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差是,两个地区之间地方时的差别。
时常会遇见的的事——明信片末尾的时间,邮戳上的时间,以及今时今日,三个时间之差超过两个月。也曾在夏日收到对方在寒冬里寄来的问候,信的背面是雪景和夕阳,我手边却是夏风吹过指节。
两个季节隔得非常近又非常远。
你看,我总是提及信或者明信片。也许是我对时间有执迷。我总是不大愿意相信一些已经确定的真理。诸如四季交替,永不更换。诸如时间无法肆意倒回。
我甚至不喜类似“今时往日”的词句,厌倦着有人拿这些与我举例对比。
但相信与否只是一个人内心薄弱的抵抗。
我不相信无妨,有人相信着。
譬如暗杉。
我对暗杉的记忆,能精确至分秒之间。
那是十七岁秋季的开学典礼,早上七点五十三分,二十七秒。比学校规定的集合时间晚三分钟二十七秒。于是开学第一天就迟到的我,从操场后头绕到我们班的队伍后面,站在了比我高出半个人的男生后头。
对方就是暗杉。
按照高矮顺序排列过来的班队,在非常完美的弧度尾方,忽然隆起了一个至高点——那是暗杉,然后是至低点——那便是我。于是,几乎所有人都看出来我们俩是迟到了,包括视力并不太好的班主任。
于是理所当然被训话。
“哇塞,总共二十四分钟四十二秒呢。”
走出办公室,我看了看表,计算着我与他被训话的时间总和。
“无所谓啦。都已经停止训话二十七秒钟了。”
他计算的是现在与当时的时间差。
我一直以为我是一个奇怪的人,因为我对时间的偏执让身边人都难以理解。但他看起来也对时间有某种执念。于是我追上去问他:“你也喜欢计算时间?”
“不喜欢。”他甩甩手。
“哎?为什么你会计算时间差呢?”
他走了几步,然后转过身来不耐烦的看着我。当时他是一米八七的个子,远远高于我一米五零的海拔,走廊尽头的光从他轮廓四周漏过来,一时气氛阴森,我忽然觉得自己是被巨人捉住的小可怜。
“那你为什么喜欢计算时间?”他质问我。
“因为……想要把握住时间啊……”
我畏畏缩缩地吐出句答案,等着大巨人暗杉伸出巨大的手把我摁成扁平的肉酱(……),然而他却忽然大笑了起来。他弯下腰,将眼睛持平到与我对等的高度。眼睛里明亮的光点缓解了我的不安。可他笑得有些肆无忌惮,以至于我最终直起腰来戳他的脑门:“喂!有什么好笑的啊?我说真的呀!”
他竟摆出一副深思的面孔,砸着嘴唇对我说:“啧啧……一个迟到专业户,居然说要把握住时间呢。”
我顿时红了脸。
那个时候我总是迟到。即便不是迟到,也总是“踩点”。
在学校有像我这样的一群人,能够精确的知晓学校电子铃将在哪一秒响起。并且能计算出自己从校门口走到班级的大概时间。以至于,我们能在迟到铃声响起的瞬间踏入班门。
——这叫做“踩点”。
后来为了逮住我们这样一群取巧的人,老师们纷纷出台了政策,比方说在学校至班门口的路程中设置路障。于是那一段日子,原本只需要一分五十二秒便能走到的路程,会因为路上老师的训斥、或者楼下老师的盘查,被拖延成两分多钟。
这样过去了半个月多,我成了班上有名的迟到户。
对应的,我也被罚扫了半个月多的教室。
和我搭档的卫生拍档也多半是一同迟到的人。有时候是班车没赶上的班长,有时候是夜晚熬夜做题然后睡掉了整个第一节课的年级第一名,也有时候是莫名其妙迟到的暗杉。
说他莫名其妙是因为,我总在快迟到之前看见他站在学校操场发呆。我总是觉得,他生得这样长手长脚却不用来赶时间很浪费。我计算过,相同路程下,他走到班里比我要快上十七秒。——那是就算被老师拦截也不会迟到的至关重要的十七秒!——但他用在了发呆上。
“喂,那你为什么会迟到?”
