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何时何地,举凡人群汇聚之处,我们总会屡见不鲜地发现:尴尬、萎靡、羞怯、紧张、难堪、举步维难、进退维谷、面红耳赤、噤若寒蝉的人比比皆是,层出不穷。
同样的,我们也会在任何社交和公共场所,发现许多(遗憾的是:所占比例仍然太小)宾至如归、泰然自若、亲切友好、热情洋溢、洒脱大度、亲切友好、热情洋溢、洒脱大度、不落俗套的参与者。
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和截然不同的表现。都是引人注目、发人深思的。
大家都是有鼻子有眼、能说会笑、或强或弱都拥有喜怒哀乐、大同小异都难免离合悲欢的人,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相径庭的风度气质表现习惯和行为方式呢?
依老夫愚见,前者几乎无一不是被一种自觉不自觉的自卑感和空虚感所左右而不能自拔;或者有意无意地被诸如“我不行!”“我比起别人来真是差得太远了!”之类的消极自我暗示所主宰,总觉得自己落于人后,自愧弗如,因而只好谨小慎地把自己归为“多余人”的范畴,无可柰何地在人群中把自己摆在“孤独者”的境地……这真有点不幸而又令人感到悲哀!
而另一种人,在我看来,则是由于心底踏实、无须哗众取宠,热情洋溢、自信心十足而显得轻松愉快、挥洒自如、游刃有余……他们大都不太在乎别人对自己怎么品头论足,而只是自然而然 、全心全意地陶醉在与他人的亲切交往并带给他人——从而也带给自己——热情和欢乐的愉悦之中……这可实在逗人喜欢而又令人向往与钦佩:
对此,现成的、通常的、我们大家总是挂在嘴上的评语则是:前者没有“气质”或“气质太差”,而后者很有“气质 ”,或者“气质”“太好了”。
“气质”者,人人都明白,顶多只是可以意会而难以言传吧——我们也就不必深入得探讨了。但很有趣的问题是:“气质从何而来?”。“为什么有的人‘很气质’,而有的人干脆就‘不气质’呢?”
气质是爹妈给的吗?可以说是,但也可以说不是。
因为兄弟姐妹同根生,气质迥异的确实不少。
那么,人的形体和容貌就是决定其气质的关键所在吗?也可以说是,可以说不是。
君不见:某些绝顶俊美标志的人儿,总被人评价说“少了一点什么味儿!”;而某些貌不惊人甚至形象欠佳者,却又莫名其妙地令人倾倒、受人喜爱和尊重……
由此,我想起一个小故事:我的一位中学音乐老师,很受中学生、特别是女中学生们的崇拜,究其原委:她太有气质了。
有一天,一群女学生围着她,情不自禁七嘴八舌地问道:“王老师:你为啥穿什么衣服都那么好看呢?”
“王老师:你为什么走到哪儿都那么潇洒,那么有风度呢?”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王老师一人对众口,顿时被难住了。想来想去后,却作了这样一个回答 ,虽然,这答案还被有的女孩子认为是“牛头不对马嘴”。
“你们哪,花时间多读几本书,就会穿什么衣服都好看,走到哪里都潇洒了!”王老师说。
这故事真有趣。
顺便说一句:当年四十多岁的王老师并不漂亮,而且,脸上还令人遗憾地生着一些雀斑。
同那些十四、五岁的青春少女比起来,美丽的、有风度的、有气质的、很潇洒的、应当是她们……可她们却心悦诚服地自愧不如。
这结论也许不会错:“腹有诗书气自华”。
的确,对任何一个人来说,知识和教养都是头等重要的。
心灵的充盈和丰富,说什么也比服饰的华丽和外貌的娇美重要的多、本质得多。
“诗”和“书”倒并非仅指诗集和书本
——却原来“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读社会的“诗”,读人生的“书”,并不比读《唐诗》、读《红楼梦》来的轻松、来的容易。不知风吹浪打之苦,何来闭庭信步乐?你自以为幸福得无以复加,但比你幸福的却大有人在;你怨天尤人:命运太不公平,但更不公平的命运却落在更多人头上——真是“知多世事胸襟阔,阅尽人情眼界宽”,一个人,只要胸襟真的阔了,眼界真的宽了,不知不觉间便会不那么注重自己的一举一动是否“不合常规”?是否有损于自己的“光辉形象”——因为,这时的他,已经懂得了什么是“假作真来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的道理,于是,既能公正、客观地肯定与赞赏自己;也能深刻地、无情地指责甚至嘲笑自己。
因为,这时的他,想得更多的,乃是如何能给他人带来欢乐和幸福;如何能同他人一起共度美好时光;因为他深知:至善至美是不可能的。诚如鲁迅先生所言:“倘要完全的书,天下可读的书怕要绝无。倘要完全的人,世上配活的人怕也有限。”——既然如此,还怕当众出什么错,还怕当众丢什么丑呢?话说错了,不妨纠正之;歌唱“左”了,不妨纠正之;舞步错了,不妨纠正之;事办错了,不妨纠正之……终其然不外乎“再来一遍”;不外乎“对不起!”、“真抱歉!”;“请原谅!”。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请多包涵!望多关照!……如此这般,拘谨从何而来?尴尬从何而来?羞怯、紧张、面红耳赤又从何而来?
是啊,对人对己都不好求全责备。
拿破仑只有不到一米七的身高,但他却能统帅千军万马;矛盾先生写稿子,也只是要求自己尽量地少写错别字;陈景润先生摘取了数学王冠上的钻石,但却当不好一个中学的数学教师;袁木先生在答记者问的时候,也还有心里着急和词不达意的时候……
他们尴尬了吗?他们拘谨了吗?
没有!
马克思的颠沛流离真是登峰造极了;贝多芬的痛苦悲凉确实无与伦比了;他们羞怯、紧张了吗?他们面红耳赤过吗?
没有!
更重要的是:他们从来没有把自己看成这世界上的“多余的人”;从来没有宣布自己是“孤独者”。
他们的喜怒哀乐,与世人同在;他们的自我评价,与世人一般;他们知道:“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他们懂得:“伟人们之所以看起来伟大,那是由与我们自己是在跪着(马克思援引的一位哲人的名言)”;他们清楚:“一个人的伟大之处,正在于他知道自己的渺小”;他们更明了……“没有一个人是没有可耻之事的。”……
所以,他们虚怀若谷;所以,他们坦然从容;胜利了,绝不会利令智昏;失败了绝不会颓废、消沉--因为他们真正地腹有诗书,因而华气横溢。就是上帝,又奈他们如何?
“腹有诗书气自华”,前人的告诫果真确言之有理。遗憾的是,诗书者,三天两日读不好;诗书者。七年八载难修成。这可如何是好?有道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不妨就着手试一试。
好在,“凡开始了的,总不为迟(马贵毅小说《是的,有那么一天》) ”从今天起,俺可真要踏踏实实地读它几本好书了!
月光书屋文稿 随笔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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