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条命,算起来,就是捡来的。
刚出生几天,被不知名的疾病折磨得奄奄一息,祖父将我裹在羊羔皮里——民间的土方子,据说可以拔掉体内的毒气,用来挽救生命。我居然从死亡线上挣扎着活过来了。
一直体质不好。母亲说我快3岁了,脖子都是软的,支撑不住头。小时候我走不多远,就坐在母亲的脚尖上休息。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家里的新鲜羊奶端来,我咬紧牙关就是不喝,一小碗猫都能吃完的饭,大人追着喂,热了凉,凉了热,又凉,就是不吃。邻居说,这娃,除了头大,人瘦得像麻杆。
体质不好,容易得病。一场感冒,一次拉肚子,好像都能将我拉向死亡的方向。
母亲说,她因为爱我,给我起过一个小名,叫做珠珠。宝贝的意思。也是因为长得很不容易,因而倍加爱护和珍惜。这样的生命,得来不易。
16岁,我自己的决定,在一个晚上,喝下了一整瓶的安定。
父母一直不和。母亲的眼泪常常让我喘不过气来,她的哭声回荡在我的脑海,她被打青的眼,被打得流出的鼻血,和擦鼻血的我最喜欢的手绢,和手绢上干了的血渍,她在冬日大街上徘徊不知去处的身影,深深刺激着我。
那个深夜,我的脑海不断出现的就是被摔碎的玻璃杯,父亲用洒壶打我的母亲,铁皮做的洒壶锋利的接口处划破母亲的手,鲜血汩汩冒出。包扎后母亲一直躺在那张双人床上,我和哥哥不敢问候母亲,我们远远的看着。
我很懦弱,我不敢吭声,父亲的眼神让我惧怕,他的声音让我颤抖。我曾因为护着母亲,被赶出家门,曾因为护着母亲,长时间生活在父亲仇恨的眼神中。
我决定和这个世界告别的那天早上,父母因为一句话不投机,母亲被摁到地上,他们扭打,我和哥哥去上学,邻居救出了母亲。中午邻居描述着,我用刀片划拉着自己的胳膊。我没有找到准确的出血口。
夜晚,这一切像幻灯片,一遍遍循环播放,我的眼泪打湿了枕巾。除了死亡,我别无选择。
父亲在外地工作。他的归来没有提升家庭的生活质量,相反,他进入我们生活的10余年,家暴从未间断,幼小的我,每夜祈祷他们赶紧离婚,结束这噩梦般的生活。
看到这段文字,请你不要责怪我,这都是我的真实的想法——一个孩子的承受力能有多大呢?她只能默默祈祷她的父母离婚。这也许不孝,却也许能给她的生活带来些许希望和转机。
那一夜,我告别了世界,从此一切与我无关。。。。。。
还是活过来了。母亲在床边哀叹。父亲。我并不知道他的想法,然而在以后的日子直到现在,他们有争吵,却不打架了。我们从来没有再提起过16岁的这件往事。
所以从16岁开始,我就认为自己活着的每一天,都很赚。因为,我已经死过两次了。
一次是命运安排接近死亡,一次是自主的选择死亡。
命运安排接近死亡,是一种宿命;选择死亡,是一种对生活的绝望和无奈。
自杀本身是愚蠢的。却成了我生命的转折点。我发现,屈从于生活的安排其实是一种消极的选择。人生,完全可能有另一种演绎方式。积极争取,积极应对,即使弱小,也会有转机。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接触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故事的情节我了解得并不全面,然而却有一段话影响了我:
“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对于每个人只有一次。这仅有的一次生命应当怎样度过呢?每当回忆往事时,能够不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
这语言的表述方式对我来讲是生涩的。我重视的只有一句话——人,最宝贵的是生命。是的,生命于人只有一次,怎样的人生,不是别人设计的,而是自己规划的。就像《演讲与口才》中的一句话,手相反映人生,但人生被紧紧抓在自己手中。
选择非自然的方式结束生命,是一种懦弱的表现。我,并不愿意选择当一个懦夫!
想明白了这一点,接下来的事,就比较简单了。一个人有了求生的勇气,就自然会接近更多的书籍,而脱离现实中的羁绊。
那个时候,我阅读最多的,是《巴顿将军》。一旦生活中遇到不如意,我都去翻看这本书。
“一品脱的汗水可以挽救一加仑的鲜血”
“要记住,敌人也和你们一样害怕,可能比你们更害怕 ”
“不让敌人进攻你的办法就是你去进攻他,不停的向他进攻”
这些话的真正含义我并不理解,但却成了我的生活动力。枯燥的教科书,逐渐不再枯燥——巴顿练军姿所付出的汗水和努力,远远超过了我。这样对比着,生命就有了活力,生活就有了乐趣。
接下来的7年顺风顺水,一切如意。
23岁,关键的考试,我是最有希望考取的,却因输尿管结石的误诊,植物性神经紊乱,吃不下饭。从7月准备考试开始,就在断续输液,吃药。到12月份,病情恶化,尿血,吃不下饭。一个人坐火车回家后,一周几乎滴水未进。父母四处求医问药,结论是阑尾炎。按阑尾炎消炎保守治疗后上考场考试,结果可想而知。
没有人想到是输尿管结石。后来在同学的建议下,去大医院检查,一下就查出了病因。不久,考试结果出来了。我名落孙山。
这是一次双重打击。身体的,精神的。都得我自己来承受。默默承受了。并不知道以后的路怎么走。
练毛笔字,练钢笔字。什么都不敢考虑。一天天默默度过。有无奈。对即成的事实。有迷茫,看不到前方的路。
有时候,会打的转遍整个城市,深夜再写毛笔字。写到凌晨两点以后,写得并不好,可是不知道再去做什么。有时候去和同事喝酒。自己不喝,看着醉了的人,再回去练毛笔字。
这样休眠了半年,春天的时候,突然想看书了。发的工资都寄到家里。母亲每次电话,都很高兴,说同事们羡慕她呢,汇款一笔一笔的。尽管这钱她没什么用,可是这份孝心,她是真欢喜。会有额外的收入,我都用来买书。记得看的书中,有一本叫做《善待自己》,内容不记得了,可是这书的一张小签,一直就在我的办公桌的玻璃板下。工作这么多年,换过很多次办公桌,从未丢失。我在外的这么多年,也逐渐学会了善待自己。
可口的饭菜是善待自己,合理的营养是善待自己,漂亮的衣服是善待自己,精神的富足是善待自己,不同流合污是善待自己,认真工作努力去花钱是善待自己。
后来又读过一本书,叫做《做自己想做的人》。收益匪浅。还有一本叫做《像天才一样思考》。如果说《善待自己》让我学会了生活,那么后两本书从根本上调动了我的生活积极性。
时间的统筹安排和创造性的培养,都来自这两本书。
这两本书,奠定了我后来的执着和自信。
当人生遭遇重创,我喜欢从书中寻求答案。你呢?
后记:写到这里,忽然感觉这文章是对自己人生的小结。今夜,一轮明月当空。明月千里寄相思。我更思念我的爱人。这样的夜,将这份深深的爱恋托付给明月。一样的月亮的清辉映照我和他的脸,别无所求,人生足矣!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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