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怪，我们家每年总有不少小燕子来筑巢。去年记得是三家。当时我就有些心里不愿，觉得清净的家里总有小燕子叽叽喳喳，遇上心烦的事情，就更显得心烦了。所以我决定把它们请出我家。可谁料，我把自己的想法一说，招来母亲和妻子的强烈反对。还说我一点也不知道爱惜生命。

今年倒好，家里一下子来了五波小燕子安营扎寨，本来就不算大的小院子，从早到晚更是热闹的不得了。再加上母亲一生喜欢养小狗小猫，不管是走进我们家，似乎还真有些归真自然的味道。

也不知道因为母亲妻子的感染，还是我终于有了对生命新的理解。现在似乎也觉得这些小生命留在家里也是一种诉说。难得遇上周末，昨天晚上看电视一直看到今晨三点多钟。心想今天早晨一定多睡一会儿。可是谁料七点刚过，小燕子就开始在院子里叫起来了。加上小狗不时发出的愤怒，一下子把我从睡梦中拖了出来，不情愿也毫无办法。

无奈只好起床洗脸吃饭。因为是周末，原说和儿子出去爬山。可起来才知道，儿子早早就去了省城。说是他同学从加拿大回来了，他要去会会。不过他的决定没有告诉我，我不知道他是害怕什么。看来我是哪里都不能去了。因为在家里似乎已经形成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我是不允许单独外出的。理由看起来很充分，因为我有病，一个人出去让家人不放心。可是到底还有没有其他原因，我也就懒得去想了。

吃完饭，搬了把椅子坐在院子里。今天还好。高温了几天的老天几天似乎也有些累了。早晨的气氛多少还让人心里能够平静下来。妻子送来苦丁茶，说让我多喝一些，这对我的身体有好处。好些年了，我一直喜欢喝苦丁，开始喝苦丁还是很痛苦的。不过喝的时间久了，我便也有了一种感悟，觉得这苦丁似乎也是在诠释生命的内涵。

院子里小燕子来回穿梭，忽高忽低，还有三只小狗嬉闹。此时此刻，我还真的就像进到了梦里的那种田园景色中。突然，我发现在空中飞翔的小燕子叫声开始变得有些怪异。更有甚者，一只小燕子竟然从我眼前驶过，仿佛我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我正要想这是为什么时，看到就在不远的院子中央，一只小燕子悄悄的卧在那里。

是一只雏燕。我第一感觉就是这样的。我看到两只燕子围在雏燕的身边不停地跳跃。我想大概它们就是雏燕的爸爸妈妈吧。我起身走过去，走到雏燕跟前，它大概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的庞然大物，所以恐慌的开始展开翅膀想飞走。可是它努力了几努力，最后也就是在地上做了一点位移而已。

我这时赶紧叫出妻子，问该怎么办？妻子看到小雏燕说：“可怜的小家伙，还不会飞，怎么就出窝了。看把它爸爸妈妈焦急的样子。”

“你说雏燕能回到自己的巢里吗？”说实话，我对这些小生命的生活规律和习性是一点也不了解。我看小燕子焦急的样子，心想大概雏燕的活动真的有些出格了，它们大概是无能为力把小雏燕送回巢穴里。

“恐怕不行。”妻子说：“它需要我们帮忙。”妻子说着就很小心的从地上把小雏燕拿到手中，让我先找来一个鞋盒子，把雏燕放进去：“你在这里观察，看看小雏燕到底是哪个巢穴里的，我们然后把它放进去就行了。”

我们想到周末没能去亲近大自然，在家里妻子却给我分配了这么一个任务。这时我就坐在躺椅上，开始细细观察。开始我觉得这没有什么可困难的。因为眼前的两只小燕子总是要归巢的。然而我想的太简单了，把生命理解的太概念化了。觉得世界里也就是人这种生命有点精神，有点对生命的别样理解。

我一直观察，大概过了有一个小时，可那两只小燕子却一刻也没有离开小鞋盒子里边的雏燕。这时我觉得用这种守株待兔的方式不行了。于是起身去了三个巢穴。这时我发现，三个巢穴里都有雏燕。当时我心想，看看哪个巢穴的雏燕没有燕子喂食，那就一定是院子里雏燕的家了。

