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凌晨。我走到窗口,路灯下,树叶泛着桔红色的光轻轻颤动。风还是有的,身上溽湿的汗微微透着凉意。工房的楼道间,我一个人安静地伫立,耳边是极有规律的机器的鸣响。突然,放在身旁的对讲机发出急促的闹铃响,是主控室在呼叫生产线上的员工。
一切都一如既往,时令在不知不觉中向前滑行,就像此刻我猛一抬头,月竟圆在当空,淡淡的浮云泛着光晕像是蒙在她脸上的纱巾。从月缺到月圆,她匆匆又走了一个轮回。那岁月是属于它的,我不曾介入。此刻,我只被它银白温凉的光笼罩,感动在这份美好里。
想到妻和孩子。曲指算来,这一别又是半载。走时儿子年后刚入学,领了新书回来,我一一帮他签上姓名,包上书封。那几日,天天接送他上学放学,知道临别在即,心里那份不舍让人牵肠。只是转瞬,半学年的课程结束,过了期考,已是暑期。下学年,儿子便是三年级的新生了。
早间从食堂用完餐出来,看见两个小孩,注意到那个小点的男孩子,两岁左右,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那么稚嫩的一张脸,看起来是多么帅气与可爱。见他从门口停放的一辆面包车上下来,直奔食堂里走,想他应该是陪爸爸来送菜的。我正好与这孩子打个照面,由不得伸手轻轻碰了碰他,轻声问道,“谁家的小孩子呀?”孩子没有回,只是往里走。我笑着,心里突然间想到儿子,他那么小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来着,心里的印像已然模糊,只是也应该这么可爱吧。
同事在收拾行李。下午的火车票,一早就开始吵吵了,听得别人心里暗暗有些发慌。前天他上班时不小心碰了手指,一点小伤,这两天在休息,听说单位马上要停产安装新设备,他顺便请了假,要回家。我们笑,“回去了,可悠着点,要不然伤更难愈合。哎,给老婆报告好消息了没?”
“我没说,想给她来个出奇不意。”同事平时是比较逗的,他心里像是已经有了个小小的预谋,让老婆绝对意想不到。“说实话,其实我是想儿子了。”我只是笑,也不多说话。记得他刚来时就声明,说是打电话就不提想老婆的话。我说,过些日子你就会改了口。后来具体怎么说的,我不清楚,因为基本上都是背着人打的。
写这些文字,一抬头,月已偏离,侧了头去看,它还在,丢失了纱巾,更觉清爽,凉风微微吹动着手上的纸页。
昨天七月七日。晚上上网,看到一则标题,“七月七日还记得是什么日子吗?”心里不由得一惊,七七事变都似乎要被淡忘掉了,历史像是需要特别被提示才能记起,因为那个特殊的年代不属于我们的过往。然而就在前天,七月五日新疆乌鲁木齐发生的已致一百五十六人死亡上千人受伤的“打砸抢烧暴力犯罪事件”却像是又要把我们硬生生地拖进那动荡不安充满血腥与恐惧随时都会有性命之虞的战乱年代,真是让人惊悚与悲哀,社会的动荡只会让善良的百姓无辜丧命。
一颗心被揪了起来,为那里的人民。
今天,是哥的生日,准备给他挂个电话。哥的生日好记,正是以前每年黑色七月高考的第二天。来异乡,我是极少与哥联系的,有时打电话,像是不知道说些什么,那种平常里的寒暄与客套在兄弟间用不上,而我的性情又像是始终疏于这方面的人事。只是心里无疑是记挂着的,兄弟亲情一刻都不能忘。
生活里那些不能被忽略掉的,细节,社会里诸多的变故,亲情还有爱,统统这些都会在按部就班的日子里细微地呈现与发生,心就会轻轻地被触及与拨动,作为我们活着的证明。
2009-7-8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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