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旭水河的中桥段,两岸巉岩巨石,犹如虎牙龙爪,交错悬吊,险象环生,气势逼人。在靠天池山麓的北岸,藤萝倒悬古木苍苍处,有一片较为开阔的地带,其间座北朝南雄踞着一座寺庙叫做湖广庙,又叫禹王宫或两湖会馆。其庙建筑宏大,气势雄伟,制式古朴,与贡井其他的庙宇大同小异。它有正殿两重、配殿一横、东西厢房及大小庭院数十间;正中建有戏台,游楼环抱;山门面向旭水河。山门与照壁之间有宽阔的石坝。从山门至后重正殿有十多级石阶的高差,这使庙宇产生一种庄重、威严、轩昂的气势,令人望之而顿生敬畏的感觉。
湖广庙正殿供奉大禹王神像。神像为泥塑金身,头戴冕旒王冠,身着滚龙袍带,清须飘散,形象庄严,气韵丰满,活灵活现。正殿后面庭院内有合抱大小的黄桷树数棵。它们都枝叶繁茂,状如华盖,荫翳庭院,遮掩屋宇。即使是盛夏,寺庙也清幽凉爽,十分宜人。所以,贡井人多喜欢去庙里纳凉消夏。
我们都知道,大凡较大的寺庙都有戏台,这是中华民族宗教文化与戏曲文化联姻交融之所。湖广庙的戏台常有戏班子光顾。这个班子来了演出了走了,那个班子又来了演出了走了,贡井人看了评了乐了,到头来也似乎没有给人留下有好多好深的印象——仿佛也仅只是短暂的文化消费罢了。然而,贡井湖广庙的戏台却给贡井人留下了一段脍炙人口的“人去楼毁忆长长”的故事。
我不是说过湖广庙有两重大殿,正殿供奉着大禹王么?对了!那么前殿呢?前殿塑着美髯公关云长,其左右两边分别是周仓和关平。周仓、关平和关云长的关系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里无须赘述。要说的是关羽那路人皆知的的“隐私”与一个戏班子的故事。
我们也都知道,自古以来,戏班子都忌讳上演“关羽走麦城”,尤其是在供奉着关羽之庙的戏台上。比如关帝庙、城隍庙等。许是古人也知道尊重别人的“隐私权”?然而“走麦城”也确实有“戏”可演呀!一次一个新成立的戏班子去贡井湖广庙演戏。前几天演《西厢记》、《游园惊梦》、《百岁挂帅》,观看者不甚多。可能是为了今天说的“票房价值”吧,临了,戏班子决定演《关羽走麦城》,观众一下子爆满。可是,演着演着,演员觉得虽是木刀木枪的,却越担越沉,一砍一挑,只听得当当响。有一下“关羽”的木刀不慎砍到了戏台的柱头上,只见木渣儿直向四面八方飞溅。顿时,演员和观众都异口同声地惊叫起来:“啊!有鬼啊!”班主见事情不妙,马上叫停止演出,并马上取了香烛、刀头(祭祀用的猪肉一方,往往是宝肋肉),吆喝全班人马匍匐于关羽神龛前谢罪。当天星夜,全班人马就悄然离开了贡井。据说,在湖广庙没有拆的时候,有好些人都见过戏台上那根被木刀砍出了刀痕的柱头。
这个故事诚然有些传奇色彩,却也反映出那个时代的人的一些心态——神是没有缺点的,即便有也只能心照不宣,不能公诸于众,更不要说在戏台上上演了。其实,这种“完美”(或曰十全十美)观,仅仅是一种审美的“祈望”而已。这种“以神为善”的人格素养如果能够转化为“以人为善”的品格的话,那么,人类社会前进的速度就不至于如此之缓慢了吧。
世事更替,沧海桑田。曾经香烟缭绕,戏演不断的贡井湖广庙,在临近解放的时候,就已破败不堪而成了杂粮行。五十年代末,改建成了平房,成了居民的住屋,几重殿宇的台阶之遗痕和一堵残垣断壁尚依稀可见。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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