那天做完卫生,他坐在第一个窗台前看着操场发呆,修长的身子微微弯曲成轻颓的弧度,像是漫画里颓废又怀有诸多过去的少年。
“唔……你是对我好奇,还是对时间好奇?”他瞥过脸来看着站得笔直却只等于他坐高的我。
“都有吧……”
“哪个多一点?”
“我是因为时间,才对你好奇的吧?”
“不要疑问句,我可不能回答你的问题。”
“那好吧,我对时间好奇。”我鼓鼓嘴。
“幸好是对时间好奇,你要回答了我对好奇,我可是不会回答你的问题了……”他总是这样,轻浮无比地打闹,但是一副满腹心事的模样,优柔却让人感觉如何都无法抵达他的内心,“我呀,并不是太在意时间。所以才会迟到。”
我知道这是撒谎。
但我没揭穿他。
他只是不太在意别人知道或者不知道,并不是不在乎时间。
因为我每天都会听见他叨念的句子,是“离那时候又过去三分二十五秒了”、“离那时候又过去一分零七秒了”、“又过去五分五十二秒,好棒”。
他扳着分秒在计算着一种差值,如同我总是计算完成每件事所需要的时间值。我能听出,他计算的起点是“那时候”,而差值的终点至今没有出现。于是这个时间差一直在累计,并且,没有终结的意思。
“你总在叨叨的‘那时候’是什么时候呀?”
而他还是那副懒散而又无所谓的烂表情。
“不记得了……”
就这样一直迟到、拍档、做卫生。最后我俩跟检查卫生的老师非常熟络,甚至能替别的做卫生的同学搞定挑剔的检查老师。俨然是没有名份的卫生委员。
“哎?你是不是想借此变相争取一个卫生委员当当?”有一次他问我。
“可恶……你脑子里只有争权夺利的事吗?”
“那你为什么每天都迟到,都已经大半年了,你就不敢每天早一分钟到学校?”
“唔……”
是的,其实我们明明可以早一点点到学校。一分钟是六十秒,我能精确到让自己提前一秒钟到教室,让铃声在接下那一秒响起。但我没有。因为每次我预算好时间从操场经过的时候,都能看见暗杉早早的站在角落里发呆。
我承认。那样子很好看。
他倾靠在篮球架旁,双手放在裤口袋里。背包斜挎。仰面。如果领口的纽扣再解下来一粒,我想每天跟我一起迟到的人会更多。但他没有。他就是这样无所谓地散发出一种迷人的气质,也或许,“无所谓”就是他的气质。
“那你呢?你不也可以不迟到,干嘛每天都迟到。”
“我说过了嘛……”他的手长过我,他坐在我对面,用这样长且美得惊心动魄的手臂支起他削瘦的脸,然后撇头看向窗外,“我并不在乎时间。”
“那你在乎什么?”
尽管是侧脸,但我也看见他好看的眉毛有了细微的挑动。但很短暂。短暂至他甚至懒于用眼神给我一些暗示,而是又立马回复到他那种惯有的表情,像是一种故意的掩藏。我想他有许多不能说的秘密,因为他立刻把话题转开了。
“敢不敢和我打赌?”
“什么?”
“看谁一个星期能不迟到。”
“哟……你不是铁定输么。”
“那可不一定。”
他说完,伸出那长长的漂亮的手,捉起我的右手。我一惊,就在这分秒之间,他把我手腕上赖以生存的手表摘了下来。我意识到不妙,想要伸手去抢,但是,一米五零的短手臂怎么都抢不过一米八七的长手臂。于是我看着他将手表的时间调乱,却毫无办法。
“你这叫作弊!!”
“我这叫做实验呢。”他又伸手将我的右手捉过去,然后温柔的将手表扣上,“我倒是想知道,你这样把时间精确到分秒的人,用来衡量的标准时间如果被打乱了,会怎样呢?”