我一直在等，可是后来我发现，三个巢穴里的雏燕都有燕子来喂食。而且一遍又一遍，次序都不混乱。当时我的心灵开始被震动了。难道说这些小燕子也知道什么时候互爱，什么是团结？院子里的那两只燕子依然还在围着鞋盒子不停地叫着，打着转儿。三个巢穴里的雏燕自得地接受着其他燕子衔来的食物，也在喳喳叫个不停。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妻子喊我吃饭：“怎么，还没有发现是哪个巢穴吗？”

“没有。我已经把做人的智商都用完了，可是还是找不出来。”我说：“没想到这些小家伙会比我们人类还高尚，还有人性。难道这是上帝对人类的惩罚？”

“你在说什么呢。”妻子被我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话说得也是雾里云里的：“好了，先吃饭。吃完饭你再找。我就不信人的聪明不及小燕子。”看来我只有先吃饭了。不过我建议妻子给小雏燕和它的爸爸妈妈弄点小米过来。在我们不在跟前的时候，也让它们裹饱肚子。妻子照办了。

我又开始吃中午饭了。和父母坐在一起。还没有等我说话，母亲先问我了：“今天你怎么这么安静，一个人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到底在干什么？”开始我不想把上午发生的一切告诉老人。免得老人又说我对生命理解不深刻。可是母亲这么一问，我又不能说假话，因为我这会儿还在被小燕子刚才的举动感动着。

“有一只小雏燕掉下来了，我想把它放回巢穴里，可一个上午愣是没有找到是哪个巢穴。”我说：“那些小家伙真是了不起呀！我想看到了晚上归巢的的时候能不能有结果。”我已经开始在为下午自己的作为进行思考了。

“你以为小燕子是什么？”一直沉默的父亲终于说话了：“它也是生命。我说过多少次了，生命世界里的生命是没有贵贱之分的。理解一种生命的存在方式也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

“你爸说的没错。我早对你说过，对于生命的理解甚至是终生的。下午你再去观察，一定要找出雏燕的巢穴来。要不然会失去这只小生命的。”有了母亲的话，看来下午我的任务已经成了刚性的，想偷懒也不行了。

吃完午饭，我又开始了自己的活动。先是到雏燕的鞋盒子看看。这时我惊奇的发现，原来留在外边给燕子爸爸妈妈吃的小米这阵子全都被转移进到了小雏燕的鞋盒子里。难道小燕子要在这里进行一场与生命失落的抗争？

我把躺椅挪了地方，找了一个有点阴凉的地方。尽管早晨起来还觉得凉爽，可这会儿温度又开始升起来了。小燕子们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它们还是坚定地待在小雏燕的身边，虽说神情有些焦操，可是我还是感觉出来它们不屈不挠的那种在现代人类都已经很少发现的精神。

时间过的真快。不知不觉又到了晚饭时分。匆匆吃完我就赶紧又到院子里。这时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了。我想这会儿小燕子总该归巢了。然而我又错了，三个巢穴里都有爸爸妈妈，难道说这只雏燕不是从我家的巢穴里掉下来的？不会的。因为我们家的机构是不会有外边的雏燕掉进来的。

看来我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于是只好去请教母亲。因为母亲一生从事妇产科工作，对于生命，特别是弱小生命的理解那是无人可以比拟的。走进母亲的屋子我就说：“老妈，我是实在没有办法了，要不先把雏燕放在你这里，明天我再想办法吧。放在院子里我怕你养的那些猫咪对它不利。”

“真是了不起的小燕子。”母亲说：“其实你用不着刻意去找雏燕是哪个巢穴里掉下来的。随便放进那个巢穴都可以的。”

“那你怎么不早说呢？让我折腾了一天时间。”我说完这话，可突然似乎又明白了点什么：“你是不是让我看到晚上这一幕？”

“这也是生命的过程。你不体验又怎么会知道呢。”母亲终于说出了她的意思。

按照母亲的说法，我趁着夜幕把小雏燕放进了一家巢穴……

我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但我想一定会是生命的故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