我渴望了大半生也没有实现的而目标。也许我真的是自私了。

我经常给儿子讲，当年我十八岁就离家到了部队。到儿子今天的年龄，已经是服役两年的老兵了。可现在儿子还是在父母的笼罩下生活。我总是觉得儿子像是却少了点什么。前不久，儿子被大学录取的信息从网上可以看到，大家自然都很欢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说什么也高兴不起来。觉得自己多年的付出换来的竟然有些堕落。

说到堕落，在这里我想多说几句。因为前不久我写了一篇关于堕落的文字，结果很多好心的朋友都觉得我有些过分的吹毛求疵了。其实我知道大家是误解了我对堕落的理解。其实堕落不光是精神世界里的哲学意义，刚主要的是它还是生命意义中的哲学内涵。有人说，轨迹就是事物发展的规律。其实从我开始喜欢哲学的时候开始，就已经知道，事物的发展很多时候是在一种蜕变中完成的。

儿子去省城读书，我才开始给家里买了一台电脑。尽管刚买回电脑我几乎连怎么打开都不会。看到同僚和朋友对电脑的运用已经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我的心里多少也还是起了一点微妙的变化。不过我不后悔，因为我知道，生命要从我这里完成传承。好在后来我也可以在电脑上用五笔进行打字。现在无聊时写的几本书全都是敲在电脑里。

说来也奇怪，当儿子放暑假回来给我申请了一个qq号，当时他问我起个什么网名，我竟然信口说心灵苦渡。后来好多网友问我为什么会起这么一个多少有些禅意的网名。我的回答总是说不知道。我想也许网友们多少有些不乐意。觉得既然网名是我自己起的，怎么会不知道用意呢。

可是我现在还是要告诉大家，我是真的不知道。大概就是因为不知道，我才有了心灵深处的无以言表的感受，甚或有时格外的强烈。这些年，我几乎存于心中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希望儿子能有一个好的开端。能面对今天的社会，真正的升华自我的理想和生命含义。然而，也许社会本身就和理想有着不可调和的悖论，

尽管说儿子考进了大学，而且上到了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国防生。然而我却总是觉得，在心灵释然的同时，又有一种隐隐的苦楚。昨天晚上，我和妻子都失眠了。躺在床上，翻转不止。最后妻子说话了：“怎么，你睡不着？”

“你还没有睡着？”我感到惊奇。因为妻子把睡眠看得很认真。就在儿子高考的那几天，她也是按时睡觉。今天她这是怎么啦？

“我睡不着。”妻子说着趴在床上：“你当过兵，你说国防生是不是很辛苦的。咱们儿子你是知道的，从小到大，都让你娇惯得不成样子了，如果太辛苦，他会不会受不了呢？还有，儿子这下走很远的地方，我还真的有些舍不得呢。”

“现在做什么不辛苦呢？”我没有直接去回答妻子的问题，而是另外找了一个话题：“儿行千里母担忧。正常的。说实在的，我也有些舍不得。可是人总是要走向社会的，总是要面对坎坷的人生。也许这就是人生的一个转折，我相信儿子会走好的。”

“你说我们是不是不应该让儿子去当国防生。”妻子说：“尽管现在就业是个大问题，可是我就不信社会只剩下我儿子。我一想到儿子受苦，心里就难受，就觉得我们这样对儿子是不是有些太草率了。”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我看着妻子，这时才发现她的眼圈已经发红了，看来刚才一直是在流泪：“怎么，你伤心了？么有这个必要，是男儿就该志在四方。我们能管他一时，怎么可以管他一辈子呢。人生的路就只是这样，有变化才会有乐趣。今天就已经知道未来，你说还有什么意思呢。”

“这些年你为儿子付出了这么多，是不是觉得有点失落？”妻子说：“有时候我也不全是为了儿子。”

“那你还为了谁？”其实我知道妻子的意思，不过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啦，我竟然有了小孩子的心态，希望妻子能亲口给我说。

“我现在想的是咱们家的大小男人。你说还有谁？”妻子看起来也聪明了，愣是不给我说我想听的话：“你说心灵苦渡是终生的一种修为。我只是想问问，今天你觉得苦渡心灵是不是有点……”

“失败？！”我没等妻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其实失败也是一种回归。没有失败的落差，哪会有成功的喜悦呢？人生就是这样。当年我在部队只做了班长就回家乡了。而今你儿子四年之后可是中尉副连职军官。也许这也算是轮回吧。”

“不对，你算什么，和我儿子比什么呢。”说到儿子，妻子的母性这会儿发挥的可是淋漓尽致。

“我没比，我知道算不得什么。可我是他的父亲。你知道父亲是什么吗？告诉你，父亲是山。不管失败还是成功，父亲都是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