“你把我的时间调快了还是慢了?”
“不记得了……”他仍旧拿可恶的烂表情对着我。
“你究竟想干嘛?”
“这样吧,如果你明天没有迟到,我就告诉你为什么。如何?”
也只能这样了。
其实调快了一只手表,对我的影响甚小。因为可以参照的时间很多。我的手表与学校的时间相同,但我家的电子表跟学校相差一分钟。所以我回去对照之后便发现,他只将我的时间调慢了三分钟。
慢了三分钟。
也许是因为他不想我知道他那些秘密才做的小手段。
但我并不怕他。我仍然能将手表的时间与学校的时间同步到每一分钟,只不过不像以前能同步到每一秒。所以我第二天绝不会迟到。
第二天,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迟到铃响起之前坐在座位上,而班上的同学甚至自觉为我鼓掌。——难道他们一直以为时间是我难以逾越的障碍?——我扁扁嘴,装作笑纳了同学们的鼓励,然后等着教室最后一排那个空缺的座位上,手长脚长的大怪物能够实现自己的诺言。
结果这一天铃声响起之后,没有人再迟到。
我觉得暗杉这是作弊,因为他根本没来学校。
不出现只算缺席,不算迟到。
我终而觉得他除开“无所谓”之外,还有些“狡诈”。就这样怀着怒火等到第二天看见他,却一点脾气都发不起来。次日,我依旧做好了踩点的打算,哪晓得我又在篮球架下看见了他。只是此刻与从前不同,怎么说呢,他此刻的状态应该是“鼻青脸肿”。
他头发还是轻柔蓬松,额发遮住一直眼睛,但却遮不住他眼下的瘀青。
即使是受伤的样子,也非常好看。
但我只能快步过去,想扬手给他一拳,并且假装无所谓地奚落他一番,然后问他“哎呀你这是被人揍了吧”,但我的拳头落在他的肩角,却是他丝毫承不住力的往地上一倾斜,大巨人就这样倒了下去。
我忙乱的想要拽住他不让他摔倒,却只拽住他的领口,肩膀的皮肤露出来,是大块大块的瘀青。
“喂喂喂……过分了哦。”
他无所谓地、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整理好自己的领口。
“你……”我咬着牙,“你这是怎么回事?”
是的,我有时候很讨厌他,讨厌他明明那么多内幕,却一个人藏着掖着的样子。我也讨厌他流露出那么多让人揣测的线索,却还是一副死人脸慢慢悠悠地说着“我不记得了啊”,但这些讨厌都根植在另一种的情绪之上。
他的那句“我不知道啊……”才说了一半,我的眼泪忽然滴了下来。声音细小却分明。以至于他忽然严肃地站起身来,口吻也稍稍改变。
“喂……别哭啦,大不了今天迟到算我的吧。”
我摇头。
“你怎么啦?”
我还是摇头。心里的话支支吾吾地咽在嘴边,憋了两秒,结果成了另外一句小声的吐槽:“你不觉得你这个样子会让人特别讨厌么?”
他忽然怔在原地。
少顷,他捡起掉在地上的书包,耸耸肩膀预备转身离去。在与我擦身的瞬间,他用那双大手轻轻拍了拍我的额头,如同对待小动物那般:“讨厌我呀……那挺好的。其实我骗你不要迟到,就是为了让你讨厌我。”
他往校外走去,留给我一个晃晃悠悠的背景。
“你没猜到吧?”
