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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哥和云的故事zhou-gy

发表于-2009年07月11日 下午4:19评论-0条

六十多年了,我还经常忆起全哥和云那段美好相处而又辛酸告终的往事。

全哥是我的堂兄,中等个,长得机灵又漂亮,是当时村里年轻人当中有名的聪明人,别看他没有正式上过学,可他不但会背《三子经》、《百家姓》,就连算盘也打得呱呱叫;他嗓子特别好,山歌唱得棒,是附近几个村玩花鼓灯、唱小兰花的名角。

刚解放那年,全哥结发妻子王氏,刚生下儿子就得了个产后疯(是当时的不治之症),不久就丢下儿子,撒手西去了。(儿子只好由母亲和大嫂带着)丧妻给全哥带来了半年多的痛苦,因为不久,他就和本村的一位姑娘云好上了。

云高高个儿,乌黑的长发白净的脸,一双美丽动人的大眼睛,是我们村出了名的大美人。她不仅长得俊、性格开朗、对人热情又善良,而且针线、茶饭、庄稼活样样能,样样好,提起她村里人没有不夸赞的。

全哥住在村中间,云住在村南头,相距不足一华里,当时的青年人因为斗地主、开农会、闹土地、分田地,白天来,晚上去的,时常在一块儿,他俩慢慢地就好上了,他俩几乎每天都能相见,他俩只要在一块就特别高兴,特别开心,有说不完的知心话;他俩只要在一块儿干啥活都有劲,要是一天见不着,他俩就没精打采的像丢了魂似的。

云父亲死得早,母亲带着她和弟弟,生活过得不容易。全哥常常为她干些重活,像耕田、耙地、收割什么的。云在农闲时常为全哥缝衣服、做鞋子。云的母亲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村里的年轻人看他俩相处得这样好都非常羡慕。

也不知全哥何时何地怎么得罪了云的一位叔叔,云的那位叔叔对于他俩时常见面,横加干涉,并且迫使云的母亲阻止他俩往来,因此他俩见面的机会少了。由于他俩都非常喜欢我,所以我便成了他俩“传递情报”的“地下交通员”了。

全哥要是有事出门三两天不在家,又不能亲自告诉云的时候就让我去悄悄转告她;云要走亲戚两三天不回来,也会让我告诉全哥。以前,全哥买些好吃的或好玩的东西都是亲自给云,现在呢,就只好由我转送了,云也是一样,她在端午节前为全哥缝制香包也是先交给我,由我再交给全哥,他俩见面的机会是少了,不过他俩的心还在一起,因为我道觉得,他俩只要相见,好像比以前更加亲热了。

我们这一带有个习俗,每年农历二月十九这一天,锥子山逢庙会,离这儿三五十里的人都会在这天来赶庙会,有烧香拜佛的,有购物买家具的,更多的是来看热闹的:有唱戏的、杂耍的、上刀山的、拉洋片的……庙里庙外,人山人海,山上山下到处是人,别看人这么多,也别看全哥和云不可能一块儿上山,可你要是能找见全哥,云准在他身边,为什么?你别以为是我传递的消息,不是,是全哥学会了用小指卷在口中吹出的各种悦耳动听的“鸟叫声”而且一里之外都能听得见,你想,云能找不到全哥吗?

土改后的第二年,麦子快黄的时候,老天,好些日子没下雨了,龙子河里的水快干了。附近几个村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去河里捕鱼。全哥他们抬着鱼网挑着水桶要走了,临走时,全哥叮嘱我背个粪箕在村西边路口等云,然后吹上几声“鸟叫”就走了。我在村西路口没等多久,云来了,我告诉她,全哥到龙子河捕鱼去了,她笑了笑二话没说,回家也背一个粪箕和我一块儿去了。到了河边,一看河里到处是人,水深的地方,男人们在用大网拉或用小推网推;水浅的地方,就用浪板推再用罩砍;水草多的地方,人们干脆就用水草打围,从大面积慢慢缩小范围,到最后也能捕到一些鱼;不会捕鱼的妇女、小孩多半在岸边捡些河蚌什么的。我和云站在岸上东张西望,好一会儿也不见全哥,只好从北向南边走边看,没走多远就听见了悦耳的“鸟叫声”,准是全哥看见我们了。我们远远望去,只见全哥和一大群男人在用网拉鱼。我和云就在离全哥最近的岸边卷起裤腿,脱了鞋捡起河蚌来。全哥他们中午没上岸,我和云中午也没回家。傍晚了,捕鱼的人们陆续上岸了,全哥他们捕了很多鱼。全哥自己就分了满满一水桶,大大小小活蹦乱跳的,什么鱼都有,全哥从中挑选了好几条大的鲤鱼和鲫鱼给云,也给了我两条大鲶鱼、一条大黑鱼,全哥说这两种鱼刺小又好吃。再说我们俩每人还捡了一粪箕河蚌,加上全哥给的鱼更沉了,我真的有点背不动了,云也只好陪着我背一会歇一会儿,全哥见我们走得困难,就把自己分得的鱼让人挑着先走了,他留下来和我们一道走,开始帮云背一会,又帮我背一会儿,后来,他干脆背上云多的那粪箕,让云背上我那少的粪箕,我会意地拎起全哥给我的那三条大鱼一路小跑先走了,让他俩在后面,边走边说说悄悄话吧。

