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好, 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 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白居易寥寥数语二十七个字,将鲜艳夺目的江南春景跃然于眼前。从此,在心中埋下了一颗渴望江南美丽风景的种子。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做梦都没想到,许多年后我会在千年古镇木渎住下来,而且一住就是八年。恍然回首,那段生命中最生机盎然,青春灵动的岁月竟然留于着遥远的他乡,千里之外的江南,怎能不让人感慨,留恋?她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在我的记忆里都闪动着耀眼的光环,而一些人和事将必然的留于记忆深处,挥之不去。
初到木渎,最接受不了的要数她的方言了。吴侬软语,绵绵的糯糯的,极致温柔,却一句也听不懂。大姑娘小媳妇甚至是上了年纪的好婆,她们说的话用我的耳朵来听,都差不多。至于男人说起话来就更加让你窃笑了,哪有一点阳刚嘛!与本地人之间的交流,除了要硬着嗓子操着一口六安普通话外,还要指手画脚比划一番。或许能懂!越剧的甜软绵长,却是和她的方言一样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就像老家的黄梅调,和山区的百姓一样朴实无华。随着时间的推移,虽然自己还是不会说那种软绵绵的吴侬软语,却听得入耳了。比起家乡的六安方言要旖旎柔美得多,如果用人来比拟的话,我们的方言就似一个村姑,而吴语就是一个远古走来的大家闺秀。在举手投足之间无不透着别样的风采,高雅,清淡,水一般的凝柔。迄今为止,我听过的方言不下几十种,都没有那里的方言优美,这也是昆曲成为高雅艺术的原由之一吧!
昆剧的母语就是吴语,以行腔优美,以缠绵婉转、柔漫悠远见长。尤其是“水磨腔”。这种新腔奠定了昆剧演唱的特色,充分体现在南曲的慢曲子(即“细曲”)中,声调清柔委婉,并对字音严格要求,平、上、去、入逐一考究,每唱一个字,注意咬字的头、腹、尾,即吐字、过腔和收音,使音乐布局的空间增大,变化增多,其缠绵婉转、柔曼悠远。在这夏夜,于一张摇椅上,轻摇一把折扇,耳畔听着依依呀呀软软绵绵的吴侬软语,即使有些言语听不真切,可那种韵味十足,声调清柔委婉的唱腔,会不会把那你那颗烦躁的心磨的像水一样柔软呢?
太湖美,美就美在太湖水。老家山区,缺水,从未见过比水库(大约几亩水面吧!)还要大的水池了。木渎,毗邻太湖,乡镇村巷之间水渠纵横,最多的就是水了。那时候的水不像如今,还是很清澈的。湖面上的拖船几十节的连在一起,长长地就像一条龙横在水面,缓缓的移动。而那些以鱼为生的船家则划着乌篷小船,唱着渔歌,欸乃一声山水绿,悠闲地荡漾在碧波绿水之间。在烟雨蒙蒙的三月,在秋高气爽的深秋,一条船,一个家,于炊烟袅绕出,渲染的是一副经典的太湖水上人家图。而最为壮观的应当是太湖大桥了, 太湖大桥东起苏州吴中区胥口渔洋山,西至西洞庭山,途经长沙、叶山两岛,由3座特大桥组成,全长4308米,181孔,桥面宽12米。桥体简捷明快,轻巧新颖,富有时代感,与太湖山水相得益彰,如一条飞舞的银链,飘落在太湖群岛之间,蜿蜒起伏。站在桥面上远眺湖面天水共长天一色,近看湖水清澈见底,鱼群在水藻之间游曳,恍如置身世外,所谓的天堂又是怎样的风景呢?
水给了古镇灵动的魂魄,而山应该是骨骼了。常说,山清水秀福地,果真不假。于木渎只有几公里的天平山因范仲淹先祖葬于此,宋仁宗以山赐之,又称“赐山”,俗称“范坟山”。天平山风景名胜区位于苏州古城西南,距苏州观前街约15公里,紧邻三万六千顷太湖,是国家太湖风景名胜区中的一颗璀璨明珠。早在唐代就是江南旅游胜地,有“吴中第一山”、“江南胜境”之美誉。怪石、清泉、红枫为天平三绝。山上奇石纵横错落,皆危耸向上,似古代大臣朝见皇上时手捧的朝笏,故称此景观为“万笏朝天”。清泉出自岩名“白云泉”,泉水由竹筒引入云泉精舍石壁下的钵中,又名钵盂泉,味极甘例,唐代茶圣陆羽品评为“吴中第一水”。山顶有望湖台,上有一圆石,面向太湖,称照湖镜。在这里,山和水遥相呼应,缺一不可。作为范家的私山,范仲淹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高尚政治理想,也被后人高高的树于园内。一位千年前的古人竟有这样崇高的理想,我们今人在游历之余是否也要静一静思索一番呢?
又到江南来,江南春如海;白鹭上青天,紫燕绕花台;小楼听春雨,绿草绣长街;条条乌篷船,轻轻摇摆,一别江南,匆匆多少载?望断千里,梦魂长徘徊,浩瀚的太湖水,人的香雪海。一声声甜醉了,我的情怀……十八年前的一首《江南情思》至今犹在耳畔,回荡在心田。江南的景色秀美,那是上苍的杰作,游历在山水之间,沉醉在凄婉缠绵的典故中,一片飘渺柔美的心境。而最美的却是那里的人,和着那里的山水景致,更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木渎一别,也有十余载。最怀念的还是那里的人,作为一个千年古镇,一点也不显得苍老。仍然用他开阔的胸襟吸纳着四方涌来的外来客商,厂房林立,商铺云集,青春朝气蓬勃,哪有一点古老的印记?我在木渎的那些年,一个卖鸡蛋的好婆一直关照着我,给我找房子住,给我安排工作,关心着我的生活,让我在异乡孤独的时刻平添了一抹别样的温暖。人们常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记得,在我向好婆道别之时,曾向她允诺过,以后要过来看她的。那时的好婆也快八十高龄了,而我却违背了自己的诺言,木渎的好婆今在否?每每想起,都怅然若失。
江南好,不仅仅因为风景美丽,而是那里的山山水水曾印有我青春的印记。而木渎好婆的“弟弟走好啊!”那一声纯朴的叮嘱,却是我一生一世的最美的回忆。江南好, 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 春来江水绿如蓝。 能不忆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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