是完全没有猜到。一同没有猜到的是,这一天我比平时迟到了十七分钟,而暗杉仍然是缺席不算迟到。到了他的第三次缺席时,我忍不住向老师询问他的情况,我才知道他连缺席都不是。
“暗杉呀,因为家里有事,所以请假了一周。”
——从打赌那天开始,就变成了请假。
那为什么,第二天又要来学校呢。
他的秘密太多了,以至于我不知从何打探起。他和每个人都很友好,但同样和每个人都不熟络。形单影只。孤苦伶仃。——用这些词仿佛有些造作,但我唯一能打探来的消息便是,他母亲一早和他父亲离婚,而他父亲是个失去了三根手指的残疾人。他与父亲相依为命。
我有点不敢相信。
因为他看起来像是只拥有忧愁和颓废的卖点,却不以此为噱头的孩子。然而三天之后的下午,当我一个人又在打扫卫生的时候,我又看见了他。我提着垃圾桶扔到走廊的尽头,转身就看见他弯身伏在走廊的窗台上,探出半个头眯眼看着我。
“嗨!”
声音听起来十分正常,但我差点拿垃圾桶去扣他的头。
“你干嘛要来?”
“上次害你迟到……所以今天卫生算我的呀。”
“你为什么要请假一周?”
“不记得了……”
垃圾桶离他的头就差一厘米的距离的时候,他伸手捉住了我的手腕。我没有力气。因为我并不想真的扣下去。只是我实在没有办法让他开口说一点真话,无论我是多么想知道关于他的故事。但我们之间,没有友情上的承诺,而另外一种情愫也无法诉说。
我们之间,有的,只是时间。
我所执迷于计算的时间段。
他偏执得想要忘记的时间点。
我们一起假装不在意、假装无法控制,然后每天都按部就班迟到的“时间”。
还有每天在一起打扫教室,打扫完成之后,会不约而同坐在教室里聊天的“时间”。
但这些又能代表什么呢?
就算是温润的眼泪滴下来,一下子砸到他的鼻尖,也不可能减少我们之间的沉默和距离。我将时间计算得如此精确,以至于我清楚的知道,他想要忘记的时间点,是我们之间无法跨越的障碍。
“喂。”
我从他的手里挣脱开来,提着垃圾桶从教室后门进去。绕过他,将卫生用具摆好。然后一扇一扇关起窗,整理好窗帘,摆好被我不小心撞歪的桌椅,从前门一直忙碌到后门。从清水般透彻的云层,忙碌至橙色的光芒将云层填满。
而他沉默地看着我。
等到我将所有能忙的、不能忙的,都忙完之后,我只能无助地站在教室的另一端与他对峙。而他终于开口说话。
“你知道时差吗?”
我不说话。
“时差是,两个地区之间地方时的差别。”
我沉默地看着他。
“二十四个时区。而后,换日线。由西向东穿过换日线,时间是要减少一天的。”
是的,我知道。
精确于时间的计算的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时间里的故事。
“嗨……那你想想,如果有一个人,由西向东穿越换日线,然后以极快的速度绕地球一周,再这样由西向东穿越,一直这样……是不是,时间就会倒回?”
理论上来说是,但,速度得快过地球自转多少倍呢。
我不懂他说这些话的意义,只能在渐渐流逝的时间里等着他一点一点诉说。二十七分钟三十六秒。三十四分钟十七秒。而后……四十九分钟零六秒。这些我累积计算在一起的分秒,逐渐累成庞大的沉默,如同夜色,携着浓郁的黑,扑面而来。
他终于输给了我沉默的时间。
“离那个时候,已经六个月零三天,五分四十四秒了。”
我抬起头看他。
“说起来很好笑哦。你知道吗?有个好心的、有些小残疾的父亲,想要赚很多钱给儿子,但他依靠他的双手办不到……然后有些贪婪的、依靠别人的堕落为生的赌徒,将这个父亲所有的积蓄都骗走了,并且还让他欠下了一辈子都还不了的债。”
——我忽然想要走到离他最近的地方,可我迈不开步子。
“也许几十万、也许几百万。我不记得了……谁知道呢,我只知道,距离我知道这个事实的时间,已经有六个月零三天,六分五十二秒了,而花了这么长的时间差,我要用怎么样的速度你时间行走,才能倒回去呀?”