轰轰烈烈的土改运动过去了,正当全国上下开始宣传婚姻法的时候,一个不好的消息传遍了全村。

云的那位叔叔不顾云和他妈的反对。迫使云的妈妈硬是把云说个离家较远的婆家,听说很快就要把云嫁过去。这个消息对于全哥和云来说简直就是睛天霹雳。全哥蒙了,云一天到晚以泪洗面。就在这消息传出来的第二天,我从云家门口路过,云一下子把我拉进她的屋里,流着泪小声问我:“我的事你全哥知道了吗?”我点了点头。她坚定地说:“告诉你全哥,不用怕,我死也不会嫁出去的,不过,他要尽快想办法……”

我回到家如实向全哥说了,当时在场的有好多人,大家你一言他一语地为全哥献计献策,经过七嘴八舌地争论之后大家致认为:最好办法就是托媒人尽快上门正式提亲,明媒正娶才是上策。

两天后全哥真的请媒人带着彩礼正式上门提亲去了,可是,不论媒人怎么说都没成,因为云的爸爸不在了,云的叔叔迫使云的妈妈坚决不答应。

这一下全哥傻了,云也没有了主意,怎么办?

一天晚上,同情、支持全哥的许多人又来为全哥出谋划策。

“怎么会是这样,解放都三四年了,眼下正在宣传婚姻法,男女婚姻自主,反对父母包办,男女有自由恋爱的权利,你和云要是有决心,就可以远走高飞,到一个她家人暂时找不到的地方去生活。”全哥的一位好友气愤地说。当时的村长也表示赞成:“对,明媒正娶,她家不同意,你俩就离家出走,到外面过上一年半载,最好有个小孩再回来。到那时,生米已成熟饭,云的妈妈不会真的反对,看她叔叔有啥办法。”站在一旁的农会长兼柴粮员慢条斯理地说:“你们这样说说可以,不过,要真的这么做得考虑好两个问题:一、要云先有思想准备,并做好她妈妈的思想工作,免得她妈妈不知情会急出事来。都知道她妈妈并不真正反对你们俩结合,所以她妈妈的思想工作不难。二、出门是要过日子的,在家千日好,出外一时难,没有周密的打算不行。衣食住行,柴米油盐,样样都要考虑周全。”到底他念过几年书,说起话来就是有水平。蹬在一旁抱着全哥儿子的大嫂插话:“要我说,走,不要走得太远,我看到蚌埠街西头穷人摊躲上十天半个月就行了,等云家的气消了就可以回来,我在家给你们准备好床和被子;到时候我们选个吉日,贴大红双喜,放一挂长长的鞭炮,拜堂成亲就是了。” 就这样全哥在大家鼓动之下有了自己的主意。

一个漆黑的夜晚,全哥化妆潜入到云的家里,经过半夜的商量在取得云母的支持和掩护下,他俩才悄悄离开了家。临行前,全哥和云双双跪在云的母亲跟前,一起叩了三个头,一方面表感谢母亲大人的理解和支持,另一方面也表示三拜高堂的结婚仪式。

没过两天,全村的人都知道云跟全哥一起出走了。云的叔叔气极败坏地把家里所有能出门的人都派出去了,到处寻访,到处找人,一连找了七八天,人影也没见到。云的叔叔看实在找不着人了,就放出话来:“只要让云回家,我就让她妈同意这门婚事,择个吉日,用轿子抬人就是了。”

这话传到全哥和云的耳朵里,他们喜出望外,信以为真的回来了。谁知就在回来的当天夜里,云被口堵棉花、五花大绑地让人用轿子强行抬走了,上轿的时候云已不醒人事,云的母亲和弟弟也哭成了泪人。全哥从那天起,一病卧床三个多月。

全哥和云的故事就这样在辛酸和不幸中结束了。

现在想起来,当时为什么就没有想到,去找政府,去寻求法律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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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雪飘舞在2006点评:

流畅的文笔述说了一个坎坷的爱情故事,不错。做为小说来说,有点记叙文味了。期待你的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