——因为,我输给了我想知道的真相。
他在浓重的黑暗里背上书包,替我将他那一侧的的窗都合上。手法温柔,如同对待一只好奇的小动物。嗑嚓。嗑嚓。一扇一扇闭拢了我充满少女向往的期待,而只留下最后的那一扇空洞洞的大门。
“喂喂喂,不要那么死板嘛,我都已经不怕了。”
“你身上的伤是?”
“追债啊……不然你以为啊。”
“那请假是……”
“哎?我本来还不想告诉你呢。”
——那是距今已有七年的那个秋季的下午。十八点零四分。二十一秒。那时的光线从他身旁漏过来,就像最开始的照面那般。身高一米八七的暗杉。高高大大,应该是无人能敌的暗杉,他带着满身的瘀青还有额发下藏住的那只受伤的眼,凝视着我。
“我在办理转学手续。”
——说这句话,他用了七秒钟。
“我要……逃命去咯!”
——而这句,他只用了三秒。
七秒与三秒,时间的取舍似乎印证了他刻意的口吻与改变。也似乎将我与他之前的距离永远的间隔开来。
仿若时差。
四秒成永恒。
如今,距离那个时间点,已经有七年之久。
七年里我陆陆续续收到过暗杉的明信片,地点几经改变,与我之间的时差越来越久。看起来他的债还没还清,因为他始终在各处。不停更换地址……不停更换姓名。有时候我觉得这像是电视剧里的情景,不幸的一切。他始终不肯放弃他的爸爸,而他们一无所有,只能一直躲藏。
“这样躲下去就会好吗?”
——七年前我是这样问他的。
“也有别的方法,例如我把我爸送进警察局,让他坐牢……而我一个人在这里。永远一个人在这里。”他在我面前摇摇晃晃地走着,双手放在口袋里,书包斜挎在身边,一边走一边无所谓的、没心没肺地笑着,“怎么可能嘛……我只有他一个人。真矫情。但……就因为这样,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他。”
我在黑暗里揣摩他的字句,想读懂他的彷徨,进而读懂他曾经分分秒秒计算的事。如果说我计算的是完成一件事需要的时间,那他计算的是远离并且遗忘一件事需要多久。
我们都是对时间有所偏执的人。
我们因为都无法控制时间,而变得对时间斤斤计较,以为这样就能控制住时间。也许计算只是最无力的一种体现。
面对时间,我们都那样渺小。
然而我更加无法容忍的是,他总是那样一副“无所谓”的烂表情,摇摇晃晃地、微笑地、将双手放在口袋里,仰起面孔,将脸埋入无尽的黑暗,并且用叹息的口吻轻声说道。
“呐……我原来以为,时间是可以令很多人忘记很多事的,但是为什么我累计了六个月的时间,还是没有让我忘记、或者让这个混乱的世界恢复原状啊。”
深蓝色的校服裤子,青色瘀伤,银色的手表指针。
距离现在已经有七年的,秋季夜晚。
在班级至学校门口的短暂的路程。
原本只需要一分五十二秒便能抵达,但我和暗杉用了四分零七秒。
这四分钟里,有一分五十二秒的步行时间。
有二十秒,我在他身后沉默、站定。
而他用了七秒转过身找到黑暗里止步不前的我。
之后的三十二秒,我们彼此在黑暗里沉默,仿佛在用时间来衡量那句对白的重量,用以往和他累积起来的分分秒秒,终于构筑起最终的对白。
“如果……你还掉所有的债,或者,不用东躲西藏了……那你要来找我,好不好?”
那是距今已有七年时差的秋日。
四分零七秒的路程贯穿了整个一生。
与诺言的时差是七年。与实践诺言的时差是未知岁月。
而我一直在等待着。
时差是一种很微妙的距离。
无法用其他计量单位衡量,就连时间本身也不可以。十年的深情并不能代表浓厚,五十秒的对视也许会产生难以逾越的情感。
“好。”他忽然笑到眼角渗出细微的水珠来,“那,等我哦。”
也许,是对时间差的执迷与守候,维系起你我的世界。
-全文完-
▷ 进入●¬ε¬●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